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拾柒

    “娘,我要吃这个。”

    距离荆宗大会开始,还剩下不到三天。以往偌大平静的洛阳,此时却是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繁忙。来自荆州各地的人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在洛阳落脚。

    “滚开滚开,都踏马给我让开。”作为整个洛阳为数不多的顶级客栈玉罗坊,此时的门外,正上演着一出闹剧。

    “滚滚滚。”撑开人群,在一众不满声中,两个身影缓缓走向玉罗坊。

    “你!”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将所有人的话,拍进了肚中。

    男子看着身边那些躲闪的眼光,一丝轻蔑,划过嘴角,“垃圾”。随后,搂住一旁的女孩,继续朝着玉罗坊走去。

    井伯凉,封东城城主之子,在荆州大西北地区,有着较高的知名度。因其父亲的缘故,再加上性格使然,在整个大西北,除开几个同样身份的不敢招惹,井伯凉几乎是横着走。

    抛开身旁的女人不提,此时他身后跟着的是今年刚满8岁的弟弟,井伯兮。

    和哥哥不同,井伯兮的性格就相对内向收敛,但话虽如此,依旧无法掩盖身上的气质。

    父亲曾在兄弟二人出门前,再三叮嘱,此行洛阳,万万不可目中无人。但看着眼前巴不得上天的哥哥,井伯兮的心中甚是无奈,暗暗祈祷不要惹出事端。

    走在前面的随从,照旧推搡着路人,而紧跟着的井伯凉依旧和怀中女人唧唧我我。

    来到客栈门口,相比较街口的喧嚣,这里更多的是安静,三三两两衣着华丽的客人,更是衬托出此地的高贵。

    雪白的棉花糖,高举在男孩手中,朝着客栈跑去。而紧紧跟在身后女人,看着男孩,眼中写满了慈爱。

    一掌,突如其来的一掌,可当男孩从井柏然身旁跑过之时,走在前面的随从,突然拍出一掌,将男孩重重推倒在了一旁。

    众无声,在这本就空闲的场子,这一幕就显得尤为清晰。

    紧接着一声惊呼,跟在男孩身后的女人,快步上前,扶起了趴在地上男孩,“没事吧,青屿。”声音有些颤抖,而双手在男孩身上不停的拍扶。

    虽然眼中有着些许眼泪,但男孩并没有哭出来。

    而本在井伯凉眼中不经意的插曲,直到不经意间瞥见了女人的容貌,脸上的不耐开始转为惊讶。

    好看的女人很多,甚至他怀里的女人,也能说是万里挑一。但相比较此时眼前正安抚着男孩的女人,竟都不过是丑小鸭罢了。

    好像是感觉到了身旁男人的变化,井伯凉怀里的女人开始不满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同时眼中的嫉妒,毫无顾忌的扫向眼前的女人。而似乎是察觉到的井伯凉,竟一把将她推开,一步步向着眼前的女人走去。

    “哥,走了。”这次洛阳之行,井伯兮本是不想让哥哥来的,但父亲临时有事,才不得以让哥哥陪同。看着此时眼前哥哥的举动,井伯兮一个头两个大,伸手拽了拽身旁的管家,希望他能帮忙阻止。

    随着井伯凉的靠近,他的手也逐渐摸向女人的肩膀。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边上围观的群众别说是上前帮忙,甚至连怜悯的表情都不曾有,眼底只是无尽的嘲讽。

    一抹白霜悄然覆盖了地面,屋内的气温,在所有人不经意间,已经降到了冰点。伴随着每一口呼吸,所有人的心头仿佛是被死神注视一般,油然而深出一种身处于地狱的刺骨恶寒。

    而井伯凉的手,最终也是停留在了离女人肩膀一指的地方。阻止他的,是一只干枯如瘦柴的手,那个本站在井伯兮身旁的管家。

    “放手。”井伯凉面色铁青,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发出,这个从来对自己唯命是从的仆人,此时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造反,以后还有何颜面在外面混。

    “道歉。”

