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二爷

    夜里,林茶收到了离京下江南的徐静姝寄来的书信,她细细看过,无碍乎是过问林父的事,还让她不要担心,以后有她在,银钱都不会有缺。行至中段,徐静姝提起了徽州的生意,说徽州的茶生意很是蹊跷,六安瓜片少得厉害…

    看到这里,林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断,为什么六安瓜片上得少,因为都被水泡了…徽州的河堤一定出了问题。

    ……

    林茶今日起了大早,她要赶在晏二爷出府拦住他。本朝官员五日休沐一次,今个儿十八,刚好是休沐,她不确定晏二爷今日是否会出府,所以只好早些过去。

    烟紫色齐腰襦裙,腰间挂一个白玉流苏禁步,外面搭了一件白色绣芍药紫边的褙子。头发梳了流苏髻,簪了紫色白色的珠花。去求见朝中的二品大员,林茶总是谨慎的,所以打扮的格外慎重了些。

    原打算让林绪去求见晏二爷,可她想了一夜,林绪无论成不成事,从今以后在朝中都会受到晏二爷的辖制,私心里她是不愿自己的兄长走成这样的局面。

    还不如她自己去为好…

    林茶带着玉溪从后门出府,找的马夫也是玉溪的熟人,如今林家上下都心系着林父,偷偷从后门走,只要打点好,也不会有人在意。

    马车停在了榆林巷巷口,林茶坐在马车上,让马夫吴老三拿着玉牌去叫门。

    杜伽打帘进来的时候,晏华清正在梳洗,今日休沐,他穿得很是闲适,月白色交领直裾,腰间系着坠着流苏玉坠的宫绦,头发就用一根竹节玉簪绾着。

    “二爷,府门上来人说有林家的人递玉牌想和你在五芳早铺见一面。”杜伽觉得这林绪也是慌地失礼了,哪有一大早就递玉牌来见二爷的。

    晏华清正低头打着腰间宫绦的结,闻言顿了一下,随后又不紧不忙地理着玉坠。

    “这林家大公子怕是慌了神了,竟这般失礼。”杜伽又说道。

    “…不是林绪。”晏华清淡淡地说道。若是林绪他就直接递玉牌进晏府见他了。

    杜伽疑惑地问道:“那是…”

    晏华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走吧,去看看就知道是谁了。”他心里莫名地有种直觉,或许是那位林三小姐,她向来是聪慧胆大的。

    杜伽看着走在前面的晏二爷,这林家的人一看就来求二爷办事的,怎么二爷反倒还有些期待啊…

    从来的路上林茶一直都很忐忑不安,可当晏二爷带着露气,逆着晨曦的微光出现在隔间时,她却又不紧张了…月白色的直裾,带着玉坠的宫绦,他就那么站在那儿,长身玉立,带着儒雅的微笑看着她…

    她一直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温柔岁月的好看…

    晏华清一进隔间,就看到林茶直直地看着他,紫色的襦裙,白色紫边的褙子,腰间还带着流苏白玉禁步…

    不是他的那块和田暖玉…

    “林茶请二爷安。”林茶俯身行礼道。

    “林三姑娘。”晏华清唤道。

    她一直怕晏二爷不来,可他到底还是来了。“林茶今日叨扰二爷,实属失礼,但也是因为家父受难之事,还请二爷见谅。”

    “我知道…不急,什么事等用过早膳再说。”晏华清温和地回道,又招手示意林茶坐下,然后再落座在她的对面。

    林茶面色微赫,她一心只想在他出府前拦住他,才那么早递玉牌,却没想到他会早膳都还未用,就过来了。

    实在太失礼了…难为二爷了…

    看着林茶面色的变化,晏华清温柔地笑了笑,“不必多想,在哪儿用早膳都是一样的。”

    林茶闻言,微抬眉眼,撞进了晏二爷的笑眸中,他一向都很善解人意…

    店家端着早膳上来,两碗藕粥,一碟小菜酱黄瓜,还有赤豆糕、水晶糕、绿豆糕三碟糕点。

    “来,尝尝,他们家的粥和糕点还算可口。”晏华清将汤勺和箸子递给林茶,然后自己拿着汤勺开始用膳。

    林茶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藕粥,软烂的米粒带着脆脆的藕粒,口感很好,他说的不错,他们家的粥确实可口。

    晏华清的余光时时注意着林茶的动作,他看着她像小猫一样把粥小口小口送进嘴里,然后夹了几根酱黄瓜,又尝了一块水晶糕。

    她似乎不喜欢吃太甜的糕点…

    等到林茶用好了,晏华清才放下箸子,示意店家把东西撤下去。

    “如今文书已归案,三日后刑部会把案子移交给大理寺复审…有陆侯爷担保,你父亲会性命无碍,最多会是落的贬官边地…”

    林茶攥紧衣袖,闻言恍惚地看着褙子上的芍药花,几息后她才出声道:“那都是苦寒之地,父亲去了那儿,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吗?”

