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一座由红砖砌成的老旧建筑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个抱着书的少年相对而坐，沉默的气氛未持续多久，老人就率先开口关切地问道
“你又跟你妈吵架了？”
少年头也不抬，默默翻书，言简意赅地回道
“没有吵架。”
“可你们每次吵架的时候，你不都会来我这躲着吗？”
“我没有和她吵架，来这也不是躲着，只是为了还书罢了。”
老人长叹一口气，先是看了看少年背后那成摞的书堆，又看着少年手上正在翻动的书页道
“你这不是还没看完呢吗？”
“……”
少年没再回答，不知是因为想不出如何辩解，还是纯粹失去了回答的耐心，老人见他这副模样，只是自顾自的嘀咕了起来，就像所有上了年纪的人那样。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着他们到什么时候，他们可是你的家人啊。”
“你妈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人，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去多理解一下她呢。”
“你爸现在那副模样，成天浑浑噩噩度日，要是没你妈，你们这个家早就撑不下去了，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
“你真的理解他为了你们兄弟俩付出了多少吗……”
书本被重重合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打断了老者的碎碎念，不知何时少年的面孔就已板了起来，在老者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少年眉头紧锁，从那对他而言还有些略高的椅子上跳下。
“我去方便一下。”
还没等老者作出回应，奥古斯都，便迈着沉重的步子，一言不发消失在了客厅之中，只留下老者一人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敲门声，自玄关传了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同样洪亮的大嗓门。
“汤姆老哥，是我，老杰克，我又来找你切磋棋艺了，赶紧把门打开，今天我一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这一声洪亮的叫喊，把汤姆拉回了现实，急忙打开门后，再一次见到了那熟悉的棋友豪迈的笑脸，也是村里首屈一指的工匠，老杰克。
“怎么了？汤姆老哥，一副愁眉苦脸的，不会是奥古斯都那小子又来你这捣乱了吧？”
汤姆听闻此言，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
“他是又来了，倒也算不上捣乱，但……杰克，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那孩子真的只有8岁吗？那气势，连我都被吓到了啊，而且他未免太……早熟了点吧。”
老杰克对汤姆的担心倒并不算太在意，十分自来熟的坐到了原本奥古斯都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十分熟练的从抽屉里拿出棋盘，放置在桌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边还不忘跟汤姆聊起天来
“老哥呀，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那小子不一直就这副德性吗，这么多年都相处下来了，我都快把他当亲孙子看了，你知道的，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性格稍微孤僻了一点，也许是跟同龄人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吧。”
“可是……”
“别可是了，老哥你也就是太啰嗦了，是不是又聊人家家里的状况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这种事情我们又管不着，想管也没用，只能等他们自己琢磨出个结果来，那小子听着对你反感也正常嘛，行了，别在意这些了，赶紧来跟我下棋。”
“老哥呀，他好歹还天天往你这跑，他都不肯往我那跑，有这么个小娃娃，天天往你这跑跑还你让你这多了点烟火气，我可是羡慕的很啊，要是能当我孙子就好了。”
“真的没有人骂过你很恶心吗？糟老头。”
在老杰克还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中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念头。
一道小小的人影从走廊的阴影中出现，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占据，奥古斯都轻啧了两声，对视数秒，见对方并没有让出座位的意思，奥古斯都又一路小跑进一个房间中，拖出了一个只比他略矮一点的大椅子，往上一坐，继续百无聊赖地翻起书来，只是这次气氛不再如之前般安静。
“被你听到了呀，开开玩笑而已嘛，而且你说的话也太伤人了吧，你忘了是哪位英明神武的老先生帮你去诺茵城里的图书馆把这一摞摞书借来的？”
奥古斯都思考数秒，十分郑重的鞠了一躬，说到
“对不起，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你会这么麻烦，拜托你真是我的错误，所以你能稍微安静一会儿吗？”
