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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岚 其四

    深夜。

    琉璃岚独自站在庭院中。

    “华。”琉璃岚对着前方一块空地突然开口,“情况如何?”

    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有任何声音答复的地方,发出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很不妙,后方已经有多处地点遭到袭击,前线如果再找不到打破僵局的突破口,很可能会由于后援补给不足以及人质问题而崩溃。”

    “这边呢?”

    “有消息称敌方已经采取行动,但是情报不足。”

    “辛苦了,继续任务吧。”

    “是。”

    琉璃家存在着一个秘密组织,只有皇室和琉璃家内部才知道它的存在,这个组织由琉璃家和皇室中有能力的人共同执掌,这个组织的作用类似于谍报活动,但是不仅限于此,有时还会有暗杀和保护之类的任务,所以同样拥有高超的战斗能力。

    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影月】。

    琉璃华就是影月的一员,她是其中的高手,不论谍报能力或是暗杀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她受命于组织,在琉璃岚抵达艾斯家之后,接受琉璃岚的调遣。

    她的最主要的任务,在于警戒和情报收集,在这之外,她会接受琉璃岚的一切命令。她是目前琉璃岚最可靠的情报来源,以及最后的底牌。

    琉璃华离开后,琉璃岚仍然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了一会儿。

    这是琉璃岚的策略,她不能保证是否被敌方监视或者监听,影月中就有人拥有这种不会被人察觉的高超技术,必须当作敌方也有人能够做到,于是借此混入一些错误情报混淆视听。

    随后,她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发现敌人的痕迹之后,准备从庭院中离开。

    但是她的视线余光里,看见走廊里突然亮起了灯。她仔细看过去,发现是阿拉尔在和一个女仆对话,琉璃岚突然很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于是悄悄展开领域,通过捕获两人周围的气体振动来了解谈话内容。

    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失去了兴趣,因为阿拉尔居然在询问女仆关于自己的喜好。他该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想问喜好的话难道不应该问我本人来得更快吗?琉璃岚自顾自的想着,随后解除领域,往自己的卧室方向走去。

    “该出发了。”

    早上,莉莉安被芙•艾尔从床上叫醒,可以清楚的听到琉璃岚站在卧室外的走廊上大声说话。莉莉安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你去跟岚姐说让她别吵了,我起来了。”

    芙•艾尔转身出去,莉莉安只隐约听见一点对话的声音,等芙•艾尔再回到房间后,琉璃岚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吵闹。莉莉安有些疑惑的看向芙•艾尔:“怎么了?”

    “老师的事。”

    “阿拉尔老师?”

    “嗯,他没有带泳装,岚姐说真男人就应该光着身子跳进海里。”

    莉莉安有些无语,这的确是琉璃岚能说出来的话。她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洗漱,芙•艾尔主动跟了过去,好趁莉莉安在洗漱的时候帮她梳好头,莉莉安隐约能够听到一点琉璃岚的声音,像是什么“是骡子是马”,“泳装不是必要的”,“游泳而已”,“相信自己”之类不明所以的词,而阿拉尔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如果不是琉璃岚每句话的间隔有点长,莉莉安几乎都要以为她在自言自语了。

    等她们打开房门出来时,争论已经结束了。

    阿拉尔还穿着平时的正装,一脸无奈的站在墙边。琉璃岚已经换上了沙滩度假套装,头上戴着装饰了白色布花的大草帽,身上穿着吊带式的粉色露脐背心,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半透明短袖外套,一小条颜色鲜艳的裹裙围在腰上,只遮到了大腿上半部分,甚至已经穿上了沙滩拖鞋。

    虽说琉璃岚是午餐时根据吃的东西突然想去海边的,但也并不是去食材来源地的遥远的普托底海,那样的话时间根本不够,他们要去的是经常去的,在附近的缇可海,距离艾斯家宅邸所在的城市不算太远,不过来回一趟也需要两天时间。

