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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第三节) 剜心痛告掉七年苦学子 割腑苦闹退三载始乱人

    第六回(第三节)剜心痛告掉七年苦学子割腑苦闹退三载始乱人

    爷爷捏起一颗花生,仔细地剥去外壳,一扬脖子送到嘴里,慢慢地、香香地嚼着说:“我们家也吃上公家粮了!春上再烧一窑砖,给你哥提个媳妇,咱家就平住气了。”这花生是放寒假时顺城县粮食局拨发给每个师范生的,每人三斤,小鼎将这三斤花生全拎回了家。

    小鼎想到了高山,他也想抽支烟,他更想喝一口酒,但父亲并没有给他倒酒,大哥也没有给他递烟。

    1989年春期开学,父亲给小鼎十张大团结做学费,小鼎接了一半,他说上学期虽然开学晚,但菜票、饭票仍是依照从9月份开学发的,现在还有二十多块钱菜票和三十多斤饭票,拿50块钱,够交30元的书费就行了。估计五一节还要放假,如果不够花,五一节放假开学时再带点。小鼎算算钱,突然觉得上个学期好奢侈。电影票、酥饼、贺年卡,还有保护喉咙的金嗓子咽喉含片,润脸的雪花膏,防蚊的风油精仿佛都不该去花钱买。

    父亲收下了50元钱,直夸小鼎懂事,将来肯定会过日子。

    春天是个令人慵懒的季节,尤其是师范学校的春天,再也没有两头不见日头的考学拼杀,再也没有不知何时柳绿、何时月沉的苦熬。“要想玩,上师范”的戏语成了真,功课轻松得半闭着眼睛就拿下了。

    在百无聊赖中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柳絮吐出来,等待着油菜花黄起来,等待着身材和年龄长起来。

    只有音美楼的教室里不辨晨昏地亮着灯,重复着断断续续的咿咿呀呀声,只有体育场上体育班的学生们不分时候地长短快慢地练跑,有几个还不厌其烦地哼哼哈哈地显摆着欧阳峰式的倒立行走。

    午后,阳光明媚,男生们懒得去寝室休息,怕再叠一遍被子,就拉条凳子坐教室外闲嗑。女生们也懒得去寝室休息,怕春天过完了还不能给家人们织够一轮春装毛衣,她们三个两个地聚在一起,赶着趟儿缠线蛋蛋儿。

    陡然地,校园中心大道上起了一片骂声。

    “你这个没良心贼,不知好歹!我瞎了眼供应你!”

    “你这死鬼孙,你倔什么倔?你应了还能坑死你?”

    两位妇女站在中央大道上,你推一把我搡一下地对着一个男孩儿大发雷霆。男孩儿牛仔上衣牛仔裤,脚蹬一双尖头高跟黑皮鞋,耷拉着脑袋,双手扣放在肚子上,佝偻着背,自始至终一动不动,任由两个妇女粗大手指的戳捣。他旁边站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穿一身周周正正的蓝中山装,但脸上胡子拉碴,脚上的黄球鞋泥头怪脸。身旁一棵雪松的背阴里站着一个女孩儿,粉色呢子大褂,黑脚蹬裤,黑高跟皮鞋,头上还卡一朵小红花儿。

    两女子的骂声很响彻,搅沸了一座校园。男生们丢了慵懒,长了精神,呼呼啦啦地向中心大道围过去。女生们丢了毛线蛋儿,跑出教室,也呼呼啦啦地向中心大道围过去。未来得及放好的毛线蛋儿从桌面上滚下来,碰着凳子,掉到地上,弹了几弹,滚落到四处,在林林立立的凳子腿和桌子腿之间穿梭出一团团的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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