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龙争虎斗

    古风四溢的黑色袖袍随风压鼓动，银白似雪的晶莹长发宛如洒落的白色棋子般落世纷纷，面对【弓神】势如破竹的一击，【棋圣】却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神态上更显慵懒、惫惰。

    削痩的身体微微斜倚，苍白如素的手，正悬在空中轻轻地支着头，似乎对这足以洞穿苍穹惊雷攻势毫不在意，直待那支蕴满金皇的极道箭矢转瞬间临入至面门之时，【棋圣】的另一只手似乎才百无聊赖地随意招了招，令环绕周身的那几道正散发着阴冷光芒的黑白门扉挡在身前，再无动作。

    然而，当那支散溢着耀世金皇光辉的箭矢真正地触及到了那三道阴冷门扉壁障之时，【棋圣】一直隐含笑意的唇边却是愈发的浓郁起来。

    【弓神】是为武者，因此其战斗的方式远没有作为仙术师的【棋圣】多样化，不仅其攻击方式上只有直白的物质性攻击，在防御上也决难能以肉身来硬抗下【棋圣】的攻击性仙术，只能闪躲。

    这是武者面对仙术师的天然劣势，但在这当中，却唯独有一样是武者独有而仙术师所未有的，那便是在不断锤炼技艺、鞭挞肉身之时所磨炼出来的，那如野兽般趋利避害、感知危机的绝对直觉。

    依靠这样的直觉感知，人类可以躲避那些正潜藏在万物自然的润雨中，嘶淌着涎水的饿狼觊觎（jiyu），亦能敏锐的察觉到，在战斗当中，每一个鲁莽的选择背后所可能带来的死亡愿景。

    愚昧的勇敢是可笑的，杰出的武者要面对不平等的战斗，从来都是要以绝对的信任与胆怯来面对着死亡的侵蚀——这信任是对自我千锤百炼技艺的信任；这胆怯，是对敌者未知手段所必要的警惕。

    因此，当那正散溢着纯粹金皇光辉的极道箭矢真正触及到棋圣【仙术·奇门遁】当中的三凶门时，那辉煌灿烂的光芒深处所隐藏的，正是它那完全不与金皇外表所相衬的能量强度，也着实令俊美的唇边微微上扬。

    “佯攻，有趣。”当【棋圣】的一抹念想刚刚浮现在脑海之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便瞬间自【棋圣】派遣三凶门迎敌后所露出的霎那空档之间，砰然爆发！

    “这是！”在羽辉的视角中，【弓神】在射出那一箭后，就一直在注视着这一箭究竟能对【棋圣】造成多大损伤，但当那金皇箭矢与阴冷门扉猛烈碰撞之时，那身披重铠的苍老身形却是在瞬间模糊了起来，旋即竟在眨眼之间，就瞬间移动到了【棋圣】的身边，魁梧的躯干猛地抡起那足三米长、千斤重的玄铁长弓，随即一击命中至【棋圣】身上，火光四溅！

    在佯攻的箭矢刚刚触及到【棋圣】的护体仙术时，那不断积蓄着充沛力量的苍老身躯便转瞬间到达了【棋圣】防御的漏洞，抓住了这唯一的空档，并一举轰出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不仅一下就逆转了仙术师和武者远程能量对轰的不平等，更是完全掌控了决定这二者战斗胜利的关键因素——距离。

    这一套几乎完美的佯攻战术，几乎是教科书一般的展现了武者在对战仙术师时，所必须的狠、决、快、速这四大因素。因为如果再放任仙术师一段时间——不用多，就【棋圣】再次释放出一个高阶仙术的时间，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数十秒。

    倘若【棋圣】真的争取到了这些时间（这对已经释放了招牌护体仙术的【棋圣】而言很容易做到，也因此而放松了必要的警惕）那么【弓神】与【棋圣】的战斗画面就不再是如这般势均力敌的画面，而是【棋圣】动用高阶仙术呼啸的吞噬掉对方这种一面倒的局面了。

    不过，让羽辉不解的是，【弓神】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瞬间到达了【棋圣】的身边的？要知道，那模糊的残影本质上是指人眼的视觉暂留，也就是0.1秒，达成这一条件的基础速度是每秒10米，这对于人类短跑运动员而言并不难，但却是转瞬即逝的。

    而从【弓神】的暂留残影来判断，要想骗过【棋圣】那双眼睛，其速度几乎是要与他所射出的箭矢同等，就羽辉估算，至少也要达到音速左右，也即是每秒340米，虽然说【弓神】是仙人时代的神奇存在，但再怎么锻炼，想要用的血肉之躯来铸就这种速率——几乎是不可能的。

    依偎在少年温暖怀抱的黄荧児看到了那双玛瑙眸曈中流露出的疑惑，微抬臻首，嫩白如凝脂般的小手抚摸上少年的脸庞，风铃悦耳的嗓音在其耳畔轻声说道：“那是爷爷他所拥有的唯一仙术手段，也是他极低的仙术天赋在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学习后，才掌握的唯一一道仙术。在生前是打算作为作为压箱底的绝地翻盘招式，【仙术·化光】。”

