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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探亲后欲辞职

    李主任发现陈文涛的工作积极性明显高了,整天不是去设计所协调图纸,就是去车间协调产品,呆在办公室的时候也是在翻看资料。李主任几次走到陈文涛办公桌前,陈文涛仍在写着算着,或画着产品结构草图,浑然不知对面有人,李主任感觉自己的思想工作做到位了。

    这天下班的时候,李主任正在办公室悠闲的坐着,陈文涛却推门进来了,还未等陈文涛开口,李主任就主动先说了起来,“小陈啊,这几天我一直想找你来着,办公室人多,我也不方便说,老赵家的姑娘脚扭了,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

    “主任,我是找您来请假的,马上清明节了,我想回家几天”。

    “这没问题,春节的时候你还主动要求加班了,这次回家,多呆几天,回家一趟也不容易”,李主任连忙说到。

    “那,那,谢谢主任了”,陈文涛正欲转身出门的时候,主任却把他喊住了。

    “文涛啊,这个688号项目经过全厂上下努力,项目已获批了,机关认为我们很有前瞻性,也和总公司规划中的方向吻合,这马上就有一场大仗要打了,过两天,你们室再充实一个新人,是去年刚调来的小李,我的意思,你们俩把这个项目,给我好好的管起来,你也知道,咱厂虽是重点保军单位,但是几年了,也没上个大项目干干,机会来了,年轻人!”。

    李主任的话充满了激情,语气很坚定,感觉像是将军在做战前动员。陈文涛听了,只是不住地搓着双手,许久才木懵懵地说了一声,“主任,那我先走了。”

    第二天上班后,陈文涛坐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儿,只觉得心烦意乱,起身偷偷地溜到会议室,点了一根烟,没抽几口,更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索性出了办公室,直奔银镇火车站。

    银镇到省城的火车一天两趟,早上十一点,晚上八点,摇摇晃晃两个多小时才能到省城。

    车厢里空档档的,陈文涛蜷起身子睡在座位上,没睡一会,又坐了起来,窗外,田野里一片绿油油的麦苗,偶尔掠过一片金黄的油菜花,他看了一会儿,又趴在了茶几上睡了。

    下午六点的时候,陈文涛又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早晨七点多才醒来,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耍到站了,陈文涛起身走到车厢的洗漱处,在水笼头底下草草地洗了一把脸,又走到两节车厢中间,窗外一片片油菜花开的正当时,火车不时进了山洞,又穿出隧道,窗外是一片又一片油菜花地,“三百里外春相似,不觉春深到家园……”,陈文涛莫名地吟了一句,扶了扶眼镜,双眼茫然地一直盯着窗外。

    陈文涛觉得这个春节过得太快了,印象中自己还没舒展地睡上几个自然醒的觉,工厂假期要放到正月十五,但初六那天,他却匆匆收拾了行李,就乘长途汽车站乘车返厂了。陈文涛参加工作已两年了,每次春节回家,村里总有人不断的主动上门,羡慕的问他城市的样子,问他工厂的一切,他只有不断地给来人递上一根又一根烟,然后岔开话题。那几天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辗转反侧,新的一年来了,是等待希望,还是重复目前的生活……

    母亲对陈文涛的回来很是惊喜,连忙张罗去端饭,父亲却未接儿子递过的烟,不紧不慢地问道,“这单位放假了?”

    “没,我请了假,春节时我加班多,这次回来,领导批了假的,不扣工资”,陈文涛慌忙答到。

    父亲没吭声,陈川涛连忙又说到,“过年的时候,我妈说过,清明时要给外婆坟上立块碑子,我小时候,常呆在外婆家的……”

    “难得我儿有心,我也是过年时随口说了一句,涛涛记住了,真是上班了,人也懂事了,你舅婆真是没白疼你……!”,母亲端着饭高兴地走了出来。

    “三年前,你舅婆不在了,我说给学校拍个电报,你妈都不让,说是怕娃分心,又是怕影响娃毕业分配……”父亲摸出了自己的雪茄点上了。

    陈文涛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吃开了,“慢些吃,吃完了歇会儿,明天才去你舅家呢”,母亲爱怜地说到。

    “请了几天假?公家事大”,父亲仍是不急不忙一字字地问到。

    “我领导说了,回家一趟不容易,让我多呆几天……“,陈文涛停住了筷子,轻声应道。

    父亲不再问了,默默地转出了屋。

    母亲高兴地看着陈文涛吃完了饭,又连忙招呼他再去床上歇息,看见儿子躺在了床上后,母亲轻掩了门,连忙又去镇上买肉去了。

    陈文涛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起身一人在村里转悠了起来,转过小学的操场,转过村头的商店,转到了自家的自留地,他走进麦田地里,贪婪地闻着这绿油油的麦苗,闻着这田里泥土的气息。

