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黄鼠狼渡河
水龙卷突然溃散，急速跌落的水流，触底后形成了很大的冲击力，将还没跑出滩涂的天意娘冲出了水滩。
她本想体面地和孩子们汇合，但这会儿，她自己说了不算了，不自控地被惯性推搡着翻了好几滚，被大妮她们给挡住了。要不，还会有继续滚下去的可能。
大妮赶紧弯腰，拉住娘的胳膊，想将娘拉起来，“娘……你没事吧？”
天意娘挥手拨开了大妮的手，示意其先不要拉她。
大妮立刻明白了娘的意思，没再拉她的胳膊。便按惯例，给她捋心口窝。
天意娘看着表情痛苦，好似感觉很难受。她用力将大妮的手拨开，并朝大妮慌乱地比划着。
她现在好似失语了，说不出话来。但心里很明白，一个劲地朝大妮比划着，传达她的意思。
大妮静静地看着娘打出的手势，细一琢磨，恍然大悟，立刻招呼道：“二妮、三妮，来帮我将娘翻过来。”
二妮、三妮立刻凑到大妮的一侧，三个人同时一用力，将仰躺着的天意娘翻了个个。
大妮立刻用手掌拍打娘的后背。
二妮，三妮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蹲在一旁等待大妮的命令。她们怕帮了倒忙，所以不敢贸然出手。
大妮的拍打，起了作用，立刻得到娘的反馈。
“啊——！……”天意娘狂呕了两口，将一滩烂紫泥吐了出来。
紧接着，开始“哇啦哇啦”的往外吐泥水。
她在张口气喘地往水滩外跑的时候，被强劲的水流冲倒，并将一股浑浊的泥水灌进她的嘴中。
她正大张着嘴喘气，像是给水流开了个绿色通道，泥水很畅快地灌进她的嘴中。
由于从高空中坠落下的水柱，溅起了很多淤泥，水的含土量很高，且还有一些未完全消融的泥块。
结果她的喉咙，被一股固化物比例很高的泥浆给堵住了。
有话说不出来，只能用手势，向大妮传达她的指令。
要是大妮反应慢一点，不能立刻领会娘的意思，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天意娘没准就会被淤泥给憋死了。
为了让娘把肚子里的泥水彻底吐净，大妮招呼二妮、三妮道：“你们两个握住娘的一个脚腕。”
“……？”二妮、三妮没有理解大妮的意思，同时向她发出疑问“没明白你的意思，大姐你能说明白点吗？”
“你们跟着我，照做就行。”大妮迅速抓住娘的一个脚腕，用力提起。
二妮、三妮也不笨，学着大妮的样子，也将娘的另一只脚腕高高提起。
天意娘的头部立刻处于较低的位置，更方便将肚子里的泥水控出。
一连串的“稀里哇啦”之后，天意娘感觉差不多了，肚子里再没有存水了，“行了，赶紧把娘的脚放下吧！”
“吐净了吗？”大妮关切地问。她没立刻将娘的脚放下来，还想继续努力提着。
二妮、三妮看着大妮没放，也在一个劲地提着。
脚高头低，天意娘觉着被倒提的难受，便有些不高兴了，没好气道：“我不吐净，难道还留下一部分当存货啊？！”
大妮听娘这么说，赶紧弯下腰慢慢将她的脚腕放下，禁不住嬉笑道：“嘻嘻……你再留一部分在肚子里解饿呢？”
二妮、三妮由于走神，没有跟上大妮的节奏立即将娘的脚腕放下，还提着在那里发愣。
“你们这一阵里，不累了吗？还想提着娘的脚腕到啥时候啊？！”
天意娘觉着很难受，忍无可忍地狠劲晃悠了一下被提着的腿，表示出她的强烈不满。
二妮和三妮被反应强烈的娘，晃了个趔趄。突然反应过来，将手撒开。
她们突然将手放开，没有像大妮那样弯下腰送一下，天意娘的那只脚“呼”的一下，就砸到了地上。
“哎哟……你们这两个死妮子，想把娘的腿脚摔折吗——？！”
天意娘坐起身，龇牙咧嘴地抚摸着生疼的脚，向不贴心的二妮、三妮发表着不满言论。
二妮打了个愣怔，突然觉出刚才的做法是有点不妥，“我……我也不知道能会是这样。当时娘催得急，就赶紧放手了。”
“我也是和二姐一样，没想到会摔到娘。”
三妮也赶紧解释。
不是她们有意撇清，而是她们确实是不够成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好。
“嘻嘻……娘好像也该吃这么一碗饭，谁叫你在后面磨叽来着？”
大妮看到娘没什么大事，只是呛了一口泥水而已，心里轻松了不少，故打趣道。
“大妮，你说娘磨叽？要不是有五妮那个拖油瓶在后面磨蹭，说不定娘比你跑得还快！”
天意娘已经缓过劲来，感觉没有被泥水噎死很幸运，此刻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那你……完全可以撇下五妮，自个儿跑啊！”大妮说着，伸手将娘拉了起来。
“哎……话虽那么说，要是你们其中一个落在后面，娘也不能往前头跑啊！”
