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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特训2

    金启明找到酒叔的时候,酒叔正站在五金店的屋顶上。

    迎着暴雨过后的清爽晚风——

    在拉琴。

    拉小提琴!

    ——维瓦尔第·四季·冬F小调第四协奏曲。

    起初的乐声非常猛烈,就像大雪初来寒风卷席着飞雪时的凛冽,一个男人在冰天雪地里迷茫地寻找,寒风刺骨,他的身体冻得僵硬。

    但是随着第一乐章的落幕,那个男人似乎隐隐约约间在朦胧的雪幕里看到了什么,第二乐章的旋律随之响起,在风中轻轻荡漾的乐声中,男人似乎跟着旋律走过了微风拂过的林间,走过溪水在石间缓缓流过的山涧。

    最后,走进了一座木屋里暖和的炉火旁,炉火旁坐着他找了好久的友人,结了冰花的玻璃窗外的雪下得很安静,万物仿佛是一幅柔美的画。

    友人递给了男人一杯温好的烈酒。

    烈酒入喉。

    于是冰花融化,大雪变成润雨,窗外的春天正在盛开。

    金启明听得入迷了。

    他好像跟着旋律和男人一起走过了寒冬,仿佛融入了季节,跳跃了时间,直到春天盛开的那一刻。

    金启明恍然大悟,酒叔似乎与自己和解了,或者说,正在试着跟自己和解。

    这是好事啊!

    但是……

    你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怪蜀黍怎么会这么优雅的艺术,要不要解释一下?

    “琴也拉了,那个孙子也逮住了,你就在那边好好混吧,别一言不合拿剔骨刀砍人就行,老哥们一时半会还下不去,没法给你收拾烂摊子,所以收着点。”

    “你老婆孩子公会都照料着呢,我偶尔也会去看看,你就放心吧。”

    “会再聚的。”

    酒叔放下小提琴,拧开酒壶,对着放在屋檐上正在拨通的电话洒下一捧烈酒。

    电话屏显上的名字是——屠夫。

    那是一通再也无法拨通的电话,但在此刻,好像跨越了时间、空间,甚至生与死的维度,连接到了某个深处。

    “啊,打电话呢啊,那我就不打扰了。”金启明很有眼力见地转头走了。

    “没事,就是跟你屠叔唠叨两句。”酒叔叫住金启明。

    “哦。”金启明转回身,竖起大拇指,“拉的真好,都快给我拉哭了,以前咋没见叔还有这才艺呢?”

    “叔还没你大的时候就拿英皇八级证书了,想当年也是被称为才子来的。”酒叔自豪地点起一根烟来,“但后来就不拉了。”

    “为什么不拉了?”

    “怎么说呢,就是天赋突然消失了,失去了对旋律和音符的共鸣力,怎么拉也拉不出以前的感觉了,所以干脆就扔下了。”

    “可我听着刚才拉的很好诶!”

    “那只是肌肉记忆驱使的技艺罢了,没得灵魂,要放在以前,别说给你拉哭,轻轻松松给你拉跪地上叫爸爸。”酒叔笑了,“以前你屠叔在的时候,就求着我给他露一手,但我都戒了几十年了,不想再碰了,就一直没给他拉成。”

    “现在,你屠叔的事也算有个结果了,叔也想把心里那个结解开了,人嘛,不能总是被过去的遗憾束缚着,这一点叔还是看得很开的,如果一直揪着一件事不放,就会慢慢失去感知幸福的能力,会麻木的,叔不想变成一个没感情的人。”

    听完酒叔这番话,金启明原本做好的决定又在心中矛盾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

    如果把启航的事告诉酒叔,酒叔也一定会选择和自己和解的吧?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与自己和解更值得欣慰的事么?

    而退一万步讲,酒叔有权利知道真相,至于恨或原谅那是酒叔自己的选择,他不能把酒叔知道真相的权利给剥夺。

    “你来干什么来了?”酒叔见金启明呆呆地愣着,问道。

    “哦,凉快凉快。”金启明心虚地挠头,随即把头沉下去,“顺带……说件事,但是我一直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跟您说,或者说没想好怎么说才好。”

    “遵从你的内心就好,除了打你,叔什么时候强迫过你么?”

    “.......关于启航的死。”

    “哦,这事叔已经知道了。”酒叔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口青烟。

    “知道了?”