    而且每次去海边,琉璃岚都会带着大家去没被开发的海滩,那里没有别的游客,吃住都带了足够的物资,那片海滩基本上专属于他们。

    在路途中,莉莉安通过琉璃岚和阿拉尔的对话得知,阿拉尔这次来她家,根本就没想过除了教学以外的事,就连衣服也就是只有几套正装换来换去。阿拉尔并不想放假,这样会耽误他的工作进度,他也提出过不跟着一起去海边了,可是琉璃岚怎么也不答应,一定要他跟着来,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争论声,和他无奈的站在走廊上那一幕。

    一路上,琉璃岚有意选择避开人多的路线,因为她不能确定是否被敌方间谍追踪了,选择人少的路线可以避免敌人的偷袭,也能增加发现敌人的概率。

    只不过一路上并没有任何收获罢了。

    莉莉安和芙•艾尔已经习惯了,因为每次出门,琉璃岚都会带她们走奇怪的路线,她们也没有意识到这个举动究竟有何意义,全当做是琉璃岚的爱好了。

    赶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琉璃岚指挥着其他人在沙滩上扎了帐篷,燃起篝火,带着准备好的食材,在星空下开始了烧烤晚宴。动物油脂被火烤得滋滋作响,香气伴随着海浪声弥漫开,蔬菜和菌类则是默不作声,静静地孕育着非同寻常的口感与美味。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像是某种奇妙的音乐艺术,伴随着炽热的食物从口中滑进身体,在体内扩散。

    琉璃岚一时兴起喝了几瓶高档红酒,刚开始还一本正经的品酒,对酒的品质做出专业的点评,后面就开始直接对着瓶口灌了。原因大概在于,她邀请阿拉尔和她一起喝,但是阿拉尔以骑士团中严禁饮酒所以不会喝为理由,拒绝了,她还给了阿拉尔一个白眼。

    在酒精的刺激下,琉璃岚摘下草帽,脱了外套,露出那诱人的身材,一下子冲到海边,一头扎进海里夜泳。本来阿拉尔想要阻止她这么做,可是在琉璃岚到达沙滩与海水的交汇处之前,他就已经被琉璃岚放倒在沙滩上了。

    阿拉尔穿着正装,趴在沙滩上,看着水中的琉璃岚或是下潜,或是钻出,或是泼水,或是浮在水面上,有些发怔。就在琉璃岚又一次下潜之后,再次浮出水面时,她的头向后一仰,漆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水下窜出,画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就像海豚跃出水面那样优美。不知是不是错觉,又或者是月光突然变得有些强烈,飞散在空中的水珠闪闪发光,水面也泛着粼粼波光,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琉璃岚的美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而看着这一幕的阿拉尔,眼中仿佛有什么在闪动着。

    他的脑海中似乎响起曲调,是童年的歌谣,是乡间的阳光照耀,是孩子的欢笑,是悦耳的风铃,是心跳,是情感在咆哮,又或者,是在彩虹的天桥,倍受煎熬。

    脸上感受到一丝冰凉时,阿拉尔才被拉回现实,那是琉璃岚对他泼了水,琉璃岚在水中对他伸出双手:“要一起吗?”

    阿拉尔连忙爬起身,眼神游移,不知道该看哪里,含含糊糊的说道:“你,你这样会感冒的,我,我去帐篷里给你拿毛,毛巾……”随后阿拉尔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转身往帐篷内走去。

    他没有看见,琉璃岚那幽怨的眼神中,还透露出一丝失望。

    琉璃岚上岸后,随手接过阿拉尔递上来的毛巾,把头发擦了个大概,就径直走到篝火旁坐下,等着篝火把自己烤干。

    莉莉安和芙•艾尔已经很困了,在琉璃岚烤干衣服之前就回到帐篷中睡觉了。他们扎了两个帐篷,男生睡一个,女生睡一个,也就是说,阿拉尔单独住一个帐篷。

    “你该去睡了,我先守夜,过段时间换你。”琉璃岚眼睛看着燃烧的篝火,淡淡的说道。

    “我现在还……不太想睡……”

    “那过会儿我喊你的时候你可别说起不来啊。”

    “嗯。”

    对话到这里结束了,两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几乎没有别的声响,只有篝火的噼啪声,吹过耳边的风声,以及节奏缓慢的海浪。

