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悲剧收尾（三）

    冥界奈何桥，一众阎君长跪在地，丛阳背手站于黄泉边，身边跟着黑曜，脚下滚滚黄泉奔腾不息，声响巨大。

    “回帝君，我们得知沧溟君殒命就在此恭候，可是等了几个时辰也未见他老人家回来，只等到了您。”说话的是秦广王。

    丛阳从未有过如此疑惑与心痛的瞬间，怎么会这样，沧溟怎么会死，既然死了，为何不归冥界，反而不知所踪，连他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难道，他真的如他们所说，接连遭受两番天谴，已经灰飞烟灭了？

    “请帝君节哀。”九殿阎罗齐齐拜道，一个个都把额头死死埋在地上，不敢起身。

    良久之后，丛阳终究是缓缓转身，脸上看不出悲喜，“都回去吧，冥界众神，继续各司其职，维持安稳。”

    得到众阎君散去，丛阳的眼角又滑下一滴眼泪，他伸手去触了触，又用舌头去舔舐了一下，“沧溟，原来眼泪，是苦的。”

    “帝君，节哀。大壮兄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机智的黑猫此时已知晓了丛阳和沧溟的身份。

    “几十万年了，你在时我都未发现，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从一同降世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几十万年，可你现在，为何会忽然离开呢。”

    “沧溟，沧溟......”

    “大壮兄弟他，为义而死，心中一定是无怨无悔的，帝君若过于悲痛伤了身体，大壮兄弟一定会难过的。”黑曜继续劝道......

    搀扶着被百姓打伤的高阳猛回到府衙，孟姜先是招来医官为他包扎，等确认他伤情无碍，这才仔细追问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阳猛无奈苦笑，“百姓不满我们的禁令，又说昨晚街市之中时而有野猫怪叫，时而亮晃晃如同白昼，一定是有妖魔作怪，而这妖魔，可能就是突然来到永宁的，丛大人。”

    孟姜蹙眉。“丛阳？怎的会扯到他头上？”

    “他们说有人看到他对我颐指气使，还蛊惑我下些奇怪的禁令，一定是想害大家。流言猛于虎，一传十十传百，好的话在百姓中会越传越好，坏的事自然也会越描越黑。”

    “还有，他们都说只要杀死丛大人，疫情自然可以不治而愈。”

    “哪有这么荒唐的事？”孟姜神情凝重，看来此刻，比起抑制疫情，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抑制百姓心中因恐惧而广为流传的各种谣言。

    “今天丛大人闹市杀人，虽然我们已经当众揭穿死者刺客的身份，可百姓们究竟是否取信，还未可知，所以最近，你最好嘱咐丛大人不要轻易出门。”

    孟姜应了高阳猛的话，又四处找人去召玉衡出去处理事务，可奇怪的是，从早到晚，都无人看见玉衡的踪影。

    时至深夜，孟姜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还在想着为何一整体没看到玉衡，丛阳竟然也不见了。

    一阵稀碎的衣布摩擦声忽然响起，孟姜警惕的拔出昆吾朝纱幔之后而去，可穿过重重纱幔，没有看到任何生人，却看到丛阳双目紧闭，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整个头压在膝盖之上，看起来极为失落。

    孟姜收了昆吾，又慢慢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坐下，“君上，为何会在此处。”他不是应该在他自己的房间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孟姜疑惑，可丛阳的满色看起来十分不好，她不能直接赶人，只好先问清缘由。

    听到孟姜走近，丛阳缓缓抬眼，双目满是茫然和悲伤。

    四目相对，孟姜原本十分坚毅的眼神，也慢慢软化，“君上是否因为今日闹市一事心中沉郁......”

    丛阳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孟姜微微叹了口气，“百姓无知，还请君上不要放在心上......”她以为丛阳已经听到外面的流言了，“另外，近几日君上不如就在屋里休息，有事吩......”

    “他死了。”丛阳终于开口，打断了孟姜的话。

    “谁？”孟姜轻轻问道，转而又想到今日闹市发生的事，“你说大壮？”今日大壮忽然飞出，又被天雷辟中，着实怪异，原来丛阳竟是为此事伤心难过，孟姜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离开这几个月，大壮与丛阳朝夕相对，感情应是十分深厚的，不然丛阳也不会千里迢迢把它带到永宁来。还有就是一来永宁，丛阳眼里就离不了大壮，这其中的情感牵绊，更不是孟姜可以感同身受的，所以如今大壮身死，丛阳为它如此难过，想来也并不奇怪。

    “他在的时候，我从未发觉他对我有多重要，等他不在了，悔之晚矣。”丛阳语气十分的悲恸。

    孟姜的情绪也跟着被感染了，想不到丛阳竟是如此的感性，死了一只猫就这样，那蜀国那么多或因天灾或因人祸而无辜惨死的百姓，到底在丛阳心中造成了怎样的伤痛，丛阳他是否也如她一样，午夜梦回之时，常因为那些死在他眼前的无辜生命而夜不能寐......

    “君上......”孟姜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丛阳的背。

    丛阳抬起头，痴痴的望了孟姜片刻，忽然扑到了孟姜怀里，紧紧环抱住孟姜的腰，低声唤道，“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