    并未阻止那嫩白指尖划过脸颊的触感，在听到【仙术·化光】之后，羽辉却是瞬间恍然大悟，眼前的一切也都解释的通了。

    仙术·化光:高阶仙术，可在短暂时间内将自身形态化为可见光波，具备可见光所具备的一切性质，并可随仙力催动而移动，无法被任何物质性攻击或特殊性攻击所伤害。

    缺陷:消耗极大，每维持一秒所消耗的仙力总量都足以使用任意常规高阶仙术，且无法在微弱或无任何可见光的环境下施展，施展后在无光环境下亦会强制取消，化为原形。

    之前提到过，仙网是绝大多数人都能够接触切实到的超凡之力，只是在这当中，修习仙术的速度却要与仙术天赋挂钩。

    棋圣曾教导过羽辉，在仙人时代，很多不具备中等及以上仙术天赋的人都会选择去成为打磨肉身的【武者】，但是这些人，很多也会在锻炼技艺的同时，偷偷地去用那较低的仙术天赋和漫长的岁月去“熬”出一个能改变战局、在绝境中可以逆转的仙术来。

    毕竟，与现代才开始仙力复苏的人类不同，在仙人时代的所有人，自出生诞世，就至少拥有着一个仙术空位，虽然这肯定跟【棋圣】这种拥有十几、二十来个仙术空位的仙术师没法比，但这个仙术空位的存在，也造就了无限的可能。

    【仙术·化光】就是一道经典的、可以在生死绝境中找到一丝光明的高阶仙术。

    这道高阶仙术名气很大，因为它的作用是非常全面的，且缺陷相较其他高阶仙术而言较为单一，可以更好的掌控和施展。

    当然这并不说明这道【仙术·化光】的缺陷性低，恰好相反，这道仙术的仙力消耗几乎是所有高阶仙术之中消耗最高的，只要使用了该仙术，那么魂灵仙术师那本就只能释放不超十道高阶仙术的仙力总量瞬间就会消耗大半左右，几乎相当于三、四个高阶仙术的仙力消耗量。

    并且，【仙术·化光】除却消耗性的缺陷外，【无法在微弱或无任何可见光的环境下施展，施展后若处在无光环境下就会强制取消，化为原形】这个缺陷也同样极其致命。

    就拿【弓神】与【棋圣】此战而言，其实山中小镇在被古神全面侵蚀，化为其领地之后，黯淡无光的小镇当中，就只剩下那还在滋滋闪烁的澄黄路灯还带来着一丝微光，其余的一切浑浊与饥渴皆隐藏在了那黑暗帷幕的阴影之下，凝视着这些外来的新鲜血肉。如此的环境很明显是不具备发动【仙术·化光】的条件的。

    【弓神】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这名老将在思考数秒后，便果决的决定冒险一试，动用超出一半的气力，凝聚出那汇聚着明黄色泽、缠绕着无数龙形天地之气的绝世箭技。

    这一箭乍一看是一道强横无比的箭术攻击，来逼迫【棋圣】释放护体类仙术，但实质上却是要将这一道足有七成功力的箭矢作为佯攻，以出其不意的【仙术·化光】为核心，在这道明黄如流星般的箭矢照亮了此间黑暗之时，将魁梧身躯化作那箭矢所散溢的光芒中的一束，以此来近身作为仙术师的【棋圣】，完成绝杀！

    想到这，羽辉不禁对黄忠的果决与胆魄敬佩不已，要知道，【棋圣】作为智慧超群的魂灵仙术师，倘若一套流程当中有任何一点偏差——比如佯攻的箭矢能量不够，令棋圣察觉并提早防范；又比如使用【仙术·化光】早或晚了那么一秒，使得残影不够凝实，令棋圣发觉黄忠正在逼近等......都会致使这一战策失败，导致这一好不容易获得的，可以试探棋圣真实实力的机会付诸东流。

    而想要再次拥有这番绝佳的机会，以棋圣的智慧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必然会暗中提防。

    如此，在面对战斗陷入天然劣势（作为仙术师的棋圣已经使用出了防御性仙术）、战斗时机刻不容缓（在命令三凶门格挡【弓神】箭技之时，棋圣就已经开始构筑另一道攻杀型仙术了）且在此次失败后就几乎不可能还会拥有下一次的试探机会这三重因素下，生前曾经历过无数沙场的老将并没有选择稳重而劣势的能量对轰，而是选择遵循那源于武者最本能的直感，动用底牌，切实的把握住了机会，一举逆转了武者对仙术师的天然劣势！

    这等超人的决策和战斗经验，也切实证明了，【弓神】毫无疑问的是以弓入道、以武炼志的绝强存在，堪称【二十二主牌】魂灵之下，无数第二等级魂灵当中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