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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琴声

    秀丽的景色在车窗外缓缓后退,迷人的春色更盛,可芦秋完全无法静下心来欣赏这些美景。

    他的心里乱极了,早上老郑又打来电话,可他只能无奈地按下红色的拒接键。

    他绝不能让A国人监听到他和老郑的谈话。

    想到明晚就要见到那位神秘贵宾,芦秋心里不住地发着慌——明晚,那伙人一定会让他当众说出Q分子的提取方法,可他对此则毫不知情。那时,他的身份一定会穿帮,等着他的将是残酷的磨难。

    “我到底该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系老郑救他出去,芦秋这时才发现,除了健康的身体和自由的双脚,其它东西都显得毫不重要。

    “下车了,芦老师。”叶香文温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把芦秋从焦头烂额中拉下了车。

    芦秋回头看了看,那三只“鹰犬”仍远远地跟在身后。

    除了游玩,芦秋今天的行程里没有任何其他要紧的计划。

    下车的地方是一个古建筑群。相传南宋与忽必烈大军的崖山海战发生之前,这里曾是丞相陆秀夫隐匿小皇帝的临时居所。走入古建筑的城门后,看到的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和蒙古战车,现在这里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旅游景点。几个披红挂绿的老年人正摆着“优雅”的姿势倚靠在高举弯刀的蒙古战士石像旁拍照,巨大的墨镜下是鲜艳的嘴唇和洁白牙齿,芦秋只是弄不清这牙齿是不是假牙。

    孙劼又开始卖弄起他肚子里的墨水,讲述着崖山海战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不过他讲解的对象并不是芦秋,而是叶香文。芦秋看得出,孙劼无时不刻地贴向叶香文纤细的躯体。这两个无论是年龄还是体重都相差很大的人并肩走路时,总给芦秋一种北极熊走在孔雀身边的感觉。

    经过一个挂着巨幅地图的展览板时,孙劼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卖烤饼的商铺,一个头上戴着尖顶帽子的蒙古装束汉子正用他独特的方言吆喝着刚烤出来的大饼。孙劼伸手递出一张钞票,蒙古汉子用刀把肉饼割成三块,分别用纸袋包好递到孙劼三人的手里。

    芦秋接过孙劼给的大饼咬下去,感到这饼很硬。叶香文则把饼拿在手里没有吃,看样子她对这块肉饼并没有什么兴趣。

    芦秋用力地嚼着,眼睛无意间看到了烤饼摊旁巨大的地图,吃惊的他差点把没嚼碎的饼咽下去——地图上一颗巨大的星星标记着当前所在的位置,这颗星星的旁边就是香港,从地图上看,两个城市十分接近!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史密斯小姐矫健的身影。

    这时,电话响了。是三姑打来的,三姑说已经回到怡川,随时可以去她家里做客。

    芦秋挂断电话,忙按下史密斯小姐的号码。史密斯小姐在分别前逼着芦秋记下了她的号码,现在想起来多亏了史密斯小姐的“依依不饶”。

    “哈喽,史密斯小姐,你在香港吗?”

    “你是谁?。”

    “是我啊,老师!咱俩一起看过电影,你忘记了吗?”

    “哇哦!我的贝比,你怎么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是不是想我了?”史密斯小姐撒娇起来。

    “先别开玩笑,史密斯老师,我最近要去A国了,以后恐怕不再回来。要是你在香港,可以过来看我最后一眼,我现在怡川市一个叫BSI的公司。现在的我就像一个二人转演员,身边围着一群不喜欢让我弹奏吉他的观众。”

    “你在说什么?”

    不等史密斯小姐继续问下去,芦秋忙挂断了电话,因为那三只“鹰犬”已经栖身走了过来。他们用英文告诫芦秋,不要过多地对外拨电话,这才瞪着眼离去。

    “为什么除了你们俩,还要这三个老外盯着我?”芦秋不怀好意地问孙劼,他想听听孙劼怎么回答。

    “怕你跑呗。”孙劼咬了一口肉饼,径直往景区深处走去。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为什么。”叶香文小声地对芦秋说道。

    “我看你们孙主任总鬼鬼祟祟的,你为什么不离他远一点呢?”

