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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里有糖有盐有碱

    陈文涛感觉生活中像是白开水撒了点蜂蜜,白面条里多了几勺子水煮肉片,有滋有味了。

    周五下午,全厂发了六月份的工资,又发了上半年的几十块钱奖金,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办公楼上就没几个人了。陈文涛老老实实地呆到了下班,早上徐姨打了电话,说是端午到了,要陈文涛去家里去吃个饭,陈文涛不敢推辞。

    徐淑芬是陈文涛母亲娘家一个村的,年青时因为会画农民画,被部队招兵的领导看上了,穿上了军装,成为当时轰动全乡的一段佳话,后来转业进了前进厂,在计量处上班。有一年陈文涛母亲回娘家过会时,碰见了徐淑芬,两个姐妹聊到了娃,陈文涛母亲说到儿子在银镇一号信箱上班,徐淑芬高兴地连拍文涛母亲的腿说到:“好我姐呢,早说么,我们在一个厂,他叔也在厂里呢,让娃寻我……”

    陈文涛按母亲的吩咐去过一次徐淑芬家里,才知道徐淑芬的丈夫是厂里的总代表,吃饭时徐姨两口子很是热情,还特意拿出了好烟好酒招待,徐姨的儿子徐光明的眼神却不时斜视过来,陈文涛觉得浑身不舒服,如芒在背,陈川涛很是拘谨,连称自己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满头是汗地吃了一顿饭。

    徐姨有时在厂里的路上碰见陈文涛,也不主动打招呼,也从未到过陈文涛的办公室,陈文涛于是再未去过45街坊。今天早上陈文涛接到徐淑芬第一次打过来的电话,愣了半天,才听清楚那个说着普通话喊他小陈的人是徐淑芬。

    徐淑芬的儿子马上要高考了,他请了年假在家休息,那天无意中听人说陈文涛与厂长的相片上了报纸,于是给陈文涛打了电话。

    到了街坊门口,陈文涛在水果摊上挑了一把香蕉,当他手摸向右裤兜时,瞬间手发凉了,裤兜里那十几张钞票不见了,那张报纸也不见了,他慌忙退到一边,又摸了一下左裤兜,那包烟还在。

    下班出办公室时,陈文涛专门把那叠钱整了整,塞进了右裤兜,还思量了晚上先还给刘太平上个月借的那五十块钱,看见桌上的那张《前进信息》,他想了想,也塞进了右裤兜,走出厂门后,心想去徐淑芬家晚了不太好,,他招手上了路旁的摩托车……

    陈川涛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抹了下头上刚冒出的细汗,走进了街坊。徐淑芬见陈文涛进了门,高兴地招呼陈文涛吃西瓜,“怎么没见徐光明呢?”,陈文涛挤出一丝微笑问到。

    “去年就转到了省城的高新试验中学了,全托,我一周去看一次”,徐姨乐呵呵地说到。

    “徐叔叔还没下班?”,陈文涛又问到。

    “他呀,上个月调到局里去了,今晚,就咱娘俩,我专门给你做了咱老家的特色菜,你先坐,看会儿电视,我再去厨房忙会儿……”

    徐姨一口气端出了六个菜,一边给陈文涛碗里夹菜一边不停的说着:“小时候在村子里,我就给你妈说过,这娃长大有出息,你小时候就像个烂广播,这小嘴能说个不停,这人大了,话怎也少了,今看着你,脸色怎也白白……”

    陈文涛连忙撒谎说昨晚加班写了份报告,写到大半夜,也没写完,熬夜没睡好。

    徐姨又夸陈文涛有本事,照片都上了报,还不经意地透露出,过上一阵儿子上了大学,她一人呆在厂里也没意思,她正办调动手续呢,也要到省城去上班呢。见陈文涛不吭声,徐姨又说到,银镇不错,只是这地方有点小,想买个像样的衣服都没地方……

    徐姨炒了一桌子菜,陈文涛只吃了一小碗米饭,徐淑芬不断地给他夹菜,又要给他添饭,陈文涛连忙称自己中午吃的太饱了占了肚子,晚上一点也不饿。

    见陈文涛放下了碗,徐姨又忙活着去洗桃,陈文涛借故要去厂里继续修改报告,徐姨也不再强挽留了,却从卧室拿出了一件短袖T恤塞给了陈文涛,“这是姨前两天在省城逛商场时买的,看着这式样好,就给你买了件,过上一阵儿,姨也就调走了,其实姨对咱厂也是很有感情的,只是咱厂这两年日子不好过,听说买个原材料钱都紧张,下个月还想让大家集资呢,姨我这是随军家属,到省城是符合政策的,回头我让你姨夫也给你问问,看省城里的研究所能去不,你妈让我照看你,姨却这一年光顾忙着自己娃考大学的事了……”

    刘太平见陈文涛拿着件T恤回到了宿舍,一把抢过了T恤在看,“就说你半天不回来,原来是发了工资就去采购去了,这T恤真不错,真丝的,让我也试试”。

    陈文涛笑着点了点头,自己摸出了一根烟坐在床边抽上了,刘太平穿好T恤在镜子前左摇右晃了,“不错,不错,在那买的,多少钱,我也想去搞一件!”

