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第四节） 小三门恰似久旱逢甘露 大撒把难逃连科挂红灯

    “会！”同学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这首歌，连小鼎的大哥都能唱得烂熟。当初小鼎想选这支歌参加中师面试，杨老师说这歌偏柔，不利于小鼎发挥自已的高音优势，才改选了《信天游》。

    张老师轻唱起来：

    “暖风轻拂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醉斜阳，

    只有一片海蓝蓝……”

    大家随着张老师唱了几句便自觉停下来等着听他讲课，但张老师却一直不停地往下唱：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

    一遍遍怀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

    有着脚印两对半……”

    于是，大家便继续跟着张老师唱：

    “那是外婆拄着杖，

    将我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

    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张老师继续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

    消磨许多时光。

    直到夜色吞没我俩

    在回家的路上……”

    大家的声音低下来，少下来，不唱了，都惊诧地看着张老师，因为，他哭了……泪水已经淌到嘴角。他的双臂用力地舞着拍子来掩饰他的泪，来加强他的唱：

    “澎湖湾澎湖湾，

    外婆的澎湖湾……”

    于是，同学们又跟着他放声大唱起来——

    “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还有一位老船长，

    还有一位老船长，

    还有一位老船长——”

    张老师是最后一个停唱的人，他抹了几把泪，双手撑着讲台桌，两眼闪着晶莹的泪光，屏息凝神，像一架巨大的台灯。

    “《外婆的澎湖湾》就是王洁石歌唱的代表作品，我们俩是同班同学，可是我后来唱倒了嗓子……”张老师如梦初醒，他苦笑了一下，开始了讲课。

    小鼎的眼里猛地一酸，霎时蓄满了泪。

    若干天后，小鼎从陈湘床头的一本《歌坛金曲》里无意看到了对王洁实的介绍，才知道王洁实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是赫赫有名的歌唱家，与另一著名女歌唱家谢莉斯是歌坛上的黄金搭档。十年来，两位艺术家将上百首校园歌曲唱红到大江南北。

    小鼎了解到了这些，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那歌声，仿佛又看到了那台灯似的张老师，他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上午第二节课就是张老师所说的潘天寿的学生千老师的美术课了。

    李通洲还没有接到班主任关于如何迎接千老师的通知，千老师可就在教室门外候着了。

    千老师扶了一下门框，走上讲台。他穿着一身浅灰色中山装，戴着墨镜，顶一头霜发，经过讲台的钟天一差点儿直接撞上这位老先生。

    还没到上课的时间，千老师先掇出讲桌下的那只凳子坐下来，双手垂叠在腹部，气定神闲，旁若无人。

    上课铃声一响，同学们等着老先生摘下眼睛一睹尊容，但见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说：“打开《美术鉴赏》一书的第35页，看——”老先生一脸严肃。

    很多同学赶紧抽出《美术鉴赏》来，第35页文字和画面各占半页，下半页印两幅山水画，上一幅山左水右，下一幅山右水左。上一幅景近，山树历历；下一幅景远，枯木苍莽。两幅画下方书一行小字：[清]石涛馀杭看山图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