    “我道你妈的歉。”心头的怒火已然处在爆发的边缘,而随之另一只手激动地扬起,试图去抓女人的头发。

    “砰。”在所有人还未反应之时,井伯凉的身体,已然撞在了远处。桌椅残骸,以及口吐鲜血。

    再看管家,手呈拳状,除了一脸的严肃以外,竟没有其他丝毫的表情变化。即使是身旁突然出现的男人,也没有让其有丝毫的动容。

    “老婆,没事吧。”直接无视了身旁的所有人,突然出现身影,俯身对着正蹲在地上的女人说道。

    “把推儿子的人手剁了。”声音不带有一点色彩。

    地上的女人名叫方卿旎,而身旁的男人,名叫元华。两人身着朴素,单从衣着来看和市井小人并无二异,但如若仔细观察,二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几乎能掩盖住在场的所有人。不是铜钱味,而是来自于强者的自信。

    自家媳妇脾气如何,元华再清楚不过,除过在自己身边时而会泼辣耍皮,在外一向是沉默寡言,温文尔雅。一起生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方卿旎如此生气。

    妻命不违,这是元华自始至终的原则。看了看一旁的儿子,在确认了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起身看向一旁地老人。

    “小兄弟,能否卖老朽一个面子,那人由我带回去处置。”仿佛是察觉到了元华的目光,老人低声询问道。头顶有着一城之主这重身份,老人也不敢太过于卑微。

    “不行。”回答的很果断,甚至都没有思考。这也导致接下去进入了一种极为微妙的尴尬处境,让老人无言以对,同时脸色也有些难堪。“不要试图拒绝,不然只会让你们更加收不了场。”

    丝毫不给回绝的余地,老人看着一旁躺在废墟中的井伯凉,深吸口气,“我们...”

    “不用告诉我你们是谁,这样吧,我数三个数,然后你们都给我永远留在洛阳。”

    “一..”

    直接下达审判,老人的全身甚至有些颤抖,脸上本就明显的青筋此时几乎要爆出,“田虎,出来。”

    老人也想过,眼前的年轻人是否在装腔作势,但方才的两股气场,属实无法作假,而且在这出入即非富即贵的客栈,他也不敢去轻易尝试对方的深浅。

    “刘老,别啊,刘老,小人错了。”听闻老人要自己出来,田虎整个人都麻了。无助地看向老人,迎来的却是吃人般的面孔。再试图去寻找地上的女人,可不知何时女人和孩子已经消失,留下的只有那眼神淡然的男人。

    有谁愿意在这大好的年纪,失去一只手,更别说是异能者,不但未来会变得渺茫,更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快点。”刘老的声音有些不耐,就像是催命的死神,让田虎本就不存在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随着男人的离开,玉罗坊门前又重新恢复了以往。

    老人命手下将井伯凉带入房中同时叫人带着刚刚被剁手的手下去治疗。对于自家公子的伤势,老人再清楚不过,毕竟是自己下的手,虽然看上去半死不活,但只需稍加休息,便能恢复。而刚刚从那男人离开时的深邃表情来看,他也应该是知道,但因为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所以便没有深究。

    方才他也去询问过店中小二那三人的身份,但都以不知道为由,拒绝了回答。这事终究是要回禀给城主,如果调查不清,虽不至于被责罚,但终究有些办事不利。

    而反观此时走在街上的母子二人,从脸上完全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不愉快,已然沉浸在美食与景色中。

    洛阳城大体分为四城,分别是东南西北城,主要以居住为主,并携带了少部分商贩,以方便生活硬需。处于四城中心的,便是赫赫有名的紫禁城。而真正的繁忙之地,乃是东南城的交界处,洛湖街,包含了吃喝玩乐甚至是整个荆州的所有特色,以及接下去所要举办的荆宗大会的主场,洛湖丘。而洛湖街,虽然名义上是街,但实际上却是个能容纳上千万人娱乐的第五城。

    方卿旎母子二人此时便是在朝着洛湖街赶,因为所住北城的缘故,路途也稍有些遥远。而元华因有私事需要处理,所以并没有同行,需要晚些时间才能相聚。

    距大会还有三天,而这三天也或许会是来此的很多人未来几年内的最后团聚。不久的将来,宗门或者是学院将会是几乎所有人的生活,直到自己能独道一面,在世间立足。

    随着距离洛河街越发靠近,人流也越发的开始密集,甚至还能看见少数穿着宗门服饰的人。面对着无数炙热的目光,他们熟视无睹,依旧逛着自己的。

    “娘。”

    “嗯?”

    “那个人好像你哦。”

    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方卿旎随意地看去。这世上,相似的人很多,长得像也不值得自己大惊小怪,但终究抵不过好奇和对儿子的顺从。

    一闪而过,却是巧的不能再巧的四目相对。

    而当再次回顾之时,两人间的视线,已被人流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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