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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抽丝剥茧

    濠悬街七巷发生疫病后,短短几天时间里,广州城接二连三出现疑似病例。

    每个病人的症状都和周家汉子很像,高热不退,腋下或腹沟间长有肿块,且发病后在两三天内咳血而亡。大疫即将爆发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全城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广州知府李汝珍对此一筹莫展,暗骂自己怎会这么倒霉。他原本还存有侥幸,认为广州的瘟病就是从香江岛传来的,应当和香江岛一样不会传得很快。

    然而事实击碎了幻想,广州瘟疫传得比香江岛明显要快,而且快很多。

    李汝珍只好不断派出属员佐官,监督巡检、衙役封街封巷,尽量减缓瘟疫的蔓延速度;又出钱聘请名医诊治病人,拨下银钱收殓安葬死者。

    然而瘟疫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无法控制。

    二十多年前,疙瘩瘟、瓜瓤瘟、探头瘟、羊毛瘟等瘟疫相继在北方出现,大名府、广平府、天津乃至京城,一座接一座城池被瘟疫攻陷吞噬。

    河南全省大疫,开封府阳武县死者十九,灭绝者无数。在荣阳,民死不隔户,三月路无人行。

    在安徽,庐州府大疫,“民有绝户,繁华大街如同静夜,无人行走”。

    整个北方大地,没听说哪座城池能找到办法根除。

    有人曾总结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只要瘟疫够猛够狠,就只会祸害一城,反而不会牵连全省。因为瘟疫一下子把整城人屠尽,就没办法传到隔壁县了。

    这个规律也许对穷乡僻壤有效,然而对于广州城这种人货转运要冲,人口达到数十万的大城而言,是万万做不到的。

    况且广州是朝廷中枢所在,最是紧要关键。

    想到储君或阁臣们染上瘟疫的后果,李汝珍不寒而栗,一个弄不好,自己不光仕途无望,甚至可能有人头落地的危险。

    想到这一点,他连忙前往两广总督府求见监国太子,劝朱慈煊暂时移驾肇庆或者琼州避一避。

    朱慈煊大发雷霆,痛斥李汝珍是个昏官。

    “避一避?我走了,你就好放着百姓不管,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对吧,嗯?”

    “殿下,微臣无能,万死不能辞其咎。然此次瘟疫来得蹊跷,微臣和赵小乙查来查去,还是没找到源头啊!”

    李汝珍告诉朱慈煊,这两个月他和赵小乙明察暗访了很久,然而一点线索都没有。

    按理来说,疙瘩瘟最近几年仅在长江以北,尤其是山西、陕西、河南一带偶发,很少传到岭南。

    如今南雄、韶关没有出现瘟疫、潮汕、梅州没有出现,就连浔州、梧州都没见地方官上报。瘟疫越过上千里外围府县,一下子在香江岛和广州,真是奇哉怪哉。

    “殿下,微臣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朱慈煊怒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当不当说的。你再婆婆妈妈,本监国先撤了你的职。”

    “殿下……微臣以为,会不会是清贼派出细作,带着染病者衣物故意来香江岛、广州传播。如此,我们防来防去,始终是防不尽啊。”

    朱慈煊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世界上竟会有这么恶毒的事。

    不过疙瘩瘟确实只有北方才有,细想一下,似乎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朱慈煊立即传召方以智觐见。

    方以智听完“故意传毒”的猜测后,也意识到这也许是瘟疫除之不尽的原因,于是命令职方司对北方来客进行抓捕,同时对他们进行盘查审讯。

    一时间,籍贯为山东、陕西、山西、南北直隶的北方来客塞满了整座广州大牢。

    然而最近两年朝廷接连大胜,极大鼓舞了全国人心,辗转来到广东的北方人士实在太多了,就是把时间范围限定在四个月内,人数也有好几百。

    这让职方司十分为难——如果真有那么一个细作,此人一定会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就算侥幸抓到正主,不用重刑短时间很难审得出来。

    然而能辗转千里来广东的人,要么在朝中有关系,要么本身就是有名望有身份的人。如果对这些人全部用重刑,那么影响就太坏了。

    别人冒着生命危险,从北方千里迢迢来到广东,是抱着一颗忠义之心,为报效朝廷而来。怎么能光凭猜测,就对他们严刑拷问呢?

    这样的决心莫说职方司的主事们下不了,就是方以智乃至朱慈煊都下不了。

    就在职方司陷入困局的时候,赵小乙带着香江巡检司主官朱四前来广州,带来一个新的思路。

    在监国及阁臣面前,残手朱四侃侃而谈,提出自己的独特见解。

    “太子殿下,各位大人请看,这是香江岛染病者的名单。其中,陈永发、刘阿强、范培金……这五个是码头卸货的工人,在发病之前的十天内,他们都曾为同一艘船卸货;刘四嫂、冼玲妹,都在同一家店领棉花做棉衣。还有田正礼一家全部染病,而田正礼正是派活给刘四嫂等人的老板。”

    方以智脸色凝重,听完这段立即问道:

    “难道……难道那艘船运的就是棉花?”

    “没错,此船名曰塞赫迈特号,乃荷兰商船。去年,塞赫迈特号从阿姆斯特丹出发,先停靠印度,装上一千包棉花后直驶中国。他们先在香江岛卸完五百包,然后又来了广州。”

    说着,残手朱四拿出一份港口记录。按朱由榔定下的规矩,所有靠港船只都必须填写一份详细的单子,包括船舶行程、所载货物的种类和数量。

    港口记录上,塞赫迈特号与一千包棉花赫然在列。

    此时,李汝珍也想起最先染病的几个人,不是码头工人,就是三四十岁的妇女。

    广州大居不易,城里贫苦人家的壮妇也要想办法赚钱,领棉花回家做手工活的可能性很大。

    广州这么暖和的地方,之所以用到这么多棉花,只因要缝制棉衣,为明军北伐做准备。

    一切证据指向荷兰商船,朱慈煊不再犹豫,下达了强制命令:“马上扣押塞赫迈特号,查封荷兰商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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