    她知道不该与他争辩,晏二爷与林家并没有交情,他没有义务帮他们,甚至没有义与出现在这家早铺里。

    晏华清静静地看她低着眉,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林三姑娘,你知道的,此事已成定局。”

    林茶从衣袖中抽出徐静姝的书信交给晏二爷,“二爷在朝堂纵横捭阖多年,不会看不出这其中有人在搅弄风云的。”

    晏华清接过信,打开细细看来,最后目光落在那那句“六安瓜片少得厉害”上面,他心中微凌…

    “当初徽州的洪涝并不厉害,可这明明该五月就上市的六安瓜片却少得厉害,这又意味着什么?”林茶迟疑了一下,又明说道“小女记得这徽州河堤可是门下省汪务伦大人和工部主持修建的。”

    晏华清手拿着书信,目光平静地看着林茶,他又想起了她在中元节夜,执着簪子和黑衣人对峙的模样,他那是就想她那么柔弱是怎么有勇气的。

    他以为她来求助他,不过是因为大理寺罢了,谁成想她竟能猜到徽州瘟疫爆发的真正原因…

    林茶心里紧绷着,晏二爷那不急不缓的态度,他是知道的,但他却并没有要对付汪务伦的意思。她站起身,俯下腰。“二爷,汪务伦辖制你已久,此事是有益于你的。”

    晏华清叹了一声,“你要知道这并不能威胁到汪务伦什么的…”

    林茶懵地抬头晏二爷。

    她还是有些单纯…他继续解释道:“贪污的账走的是徽州知府和工部那边,汪务伦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他们,他最多落个不查的罪名。”

    难怪一直以来,他引而不发,若是不能一击必中,还不如将此事扣下,等到将来汪务伦再犯时,罪上加罪,彻底将他定死。

    她已经没有筹码了…

    “可是二爷,徽州河堤若是此次不提出来,那将来了?徽州岂不每年都要历一次劫,徽州的子民又做错了什么?还请二爷…”林茶顿了顿,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她在道德绑架晏二爷…

    “二爷,是小女失态了。”林茶平息了自己内心的波动,手心都是冷汗,她现在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晏二爷此时面上的表情。

    隔间内顿时陷入了窒息的寂静,她只能听到街道上卖货郎的吆喝声,早铺里店家高喊开笼的声音…

    晏华清面上一贯的笑容消失了,他此时也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一种什么的滋味,坐在如今的位子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的质问他了。

    女子站在他身前,低垂着头,他甚至能看到她白皙的玉颈。“抬起头来。”

    林茶闻言有些后怕地抬起头看了看晏二爷,然后又赶紧避开了目光。

    晏华清看着林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他还以为她胆子多大了…“如今倒是怕了…”

    他叹了一口气,喊道“杜伽,进来。”

    杜伽应声推开隔间的门。

    “把玉牌拿来。”杜伽闻言,从衣袖中拿出玉牌递给晏华清。

    晏华清又把玉牌递给林茶,林茶呆呆地接了过来。

    “拿着这个玉牌,让你兄长去徽州采芙绸缎庄找掌柜要一个人,那个人手上有工部贪污的证据,也是徽州瘟疫的证人。只有三天的时间,走水路还来得及。”

    杜伽心里不是很赞同晏二爷松口帮林茶的事,这无异于是把二爷的底牌暴露出去,还会引来汪务伦的报复…

    林茶心里很是感激,紧握着玉牌,连忙俯身谢道:“林茶深谢二爷。”

    起身后又说道:“时间紧迫,林茶就告退了,来日再谢二爷。”

    晏华清点了点头。

    林茶转身朝门口走去,正当她要推门离去时。

    “当我知道徽州河堤的事时,徽州瘟疫就已经爆发了…”晏华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鬼事神差地说这句话,只是他脑海中回想起林茶当时那黯然的目光,他不希望他在林茶心中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林茶脚步顿在了原地,她回头认真地说道“我知道的,二爷身居高堂,总是有许多不得已。”

    晏华清闻言微愣,随后又低眉一笑,他竟然没有一个小他许多岁的闺阁女子通透…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