“你这孩子真是不坦率啊，想要表达感激之情就大胆的说出来，还开这种伤人的玩笑。”
“没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吵，请安静。”
面对奥古斯都的恶语相向，老杰克只是嘿嘿咧嘴大笑，又接着开起了他那不荤不素的玩笑，看样子并没有受到什么打击，反而乐在其中。
汤姆的心思难以放在棋盘中，他很惊异于奥克斯都和老杰克的相处模式，面对老杰克那死缠烂打似的厚脸皮，奥古斯都的态度仍然恶劣，但和面对自己时又有些许不同，在汤姆看来，面前的二人并不像是年龄相隔至少六旬以上的老头和小孩，更像是许久不见而互相挖苦的朋友，这如何不让人感到诧异呢。
恍惚间，一子落下，胜负已定。
“我赢了，汤姆老哥，你技术生疏了呀，今天第一局就输了，果然是岁月催人老啊，年纪大了，连下棋都下不利索了。”
老杰克的言语中，带着满心的窃喜和丝丝轻蔑之意，竟不动声色地挑衅了起来，不得不说，老杰克在令人不爽这一点上确实很有天赋，老汤姆受到挑衅一时间也抛下了杂念，一心投入到了棋局之中。
“趁着人家分神的时候穷追猛打，你还真好意思说这种话。”
这是奥古斯都对老杰克说的，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老汤姆身上，目睹了他那短时间内一连串的表情变化后，奥古斯都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继续默默翻起书来。
“别这么说嘛，我靠的是硬实力，汤姆老哥的状态我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可能会趁机去穷追猛打呢。”哪怕被戳穿，老杰克仍然面不改色的狡辩道。
“行了行了，侥幸赢一局，让你乐成这样，可还没有人能在我手上连续赢过两把的，你可要小心了。”
看着面前的二人，老汤姆不经释然了，也许真的就如老杰克所说，自己管太多了吧，对于年事已高的自己来说，这样的快乐时光已是难得，应该好好享受才是，一阵通透后，老汤姆的每一记落子都更加的坚定。
“汤姆老哥，你刚才第一局不会是在耍我吧，怎么突然来这么猛。”
……
太阳缓缓落到地平线之上，即将结束自己一天的使命，黄昏之际，金色的光辉洒满了大地，同时也预示着三人惬意的午后时光已经结束了，奥古斯都在帮老汤姆整理好书本之后，便与二人辞别了。
一时间，老杰克仿佛想起了什么般，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高喊道“少年！”
无言的回首便是来自奥古斯都的回应。
“我会像对亲孙子一样好好爱护你的哟。”
那背影久久矗立，最后抛下了一句“恶心的糟老头。”后就如风一般的离开了。
年轻的少年离开了，黄昏之下，只留下了两个六旬老者，一脸慈祥，遥望远方，不知是在看那落日还是落日下的人。
一片祥和之中，老汤姆先开了口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吧，碰到什么事都嫌麻烦，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尤其是在对待那孩子的时候，你对他的偏心太明显了。”
老杰克闻言无奈地挠了挠头，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回忆什么往事，脸上一阵苦涩，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八年前，我目睹了，也许在那时我就觉得我跟那孩子一定有着别样的缘分吧，我能理解啊，像他那种人，对他而言，他可能一直都挺寂寞的吧，所以哪怕只是为了不让悲剧再重演一次，我也想尽我所能的为他而改变些什么，去成为他的依靠。不让他也沦为……”
“悲……剧？”
此刻的老杰克表情狰狞到了极点，嘴角不自觉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度，额上的皱纹在强大地压力下也被挤得变形，直到听见老汤姆略带疑惑的呼唤，才让杰克缓过神来。
老杰克急迫地整理了一下表情，最终又回到了那副豪爽洒脱的面孔，郑重地对汤姆说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伤心事罢了，只是站在我们的角度上，那孩子的性格本就如此，对于同龄的孩子来说，他太过成熟了，但在我们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就那样放着他不管，未免有些太残忍了，多一点爱护也是我们身为长辈应尽的责任嘛。”
汤姆死死盯着杰克的脸，刚才那恐怖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对峙许久，才不由得长叹一声感叹道
“但是啊，真的有人能理解那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吗？你有什么心得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说一说的心得，老哥你自己不也在摸索中嘛，至少证明了你们啰嗦的教导，只会引起他的不爽，不过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啊，也许我们有孙子的话，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这是一个相当无厘头的问题，汤姆没有回答，杰克也没有再说，也许他们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两个没有答案的人相视一笑，似是回想起了曾经的快乐时光，聊起了美好的青葱岁月，而在遥远的天际线边，太阳已经没下大半了。
