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有妖气

    夜里，伯牙楼。

    楼内的客人都已走得差不多，只有几张桌子旁还零零散散坐着一两位欢谈的酒客。

    “啪！”

    一只瓷碗突然从桌上落下，摔得七零八碎。

    只见一满脸通红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肥大的袖口将桌上的几只瓷碗皆连拂下。

    另外几桌酒客闻声，目光也是向着这边投来，有人甚至捂住了耳朵，不想听那扰人之声。

    但奇怪的是，那破碎的声音却再未响起，只有邻座间低语的声音。

    在座的酒客都是好奇地侧过头去，便看到那店小二以一种奇异的姿态竟是将几只瓷碗支在手中与脚尖上。旋即脚尖一顶，所有瓷碗便被接在手上，叠成整整齐齐的一摞。

    小二转过身来，一张略显清瘦的俊秀脸庞映入了那所有众人眼中。有人拍手赞道：“早听闻这伯牙楼里两位当家小二，一名貌美如花，另一名身手不凡，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远处的小二闻言，微微一笑，向着那酒客拱了拱手。

    伯牙楼，是这崇明城中最大的酒楼，平时来往之人络绎不绝，难免有滋事者，大多时候都是苏谕出手维护，自然是有不少的酒客对苏谕都有所耳闻。

    将地上的破碗收拾好，苏谕走回柜台，斜靠在墙边，拿起自己的那把软铁剑把玩。

    正处深秋，风飒飒穿过大堂，隐隐感有些凉意，将衣服裹了裹紧，苏谕便打算清点今天的账目。

    刚翻开账目，便是从门口传来一声招呼。

    “小二，上二两热酒。”

    听到招呼后苏谕轻叹，将账目合上，正准备去舀酒，忽地，放在案台上的软剑竟是在此刻微微震动起来。

    苏谕心中一惊，目光便紧紧锁在方才踏入楼内的来人身上。

    来者戴着斗笠，身着一身黑衣，脚下似乎带着泥，从门槛拖出长长一道泥渍。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苏谕的目光，侧过头来，他戴着斗笠，倒是看不清他的脸。

    苏谕的佩剑时常会有所异动，大多数的时候仅是微微震颤，有一两次则是像要挣脱剑鞘一般，幅度之大甚至连剑柄都难以握住。

    苏谕总觉得与自己的佩剑冥冥之中有着某种联系，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异动，苏谕不敢完全确定，但大抵推算而出，那便是有妖物在他周围出现，然后佩剑方才有所反应。

    就在半年前，那万千山岳中的数只大妖莫名来犯时，他的剑好似要活了过来，若不是苏谕握力不小，恐怕已经被挣脱而去。

    平常靠近城外山野之时，也曾有过明显的异动，但都不及那一次来的强烈。不过大妖毕竟是大妖，已然是极为强大，修炼极长时间的存在，有着这种反应倒也合理。

    回想到当日那凄惨的景象，不知有多少人被那妖物夺去了性命，苏谕的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但也更坚定了要成为修炼者念头。

    可眼下，这个看起来除了有些神秘便无异样的男子，竟也会引起佩剑的震动，这种情况，苏谕还是第一次遇到。

    见来者也没有什么奇怪举动，苏谕打算先静观其变。

    将酒舀出热好后，酒香顿时飘满了堂内，将酒壶放到桌上，苏谕又回到柜台后，将账目翻开，手中算盘变换不断，余光却悄悄盯着那神秘男子。

    他斟满一碗送至嘴边，几息间便是一口尽数闷下，而后摇了摇头，似是对这热酒不满意。随后不知从哪变出来一节形状奇特的棍子，将其伸进酒壶中搅动了一番后又斟满了一碗。

    旋即，一股血腥气息钻进了苏谕的鼻中，这种气味在伯牙楼并稀奇，每天一早要制作今日的下酒吃食前，那厨子运来的大批新鲜牲畜便是带着一股血气的味道。

    但此刻已临近凌晨，不可能在晚上送来明早的食材，那味道是从哪里传来。

    他的眼眸转向那人，平放在桌上的漆黑棍子很快引起了苏谕的注意，当即将身子向前挪了挪，想要看清到底是何物。

    那棍子通体漆黑，上面似乎有些一些血色的纹路，很是诡异，苏谕也从未见过这般物体。

    就在他想要更仔细的观察一番时，那棍子倏地一下消失了，同时那黑衣男子也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随着黑衣男子的身形逐渐远去，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血腥之气也是逐渐消失。

    看着男子就这么离开，苏谕恍过神来，站起身喊道：“站住，酒钱还没给呢！”那人的脚步并随着苏谕的喊声就此停下，仿若没有听到一般，苏谕一咬牙，抓起手边的剑追了出去。

    那男子步伐很慢，但苏谕却将脚下的速度提到了最快，却是怎么也追不上，十分诡异。

    两人你追我赶，不知不觉中已然是跑到山林中，此时山雾四起，将苏谕笼罩其中，很快他便失去了那黑衣男子的行踪。

    但手中微微嗡鸣的软铁剑却是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他，那怪人绝对还在附近。

    突然，一道黑影似风一样袭来，苏谕本能的将剑横在身前，但还是被远远击退而去。

    所现之人正是那黑衣男子，只不过此刻的他身上翻滚着浓烈的妖气。他盯着苏谕，舌头足足伸出半米，看起来极为骇人。

    苏谕心神大惊，难怪能引起佩剑震动，果然是那传说中的妖人！

    有极少一部分修士修炼邪功，成日吞服妖兽内丹，以人的血肉为食，最终炼成了一身妖气，成为了这种非人非妖的状态。

    “想不到你一个没有修为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追我这么久，”那妖人桀桀笑道，面目狰狞“刚刚便感觉到你身上血气旺盛，我正馋着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

    妖人抬手一握，苏谕便感觉到一只无型的大手把他抓了起来，直直朝着那妖人飞去。

    霎时间，一重黑色的妖气将其包裹在内，苏谕感觉到体内的血液仿佛要被抽离，生机正不断流失。

    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是挣脱不了黑色妖气的束缚，只能感受着那种慢慢被蚕食的痛苦。

    就在这时，苏谕的丹田处骤然亮起一抹刺眼的光芒，随即从他体内爆发出数道恐怖的剑气，瞬间将覆盖在他周身的妖气尽数驱散。

    一道银白的剑影突兀地出现在苏谕的身前，形成一层屏障，生生将那妖人震出几十米之外。

    “这是什么东西！”妖人吐出一滩黑血，心中骇然，那道剑影居然在一个照面间便是将他重创。

    此刻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退！妖人将速度催动到极致，疯狂地向远处逃窜。

    漂浮在苏谕面前的那道银色剑影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念头，化作一道长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那妖人飞去，破空声仿若平地惊雷，瞬间便将其轰成了一缕黑烟。

    妖人消失后，银色剑影也是徐徐归来，没入苏谕的丹田之中，消失不见。

    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苏谕都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那妖人已经是被那剑影诛灭。

    苏谕心神震动，此时整片林子里都是寂静一片，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强行平复下心情，苏谕拖着虚弱的身子，照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