    陈文涛基本没干过什么农活,小学在村里上,初中就到了县中,三年后高中也考上了县中,高中补习了一年后考上了东北的一所大学,毕业就又回到了本省。家里这么多年的农活,都是父母和大哥一家操持的。陈姓人家在村里人数不多,可就是出了一个大学生,这让陈川涛父母在村里很受人尊敬与羡慕。

    陈文涛已托人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他想不辞而别,父母肯定会生气的,这次回家,他更不知道如何张口给父亲讲他要离职的事,想到这,他不由得在地里踢了几下。

    忽然他听见路边有人喊他,“涛娃呀,你在地里转啥呢?”

    陈文涛听见了是二伯的声音,赶紧回过头,“二伯呀,我在地里散步呢。”

    “这在城里才呆了几天,就学会了个散步,你娃散的是我家的地,你家的地在这个杨树的东边……”,二伯不紧不慢地说到。

    “二伯呀,你这是去那呢”,陈文涛满脸通红地走出麦地问到。

    “你舍娃弟,明年要结婚,要盖房呢,我去隔壁村的砖厂去看看。”

    “盖房是好事,是大事”,陈文涛连忙说到。

    “唉,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银钱催命鬼”,二伯说完这句慢慢地往前走了。

    陈文涛回到家时,母亲正忙着准备午饭,已和了面要包饺子,陈文涛搬了小板凳和母亲一起择起了韭菜,母亲说起了村里有个叫燕燕的,也到了省城,听说是包租了一条中巴线,开招手就能停下来拉人的那种面包车,问儿子见过燕燕没有,陈文涛说中巴是在省城里跑的,不会到银镇的。母亲又问到城里现在有钱人腰里都别着个BB机,人走那都能被寻见,问这东西贵不贵?陈文涛说这好几千呢,我们主任都没有呢。母亲又说了,她刚又去六娘那了,要了二十斤挂面,让儿子走的时候带上,陈文涛连忙点了头。母亲又问起了过年上班后,去徐姨家去了没?见陈川涛不吭声,母亲又叨叨你一个人在外面,好不容易找到我一个娘家认识的人,人要活套,要多走动……

    中午饭的时候,父亲回来了,一家人坐上了饭桌,父亲把饺子盘轻轻往陈文涛的方向推了推,吃了没几口,父亲张嘴又是那几句话,要和同志们搞好关系,要站稳脚根,要把大事端住了……

    陈文涛故意说起了二伯讲的那两句话,自己没太听明白,父亲显然来了兴趣,手中的筷子也放下了,“前一句你懂了吧,爸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下一句的意思了,开砖厂的有个人姓姚,早些年给人家赶马车送砖,把苦受了,也攒下些钱,和几个人包了个砖厂,好不容易有起色了,几个儿却不成气,一个儿整天拿钱在外赌博,一个儿整天睡在家里啥也不干,还有一个儿这两天非要和媳妇离婚,把老姚气得住进了县医院,老姚逢人便说,当年我赶马车时往家拿袋小米,一家人都喝得高高兴兴的,现在要这些钱干啥……”

    “有些人,是钱多的发愁,有些人,是没钱也发愁呀,像我,每月的工资连个肚肚圆都保证不了”,陈文涛笑着对父亲说。

    母亲又插话到:“儿啊,挣钱的事不急,先攒下些本事……咱家的屋,你爸也想收拾收拾,把墙重新粉一遍……”,陈文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吃完饺子,母亲盯咛陈文涛再去床上歇会儿,陈文涛又回到了小屋的床上躺下,小学时用过的那个闹钟早已坏了,还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多年前初中时的奖状还贴在墙角,已经泛黄了,还有高中时的几本书,还在桌子上,墙上还有一张全家的合影,那是他刚上了大学,父亲特意请人照的相,专门放大了放在镜柜里,父亲笑的很开心,手里还燃着烟,母亲笑的眼睛都有点眯了。

    当年,陈川涛也有考军校的想法,立志想当个将军,将来指挥千军万马,可是因视力原因体检没过。大学毕业后叫到自己分到国防单位后,也曾欣喜若狂。上班报到后,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小镇,每月挣那么点钱,整天还为三顿饭发愁。这次回家干脆开开心心地呆上几天,反正火车票已有了,自己该走就走……陈文涛越想越睡不着,索性用被子蒙了头,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浠浠沥沥的,偶尔几声狗叫和猫叫声搅在这午后的春雨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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