    芦秋的这句话让叶香文浑身一抖,然后便没再说什么。

    在休息区,坐落着一个户外篮球场。这个篮球场不是很大,铁丝网的外面立着一块很大的木牌,上面用彩漆喷着“街头篮球”四个字。铁丝网里两个少年正在一对一对抗,两人的后背都浸出一大片汗渍。

    孙劼把烤饼和眼镜放在叶香文手里,跨步迈向那两个少年:

    “靓仔,我来陪你们耍几下!”

    芦秋看到孙劼和其中个子稍矮的少年联手。个子稍高的那个少年瞬间被压了下去。孙劼像一只巨大的北极熊,展开双臂护在篮下,留下两个少年互相逐鹿。个子稍高的少年运球跨过了个子稍矮少年的防守,却被高大的孙劼盖了帽。

    孙劼大吼一声:“把球给我!”

    稍矮少年把球传给了孙劼。孙劼原地跳起,姿势洒脱地投了一个三分球。皮球在篮筐上跳了一下便飞离篮板,稍高少年跃起把球抢走,返身往中场跑去。

    芦秋看得出,个子稍高的少年已经濒临体力不支的极限。他不想看到孙劼耀武扬威的场面。倏地脱下大衣,穿着洁白的衬衫走了过去。

    “靓仔,我也陪你耍一下。”芦秋用戏谑的口吻朝孙劼打了声招呼,挽起衬衫的衣袖。

    “想不到芦老师的身体还能参加体育运动,当心伤了腰啊!”孙劼扬着尖尖的下巴说道,眼睛则看向休息区的叶香文,那神情仿佛在说——看好我的表演吧!

    芦秋的眼睛盯着孙劼那张圆圆的脸,这时他听到身边的少年说道:“把这个肥仔留给我,你应付另外一个就行。”

    想不到这个少年口气还不小,芦秋心里不经意间很看好这个少年的斗志。

    “还是把他交给我吧,休息区那个小姐姐说,要是我赢了那个肥仔,今晚会请咱俩吃饭。”

    高个子少年用眼睛扫了一眼远处的叶香文,说道:“好,那就挑一下!”

    孙劼运球迅速冲了过来。

    想不到这个“肥仔”身体很灵活!

    芦秋的皮鞋斜踩地面,身体向左弹了出去。孙劼意图用假动作突破芦秋的防线,竟被芦秋看穿。芦秋紧盯着孙劼的双眼,左手像长了眼睛一般飞速拍走了孙劼手里的皮球。个子稍高的少年接住皮球,快步突过个子稍矮少年的防线,稳稳地把篮球送进篮筐。

    孙劼摇了摇头,双手击掌表示再来一次。

    芦秋笑吟吟地拿着皮球,两只手灵巧地按着篮球在胯下穿来跳去。他像清风一般地掠过孙劼巨大的身旁,快速地踏入禁区。大家本以为他要像个子稍高少年那样近距离投篮,哪知“芦静海”竟绕了个身子退到三分线外,潇洒地抛出一记三分球。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和网兜擦出一声脆响后坠向地面,看得场外的观众一阵喝彩。

    孙劼的脸色很难看,他本想在叶香文面前“露一手”,没想到却被眼前的两人毫无留情地打出了二比零的比分。

    最后一个球了。孙劼抱着篮球的手掌开始出汗,他很想投进一个球,借此让叶香文多看一眼自己。

    一直以来,他觉得叶香文对他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每天回家面对着坐在轮椅上的糟糠之妻,他总会想到叶香文那张精致的脸和没有一点多余脂肪的纤腰。他渴望叶香文头发上散发出的清香,他一直在用尽办法帮助叶香文,无论在事业上还是生活上,可是叶香文就像琥珀里的蝴蝶,让他可望而不及。

    他需要展示自己的风采。哪个女人不喜欢有魅力的成年男性呢?