“你又跟你妈吵架了？”
少年头也不抬，默默翻书，言简意赅地回道
“没有吵架。”
“可你们每次吵架的时候，你不都会来我这躲着吗？”
“我没有和她吵架，来这也不是躲着，只是为了还书罢了。”
老人长叹一口气，先是看了看少年背后那成摞的书堆，又看着少年手上正在翻动的书页道
“你这不是还没看完呢吗？”
“……”
少年没再回答，不知是因为想不出如何辩解，还是纯粹失去了回答的耐心，老人见他这副模样，只是自顾自的嘀咕了起来，就像所有上了年纪的人那样。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着他们到什么时候，他们可是你的家人啊。”
“你妈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人，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去多理解一下她呢。”
“你爸现在那副模样，成天浑浑噩噩度日，要是没你妈，你们这个家早就撑不下去了，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
“你真的理解他为了你们兄弟俩付出了多少吗……”
书本被重重合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打断了老者的碎碎念，不知何时少年的面孔就已板了起来，在老者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少年眉头紧锁，从那对他而言还有些略高的椅子上跳下。
“我去方便一下。”
还没等老者作出回应，奥古斯都，便迈着沉重的步子，一言不发消失在了客厅之中，只留下老者一人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敲门声，自玄关传了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同样洪亮的大嗓门。
“汤姆老哥，是我，老杰克，我又来找你切磋棋艺了，赶紧把门打开，今天我一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这一声洪亮的叫喊，把汤姆拉回了现实，急忙打开门后，再一次见到了那熟悉的棋友豪迈的笑脸，也是村里首屈一指的工匠，老杰克。
“怎么了？汤姆老哥，一副愁眉苦脸的，不会是奥古斯都那小子又来你这捣乱了吧？”
汤姆听闻此言，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
“他是又来了，倒也算不上捣乱，但……杰克，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那孩子真的只有8岁吗？那气势，连我都被吓到了啊，而且他未免太……早熟了点吧。”
老杰克对汤姆的担心倒并不算太在意，十分自来熟的坐到了原本奥古斯都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十分熟练的从抽屉里拿出棋盘，放置在桌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边还不忘跟汤姆聊起天来
“老哥呀，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那小子不一直就这副德性吗，这么多年都相处下来了，我都快把他当亲孙子看了，你知道的，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性格稍微孤僻了一点，也许是跟同龄人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吧。”
“可是……”
“别可是了，老哥你也就是太啰嗦了，是不是又聊人家家里的状况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这种事情我们又管不着，想管也没用，只能等他们自己琢磨出个结果来，那小子听着对你反感也正常嘛，行了，别在意这些了，赶紧来跟我下棋。”
“老哥呀，他好歹还天天往你这跑，他都不肯往我那跑，有这么个小娃娃，天天往你这跑跑还你让你这多了点烟火气，我可是羡慕的很啊，要是能当我孙子就好了。”
“真的没有人骂过你很恶心吗？糟老头。”
在老杰克还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中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念头。
一道小小的人影从走廊的阴影中出现，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占据，奥古斯都轻啧了两声，对视数秒，见对方并没有让出座位的意思，奥古斯都又一路小跑进一个房间中，拖出了一个只比他略矮一点的大椅子，往上一坐，继续百无聊赖地翻起书来，只是这次气氛不再如之前般安静。
“被你听到了呀，开开玩笑而已嘛，而且你说的话也太伤人了吧，你忘了是哪位英明神武的老先生帮你去诺茵城里的图书馆把这一摞摞书借来的？”
奥古斯都思考数秒，十分郑重的鞠了一躬，说到
“对不起，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你会这么麻烦，拜托你真是我的错误，所以你能稍微安静一会儿吗？”
“你这孩子真是不坦率啊，想要表达感激之情就大胆的说出来，还开这种伤人的玩笑。”
“没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吵，请安静。”