    “回去之后,我想跟你谈件事,可以吗?”琉璃岚突然开口。

    “好。”

    “嗯,那就这样吧,既然你不想睡,你先守夜,我衣服干了,先去睡了,后半夜叫我。”说完,琉璃岚起身,轻轻地走进女生帐篷,尽量不惊醒两个孩子,然后在她们身边睡下了。

    凌晨,琉璃岚醒来时,听到一阵乐声,像是弦乐器发出的声音,曲调节奏很缓慢,似乎在配合着海浪的起伏,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静谧与微妙感,还透露着哀怨和忧伤。就像是某个故事中的小美人鱼,在幽暗的深海,因为见不到心爱的王子而思念的哀怨,因为见到了王子而化成了泡沫的忧伤。

    琉璃岚慢慢走出帐篷,只看见阿拉尔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手上多了一把乐器。

    这时,音乐停了下来:“吵醒你了?”

    “作为闹钟来说还不错,可惜并不是。”琉璃岚走到阿拉尔身边坐下,“你喜欢中提琴?”

    “为数不多的爱好而已。”

    “这样啊。”

    “嗯。”

    阿拉尔实在不擅长聊天,琉璃岚发起的话题只在片刻间就被他结束了,这让琉璃岚有些不爽。

    “你真的很不会聊天。”

    “时常有人这么说。”

    “没想过改变吗?你这样就像是小说中用铁钉钓鱼的角色,没有鱼会上钩的。”

    “愿者上钩。”

    “……好吧,只是,可不能太执着于什么了,会迷失自我的。”

    “人就是这样,需要执着于什么,才能够活下去。”

    琉璃岚黑色的瞳孔似乎闪过了什么,她看着阿拉尔,眼中蕴含着一种复杂的感情,阿拉尔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阿拉尔突然起身:“我去睡了,后面辛苦你了。”

    看着阿拉尔走进帐篷的背影,琉璃岚沉默不语。

    第二天,莉莉安和芙•艾尔起来时,已经是接近中午了,她们不知道的是,琉璃岚似乎从凌晨一直坐到了现在。

    愉快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这一天过的很快,在海中戏水游泳,在沙滩上晒日光浴,阿拉尔的死板正装把他捂的浑身是汗,琉璃岚好几回想扒下他的衣服,但他完全不肯,结果直接被琉璃岚扔进海里,可就算从海里爬出来,他也没有脱下因为潮湿而变得厚重的衣服,只是站在太阳下等着烤干。琉璃岚自觉无趣,索性跳进海里抓了几条大鱼,让大家都饱餐了一顿,傍晚时分,就启程回家了。

    这个时候出发的话,凌晨就能够回到宅邸了,明天还可以休息一天,后天就能够精神饱满的继续上课了。

    琉璃岚有时候也会带孩子们赶夜路,她没办法离开宅邸太久,所以需要尽快回去。琉璃岚在艾斯家的任务,不仅仅是教导莉莉安和芙•艾尔,同时还肩负着保护她们的责任,以及一项极密任务。不论琉璃岚再怎么任性而为,为了皇室,她也是会主动承担起许多事情的。

    宅邸本身就是个很好的据点,琉璃岚时常带孩子们出去玩不但具有教育意义,而且还能够混淆敌人的视听,她出去的地方和时间都毫无规律可言,可以大大消耗敌人的精力,而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害处。

    或许琉璃岚也可以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只是如果这么做的话,聪明的孩子们一定会意识到什么,从而对心理产生很大影响,极有可能做出不计后果的事。再者,琉璃岚目前无法保证能够去到,一个比宅邸更加安全的地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个宅邸中,有不能失去的东西,而那个东西,无法被移动。这东西就连生活在此的艾斯家也浑然不知,它们存在于卡瑞艾特各地,但只有皇室和琉璃家知情。

    琉璃岚知道有什么人觊觎着那个东西,那是属于神月皇室的,决不能落入任何其他人手里。但她也只知道这些了,她不知道任何关于敌人本身的情报,因为就连影月都没有查出来。

    躲在暗处的敌人永远比明面上的更可怕。

    琉璃岚一路上心怀不安,直到看到宅邸安然无恙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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