    孙劼运着球,再一次遇到了围墙一般的“芦静海”。

    “这个老男人怎么这么难缠!”孙劼被芦秋死死地缠着,无计可施之下,咬紧牙用他砖头一般宽大的肩膀撞向“芦静海”。

    芦秋被撞倒在地,紧接着是一声“咔嚓”和篮球入网的声音。他没有去看孙劼是如何把球投进的,而是专注地盯着撑破的西裤。

    一枝鸢尾花状的胸针在演奏者的胸前,她的身上穿着一件丝绸般的灰色晚礼服。轻纱罩面,手里的琴弓在四根弦上飞舞着,奏出满屋悠扬的旋律。

    餐桌上的烛光映红了四个人的脸,灯光已经熄灭,现在是静谧的晚宴时间。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芦秋用他沙哑的嗓音低声问道。

    “你叫我阿杰好了。”个子稍高的少年用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鱼子酱。他的刘海很长,雪亮的眼睛透过头发的缝隙夺眶而出,转瞬又隐没在黑色的头发后面。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叶香文和蔼地问道。

    孙劼则端着酒杯眯起双眼,左手捏着两根手指,伴随着音乐的旋律在空气中撩拨着。

    “我不‘四’本地人,我是来这边散心的。”阿杰害羞地答道。

    “不四?”孙劼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我说的是‘不是’,很抱歉我普通话不是很好。”阿杰把头压得更低了。

    “这边很适合散心的,去过蓝泉了吗?那里很漂亮,湖水是宝石般的蓝色。”叶香文说道。

    “还没有过去那边,我也听说蓝泉蛮漂亮的,那我明天就去好了。”

    相比其他两人,叶香文似乎更愿意跟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多说几句话。她和孙芦二人在一起感到太压抑了。

    “你刚才提到散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叶香文又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参加了一个歌唱比赛节目,评委没等我唱完就给我按了红灯。”

    正陶醉于音乐的孙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先学好普通话再去参加比赛吧!”

    叶香文斜了孙劼一眼,芦秋也很不高兴地看了看孙劼。

    孙劼感到自己可能破坏了气氛,忙岔开话题道:“小文,我看那边有架钢琴,你去演奏一下吧。”

    不等叶香文回答,孙劼已经叫来服务员,嘀咕几句后塞给了服务员一张钞票。

    叶香文看了看芦秋和阿杰,两人都在打手势给叶香文助威。

    许是刚才那位小提琴演奏者打开了局面的缘故,叶香文挽起发髻,起身坐在了钢琴旁。

    简单地试了几下音后,舒缓的旋律荡漾开来。

    这琴声先缓后急,时重时轻。如流觞曲水,似天宫浩渺。烛火映红了她细细的玉颈,发髻旁的耳垂儿上没有任何饰品,却让芦秋感受到一种朴素的美。

    曲到终了,万千悠扬竟化为一声悲鸣。芦秋望向叶香文葱削般的手指,它们整齐地按在琴键上,烛火摇曳了一下,便化为满室的掌声。

    叶香文优雅地回到座位上,孙劼举着大拇指连连称奇,芦秋虽不懂音乐,却已被叶香文的技艺震撼得张大了嘴巴。

    这时,芦秋身旁的阿杰则十分激动地看着叶香文:

    “小姐姐,这首曲子叫什么?我之前从没听过。”

    “是我写的啦。暂且叫它‘蓝泉之泪’。”叶香文甜甜地笑了,芦秋第一次见到叶香文笑得这样开心,就像四月绽放的海棠。

    “我能借用你的和旋吗?我突然有了一个很好的灵感!”阿杰兴奋地说道。

    “当然可以呀。我写的不好,你能改进才好呢!”

    阿杰迫不及待地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地跨到琴凳上,手指像触电般飞快地移动着,弹出了一首完全不同的曲子,可听上去仍十分动听。

    “你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叶香文诧异地问。“阿杰你多大了?弹的好棒!”

    “我今年十八岁。这是我突然想到的曲子,可以回去找朋友填词,编成歌曲。”

    “好棒哦!会写成哪种题材的歌曲呢?一定会像张学友的歌那样动人!”叶香文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孙劼则冷冷地听着,显是十分嫉妒。

    “我也很喜欢张学友!题材还没想好。不过名字倒是先想到了。”

    “叫什么?”

    “可爱小姐。”少年阿杰的眼睛再一次从刘海中露出来,闪闪发亮地看了叶香文一眼。

    此刻,叶香文的脸已经红得像一颗熟透的番茄。她羞赧地侧过头看着那架洁白的钢琴:

    “一把年纪了,还是叫‘可爱女人’吧。”

    芦秋突然发现,自己在阿杰的面前,很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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