面对奥古斯都的恶语相向，老杰克只是嘿嘿咧嘴大笑，又接着开起了他那不荤不素的玩笑，看样子并没有受到什么打击，反而乐在其中。
汤姆的心思难以放在棋盘中，他很惊异于奥克斯都和老杰克的相处模式，面对老杰克那死缠烂打似的厚脸皮，奥古斯都的态度仍然恶劣，但和面对自己时又有些许不同，在汤姆看来，面前的二人并不像是年龄相隔至少六旬以上的老头和小孩，更像是许久不见而互相挖苦的朋友，这如何不让人感到诧异呢。
恍惚间，一子落下，胜负已定。
“我赢了，汤姆老哥，你技术生疏了呀，今天第一局就输了，果然是岁月催人老啊，年纪大了，连下棋都下不利索了。”
老杰克的言语中，带着满心的窃喜和丝丝轻蔑之意，竟不动声色地挑衅了起来，不得不说，老杰克在令人不爽这一点上确实很有天赋，老汤姆受到挑衅一时间也抛下了杂念，一心投入到了棋局之中。
“趁着人家分神的时候穷追猛打，你还真好意思说这种话。”
这是奥古斯都对老杰克说的，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老汤姆身上，目睹了他那短时间内一连串的表情变化后，奥古斯都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继续默默翻起书来。
“别这么说嘛，我靠的是硬实力，汤姆老哥的状态我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可能会趁机去穷追猛打呢。”哪怕被戳穿，老杰克仍然面不改色的狡辩道。
“行了行了，侥幸赢一局，让你乐成这样，可还没有人能在我手上连续赢过两把的，你可要小心了。”
看着面前的二人，老汤姆不经释然了，也许真的就如老杰克所说，自己管太多了吧，对于年事已高的自己来说，这样的快乐时光已是难得，应该好好享受才是，一阵通透后，老汤姆的每一记落子都更加的坚定。
“汤姆老哥，你刚才第一局不会是在耍我吧，怎么突然来这么猛。”
……
太阳缓缓落到地平线之上，即将结束自己一天的使命，黄昏之际，金色的光辉洒满了大地，同时也预示着三人惬意的午后时光已经结束了，奥古斯都在帮老汤姆整理好书本之后，便与二人辞别了。
一时间，老杰克仿佛想起了什么般，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高喊道“少年！”
无言的回首便是来自奥古斯都的回应。
“我会像对亲孙子一样好好爱护你的哟。”
那背影久久矗立，最后抛下了一句“恶心的糟老头。”后就如风一般的离开了。
年轻的少年离开了，黄昏之下，只留下了两个六旬老者，一脸慈祥，遥望远方，不知是在看那落日还是落日下的人。
一片祥和之中，老汤姆先开了口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吧，碰到什么事都嫌麻烦，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尤其是在对待那孩子的时候，你对他的偏心太明显了。”
老杰克闻言无奈地挠了挠头，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回忆什么往事，脸上一阵苦涩，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八年前，我目睹了，也许在那时我就觉得我跟那孩子一定有着别样的缘分吧，我能理解啊，像他那种人，对他而言，他可能一直都挺寂寞的吧，所以哪怕只是为了不让悲剧再重演一次，我也想尽我所能的为他而改变些什么，去成为他的依靠。不让他也沦为……”
“悲……剧？”
此刻的老杰克表情狰狞到了极点，嘴角不自觉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度，额上的皱纹在强大地压力下也被挤得变形，直到听见老汤姆略带疑惑的呼唤，才让杰克缓过神来。
老杰克急迫地整理了一下表情，最终又回到了那副豪爽洒脱的面孔，郑重地对汤姆说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伤心事罢了，只是站在我们的角度上，那孩子的性格本就如此，对于同龄的孩子来说，他太过成熟了，但在我们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就那样放着他不管，未免有些太残忍了，多一点爱护也是我们身为长辈应尽的责任嘛。”
汤姆死死盯着杰克的脸，刚才那恐怖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对峙许久，才不由得长叹一声感叹道
“但是啊，真的有人能理解那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吗？你有什么心得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值得说一说的心得，老哥你自己不也在摸索中嘛，至少证明了你们啰嗦的教导，只会引起他的不爽，不过还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啊，也许我们有孙子的话，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这是一个相当无厘头的问题，汤姆没有回答，杰克也没有再说，也许他们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两个没有答案的人相视一笑，似是回想起了曾经的快乐时光，聊起了美好的青葱岁月，而在遥远的天际线边，太阳已经没下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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