    “嗯,打平越那孙子的时候,那孙子知道自己落入下风了,就开始拿这事激怒叔。”酒叔说,“叔当时心里确实咯噔一下,恨不得当场就回来给陈一诺那小子锤死。”

    “但后来静下来一想,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陈一诺也死了,再纠结下去就是为难自个,启航那臭小子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他老爹活在纠结和憎恨里,所以叔试着去原谅,原谅他,也是原谅叔自个。”

    “叔你心也真够宽敞的。”金启明感慨,“都快够我骑自行车溜达一礼拜的了。”

    酒叔一脸慈父的样子揉了揉金启明脑袋:“臭小子,不管你把不把这事告诉叔,叔都能理解你的心思,你是个好孩子,虽然有时候挺欠揍的吧。”

    金启明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

    “其实叔有心认你当个干儿子来的,但想想算了,叔这人好像有点克儿子,现在这样也挺好。”

    嘿!

    我给你当叔,你居然想让我当你儿子?

    “就是叔那点家产没人继承怪可惜的。”酒叔幽幽地把话说完。

    金启明的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

    爸爸,现在就可以磕头叫爸爸。

    当然……继承财产什么的只是他想要磕头的原因之一罢了。

    金启明没感受过父亲的爱,但他想象中的父子关系,不是男孩和父亲之间那种无言的爱,更应该像朋友一样,甚至吹吹牛皮,聊聊姑娘什么的。

    酒叔切实给了他一种理想中的父亲的感觉。

    别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但是和他之间一点代沟没有,在他身边,你可以是个孩子,也可以是朋友,甚至还可以没事皮一下当一下他老子,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聊,从来不必担忧难以启齿这种事。

    所以……

    认一下一点都不亏,更何况还能白嫖点家产呢!

    扑通一声!

    金启明跪在酒叔面前,双手抱拳:“爸爸,请受儿子一拜!”

    “你小子挺上道啊!”酒叔端起下巴,“但提前说好啊,叔确实挺克儿子的。”

    “没事,我八字硬。”

    “行,那你这个儿子叔就认下了。”酒叔爽快地喝了口酒,“等叔真走了的那天,叔就得麻烦你把叔那些存款什么的捐给慈善基金会,打打杀杀一辈子了,死了当然得做点好事洗洗身上的戾气,留个好名声。”

    啥玩楞?

    捐了也不给我?

    金启明瞬间五雷轰顶,搞半天你搁这套儿子玩呢!

    但自己认的爹,含泪也得把头磕完。

    于是,金启明咬着牙根,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那早已不单单是磕头了,那磕的都是一个儿子对父亲浓烈到想拔氧气管的爱啊!

    “行了行了,这孩子咋这么实在呢!”酒叔连忙把金启明扶起来,看着那红彤彤的脑门,还怪心疼的,“叔当然得给儿子留点东西了,不能都捐了。”

    金启明顿时狂喜,这头不白磕啊!

    “叔都想好了,我们老王家有个传家的羊毛褥子,冬暖夏凉的,睡得可舒服了,叔指定给你留着。”

    神他妈羊毛褥子!

    还是睡了几十年的,那不得都包浆了?

    金启明的大孝心当场就上来了,作为认亲礼,高低给酒叔整上十套霸王洗发水全家桶!

    让他长出一头华丽的秀发!

    “还有俩核桃,叔已经盘得发光了,你到时候接着盘就行。”

    够了!不要再说了!

    “还有,启航留给叔的那把锤子,叔也打算把它传给你,那天给玩具厂看你用得还挺顺手的。”

    这个可以有!

    金启明没说话,只是用眼神传达:像这样的东西麻烦再给我来几样。

    但酒叔寻思了半天,眼神笃定了一下,意思是没了。

    这个破爹,不认不罢!

    “还有,等平越这事处理利索了,叔就给你半个认亲宴,带着叔的七大姑八大姨给你认识认识,等他们走那天,你还能帮叔披个麻戴个孝什么的,叔老了,以后这事就少参与了。”

    苍天啊!

    咋还带赠送的呢?

    不仅认个爹,还顺带赠一堆姑奶奶和姑姥爷。

    “行了,别哭丧着脸了,叔知道你有孝心,但你那些姑奶奶姑老爷什么现在身体都挺硬实的,这玩意可不能提前哭。”酒叔说,“今天就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早点过来,叔准备派你出个差,和木槿把平越押送到京华公会。”

    “去京华?”

    “对,现在从平越嘴里已经撬不出什么东西了,京华公会那边有能够读取记忆的术师,试试看能不能读出有用的东西来。”酒叔说,“之所以让你去,叔是想着顺带把你的记忆也读一下,说不准就能把你失忆的那天晚上读出来。”

    “当然,读或不读你自己选。叔就不陪你去了,滨城这边不能离开人,但叔已经跟浮见副会长打好招呼了,他们绝对不会逼你。”

    “我读。”金启明看着酒叔,笃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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