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黄金

    阳炎诧异道:“私采黄金?”

    “你没听说过?”

    “没有。黑山国从未有过这样的传闻。”

    张俊将兽兵卫的回信塞给阳炎,阳炎似信似疑地读了一遍,表情有些困惑不解。

    她认真的回想了一会儿,张俊很有耐心的等了等,但她还是说道:“我在黑山国那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私采黄金。”

    “那就是,他们封锁消息了。”

    “嗯,有可能。如果考虑到家丑不可外扬的话,封锁消息实属正常。”

    张俊撑着下巴发呆。

    阳炎好奇问道:“小猛丸,怎么了?”

    “我在想,殿下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虽然他远在镰仓,但是按道理,土门贤三郎想要处决风户,必定需要请示殿下。”

    “不,我不是说他。”

    “哦……?”阳炎疑惑地拖长语调。

    张俊直言不讳道:“我说的是将军…将军大人。他知道吗?”

    阳炎怔怔地盯着他,她似乎也觉得不对劲了。

    “是不是很奇怪?加藤鹰说他参与了对风户一族的屠杀,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灭他们满门。”

    “兽兵卫私下里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他似乎早就发现了黄金被偷采,于是他往上报,很快,来了一波人。但不是他预想中的人,而是他的好友来杀他。”

    “下令的是风户炫马,随后风户炫马被兽兵卫报复,为了躲避兽兵卫的追杀,风户炫马一直躺尸,于是他侥幸逃过了风户一族的灭门惨案。”

    阳炎禁不住说道:“这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不,你注意时间顺序。按照时间来推断,兽兵卫调查,炫马被杀,风户灭门。顺序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

    “那么问题就来了——”张俊微微蹙眉,“没人知道风户被灭门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

    张俊看着阳炎,少年隐约有些兴奋,他语速很快地说道:“因为我们都知道风户私采了黄金,所以我们理所应当的以为风户就是因为私采黄金遭了难。可实际上,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摆明他们的罪名就是这个。所以,我们可以推断出两个非常关键的转折点。”

    阳炎专注地侧耳倾听。

    “第一,风户虽然遭到了灭门,但私采黄金这件事被瞒了下来。对于这点,你有疑问没有?”

    她说道:“没有。”

    张俊接着说道:“第二,也就是最重要的,私采的那些黄金去哪里了?”

    阳炎与他面面相觑。她看着张俊再次陷入沉思。

    他看起来苦恼极了。

    阳炎便绕到他的身后,帮他按摩额头。少年靠在她的怀里,她能感觉他在不住地发抖。

    “让我想想,兽兵卫调查,炫马被杀,风户灭门。”

    “之后是什么?哦,是鬼门出现,护送黄金——这好像是一条线上的东西。”

    他的思路被打断了,外面清晰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阳炎很快消失在原地。一个男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裹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像个滑稽的大头娃娃。与此同样显目的是他的表情,那是一种十分苍白的神色,好像受到了不该忍受的屈辱。

    京野硬邦邦说道:“兵部大人请你过去。”

    张俊踢了下桌子,想要吹一声长长的口哨却忍住,于是他只是挑了下眉。

    他说道:“好极了。”

    贤三郎还在里面。好像什么变故都没有发生过。

    他正盯着一封信看。信纸在他指尖的灯火中缓缓燃烧。

    火越烧越旺,黑色的火胜过红色的光。信烧完了,化成一团灰烬飘在地上。

    他才抬眼看向张俊,听不出什么语气:“将军刚才来了命令。”

    “唔。”

    “后天晚上军船就会到港口。”

    张俊反应十分迅速:“这说明我们现在就得出发。我们必须得在军船到之前到鹿儿港。”

    “确实。”

    贤三郎冷淡的点头,“倘使将军不能让人们满意,他就做不成一个好将军。很明显,他需要这一大笔黄金。”

    “他会感谢你。”

    “……”

    土门贤三郎依旧摆着那副死人脸。张俊从他的表情里发现不了任何东西,就像一块死地找不到生根发芽的春色。

    当着少年的面,他站起来,朝外喊道:“京野!”

    京野缠着满头的纱布钻进帐篷,他行了一礼,恭敬道:“兵部大人!”

    贤三郎满意的看着他,“去吧,吩咐下去,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鹿儿港。”

    “那少爷怎么办?”

    “听天由命。”

    京野似有不甘,最后还是下去了。

    在他走后,贤三郎对少年说道:“你还厌恨他吗?”

    “我们之间说不上厌恨。”

    “他是个好的武士。”

    “没错,黑山国的武士。”

    张俊出得帐篷来,外间的景象已经焕然一新。

    许多个黑色的大箱子整整齐齐的堆码在空地上,也许有几百个,也许有几千个,在它们铁质的封口上刻的雄鹰展翅高飞,落下的锁十分沉重,啪的一声,又使得地面往下陷了几公分。

    这就是黄金。是这个护送队的命根子,显而易见它们被保护的很好,护送队的确立下了汗马功劳。

    京野正带着武士们套着骡马,黄金被一箱箱的搬了上去,大概十五箱一车,每搬走一车再罩上两层灰蒙蒙的油布,都会有马夫跳到车子的前头,一鞭子抽到骡马屁股上,马车便沉重的前行,碾出了两道深重的辙痕。

    前仆后继。一辆辆车便这样踏上了路程,将道路堵的严严实实。

    “这得有多少钱?”

    张俊抚摸着腰间的复兴号,一想到这么多的黄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搬运,他的心禁不住砰砰直跳。

    那是人的本能。

    被金钱吸引的本能。仿佛空气里全是金子的气味。

    这种气味足以引诱任何人犯罪。

    “钱?这些是无价之宝,不能用金钱来估量。”贤三郎掀开门帘,走了出来,他眺望远方深沉的黑幕,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你说的对,将军应该感谢我。”

    两人并肩站立。

    谁都明白这笔黄金到达了幕府,幕府就安全了。再也没人可以威胁将军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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