    “让别人从省城捎回来的,咱这镇上没卖的,你要觉的好,就送你了……”

    “那怎行呢,人靠衣裳马靠鞍,别说,这T恤样子就是好看!”

    “我最不喜欢这蓝色的,我喜欢红色或绿色的”

    “真的,那我穿了,你说,多少钱?”,刘太平一脸惊喜地转身。

    “五十”

    “那不行,没这行情,真丝的价我知道,我再给你三十……”

    快下班时,李主任把陈文涛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封信,“小赵写给你的,昨晚来我家让我转交给你,你们年青人呀,还喜欢个神神秘秘……”

    陈文涛道过谢后,快步返回办公室,差点撞翻了正出门的小李,他定了定神,拿着一个日记本装模做样地进了会议室,反锁上门,轻轻地撕开信封,信只有一页,也只有短短的几行,“陈文涛同志,我已调入了县驻京办,我舍不得银镇,但外面的世界我真想去看看,你是个正直风趣的大学生,和你相处的两次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希望你能在银镇工厂里找一个你爱的和爱你的女孩子……”

    陈文涛觉得自己的血凝固了,他拿着烟头在那张纸上烧了一个又一个洞,信纸上的几行字全变成了窟窿,一根烟燃完了,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会议室里弥满着烟味,陈文涛拧开了吊扇的开关,推开了窗,却见郭大成的车在楼下,他冲着窗外大喊到,“老郭,晚上请兄弟喝个酒!”

    郭大成从车里探出脑袋,朝二楼憨笑道:“碎碎个事,让我先去车库把车停了……”

    下班的号声响了,陈文涛搓了搓脸,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拿起一份省城日报,直接翻到第六版招聘专栏,一字一行地认真看着,李主任下班从门前走过,停驻了脚步,冲着办公室问到,“小陈,下班了,还不回,没啥事吧?”

    “主任,你先回吧,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陈文涛轻声回到。李主任笑呵呵地走了。

    银镇的烧烤摊在河边,俗称“一毛街”,一串烤肉一毛钱,摊位一个挨着一个。

    陈文涛和郭大成已各自喝完了一瓶当地产的“七两半”银窝玉液白酒,陈文涛三杯下肚后,便主动告诉郭大成自己丢了工资,再一杯喝完,便把他和小赵交往的两次约会以及今天收到信的事全讲了,然后不住地摇头。

    “兄弟,你都不知道吧,你是第一次谈对象吧,这姑娘要是看不让你,一般见面都不超过三次……”,郭大成说道。

    “那你和阿信见了多少面?”,陈文涛直愣愣地问到。

    “我,我们,那个睡觉都超过三回了”,郭大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陈文涛答到。

    见陈文涛愣住了,郭大成招呼又要了几瓶冰镇啤酒。

    “兄弟,没啥想不开的,要么吃完了,我再请你唱个卡拉OK,吼一吼,把闷气散下……”

    “你上次说请我看电影,是不是因为没请到阿信,才请我的?”

    “那晚,阿信要值班,我把日子记错了,就去找你去了,不过我是拿着酒去找你的……”,郭大成老老实实地答到。

    陈文涛狠狠地捶了一把郭大成,郭大成狠狠地又捶了一下陈文涛,两人哈哈大笑。

    “天这么闷的,为啥还不下雨呢?”,陈文涛醉醺醺问到,郭大成也不搭话,又递过来了一根烟。

    “你说,这天气预报今晚有暴雨,为啥还不下雨呢……”,陈文涛又追问到,“我觉得热的不行,我要光膀子……”,陈文涛说完就要去脱上衣。

    “兄弟,多大的事,人不能乱,你看这周围,还有不少咱厂的人,还有女同志,你光着个上身不好看!”,郭大成一字一字地说到,“来,咱俩再喝一杯。”

    陈文涛毫不犹豫的又举起了杯。

    银镇的河边,夜深了,夜市上的灯只剩下三两盏了,郭大成和陈文涛还是在喝着,一杯接一杯。

    “想通了没,想通了,咱回”,郭大成问到。

    “哥,我早想通了,也早想回了,只是腿软了,脚迈不动了”,陈文涛苦笑着答到。

    “你喝不成,还逞什么强,不过,你小子还行,到现在还没吐……”

    “我原本想喝醉,我以为喝醉了就会舒服点,谁知道,这喝不喝,一个样么……”

    “文涛,你,糟蹋我的钱哩!”

    “嘿嘿,谁让你老爱当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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