天意娘说的是真心话，孩子们在她的心里，高于一切，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大姐，你说，那道莫名其妙的光，为啥要帮我们啊？”
二妮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大妮问。现在，她的心里充满疑惑。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还是问娘吧！”
大妮心中的谜团，也不曾解开。她也急想知道这事的来由。
二妮转脸问娘，“娘，你说呢？”
“我……也弄不明白，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天意娘好像也还没了解个中的缘由，突然打住了话头。
“娘，你是想留着后半句话解饿吗？咋不快点说出来呢？”大妮显得比二妮还着急知道缘由，急忙催促道。
“当然是……当然是，上天帮了我们啊！”天意娘随口回道。
“娘说得太笼统，就和没说一样。”大妮对娘的回答有些不是很满意。
“咋笼统了？还不就是上天帮的我们吗？除了上天，其他人也没这本事啊！”
一贯随和的天意娘，突然较起真来。但凡有关上天及天意的事，她都特别较真。因为，一个是她的信仰，一个是她的心肝。这也不难理解。
“那道奇异的光芒，就是从天际飞来的……谁都知道是上天派来的。当然，一些道业高深的妖怪也能这么做，但它们的属性决定了，他它们是不可能帮我们脱险的！”
大妮并不信服娘的说辞，看似也不想给娘留面子，很少见地反驳道：“你说的，不也是上天的事吗？大致意思不也是和娘说的一样吗？”
说完，天意娘抬头看了一下回归正常的天空，抬脚往前走去。
“我想知道，具体缘由！这种怪事，不会随随便便、无缘无故地发生。”大妮紧跟在娘的身后，继而道。
“具体缘由，娘咋知道啊？娘又不是神仙！”天意娘一挥手，“走，都麻利点，赶紧往家赶！”
天意娘这会儿的精神头挺足，好像灌进她肚里的那些泥水也有营养似的，全然没有了以前的饥饿、倦怠之气。
那道助人为乐的奇异的光芒，成了一个迷，她们一家人都不知道它的来龙去脉。
过了这个水滩，地势平缓了些，前面的路，相对好走些了。
越走，离得深谷就越远，笼罩在空谷中的邪魔之气就越少，她们的心里就少了一些压迫之感，轻松了不少。
虽然前面的河堤不再那么险要，但还是鲜有人走的荒野，充满沟坎和荆棘。
大妮还是首当其冲，在前面当探路者，为众人摸索前行的路。
队形还和才开始时一样，弱小的在中间，相对壮实的在两头。
稍有不同的是，天意娘不需要二妮、三妮她们搀扶了。
她现在的状况很好，像是灌进肚子里的那股子泥水，给她补充了能量。
天意娘断后。要是二妮断后的话，她也不放心。毕竟孩子还小，还需要她这当娘的照顾。
走着走着，大妮突然停住了脚步。
紧跟在她身后的四妮，一时没注意，撞到了她的后背上，“哎呀……大姐，你咋不走啦？”
“对呀，咋不走啦？！”走在最后面的天意娘，大声急问。
她生怕走着的队伍停下了。一停下，就有事！连想都不用想。她已经被停怕了，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都别咋呼！”大妮转回身，悄声提醒。
“咋了？到底是……”天意娘不放心，走到前面看究竟。
大妮顺手往前面的不远处一指，“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自己看吧！”
“没啥事啊，你让娘看啥啊？！”
天意娘人老眼花，视力不济，在这朦朦胧胧的夜色里，更不行。前面，除了一些杂草和石块隐隐约约进入她的视线外，其他也没看到什么。
“仔细看，你能看到的。”大妮抬手指给娘看，“那不是……慢慢移动的那些东西。”
天意娘为了增加视力，特意闭上眼滋润了一下眼珠子，随后在大妮手指的引导下，集中精力，终于看清了前面不远处不断移动的东西。
“哇……哦……”天意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是她活了几十年来，从没见到过的稀事、奇景。要不，她的嘴也不会被惊得那么大。
“娘，你到底看见啥了？”好奇心爆棚的三妮来到近前，急问。
“别吱声！”天意娘悄声提醒，生怕惊到了前面的不速之客。
“到底是啥东西啊？搞得你们这样神神秘秘的，连话也不敢大声说，我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三妮看似不满娘和大姐藏着掖着的做派，便跻身到最前面看究竟。
天意娘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三妮拽到了她身后，“你们小孩子，不能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为啥不能看啊？！”三妮一听说是稀奇古怪的事，更加想看一下具体是啥事，“你不说，我就偏要看！”
“知道了，看到了，都对小孩子没啥好处！”天意娘为了震慑跃跃欲试的四妮，刻意恶狠狠地道。
“大姐咋能看呢？她不是也还没长大吗？”三妮反问道。
“她看到了，不是因为她能看，是因为那些东西撞到她的眼里了，想不看也不行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再个，她也比你大，扛事的能力也比你大。你不能攀她！”
天意娘说的头头是道，让三妮再无话可说。
二妮也想见识一下，前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她比三妮精明，在做出行动之前，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地移动到前面，伸头细瞄。
她没让闯进她视线的东西吓到，而失控尖叫。反而觉着很好玩，静静地看着。
只见，前面的不远处，无数只黄鼠狼进入她的视野。
它们各自咬着前面同类的尾巴，串联成了很长的一个队形，集体渡过龙泉河。
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咬着前面黄鼠狼的尾巴，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链条，漂浮在河面上。
有时候，河面上会偶尔涌起不大的浪头，将它们覆盖在水下面。稍后浪头一过，它们会顽强地露出水面，且不曾中断队形。
河里偶尔漂过的漂浮物会冲击到它们的身体。它们会很灵敏地纵身一跃，蹿升一下，躲过漂浮物的冲击。
它们的行动，虽然环环相扣，但也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性。
它们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大都选择在黑夜进行。
这时候，人们大都已经睡觉了，很难发现它们的行动。有效地避免了，人的滋扰。
再个，黑夜也能避免受到它们的天敌——狗的侵害。
深夜里，狗也大都进入睡眠状态，很难发现它们的行踪。
要是在白天，嗅觉灵敏的狗，必定会发现它们这大规模的迁徙。要想保持住这么完整的队形，轻轻松松地过河，是不可能的。甚至，没准有哪几只命不济的，会葬身于狗的口中。
漆黑的夜，是它们的护身符，能让它们避免不少的意外发生。再个，它们这种不让人待见的动物，也擅长在夜里活动。
此处的龙泉河河面较窄，流量较大，形成的冲劲也很大。黄鼠狼若是单个泅渡过河的话，难免会被冲走。
如此协同作战，形成的抗推力大增，增加了安全系数，提高了过河的成功率。
不知道今儿个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黄鼠狼，两头都看不到边。
它们也好像没有受到大妮她们一家人的打扰，心无旁骛地急速行军。
假若它们害怕受到大妮她们一家人的袭击，而中断了队形、中断了行程，将会前功尽弃。
把事情看明白了，二妮突然扭头，悄声问：“娘，咋这么多黄鼠狼啊？它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这么多，看着都瘆人！”
“你这死妮子，咋学会偷看啦——？！”
天意娘一惊，自己刚才一直在关注三妮来着，一时疏忽，让二妮成了漏网之鱼，便觉着有些气恼。一时气不过，将手指戳到二妮的额头上。
“人家那些黄鼠狼，又没说不让看，咋会是偷看啊？”二妮狡辩道。
“这种悠悠忽忽、邪里邪气的怪东西，你们女孩子还是少看得好！”
天意娘咬着牙，将二妮拉到了后面，她不想让她惹是生非。
“娘，要不我们从黄鼠狼的上面，跨过去行吧？”
五妮少不更事，打出生以来还没见过黄鼠狼长啥样，便不知道害怕，说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你小孩子家，啥也不懂，别乱说！”天意娘对五妮呵斥道。
要是别的没有灵性的动物，比如蚂蚁、蚯蚓啥的，是可以从它们的身上跨过去的。也没啥避讳。
若是黄鼠狼、蛇、刺猬等富有灵性的动物，一般情况下，是不可以叫它们受胯下之辱的。这样是对它们的大不敬。
除非真真正正遇到危险了，不得不从它们的身上跨过去，才能这么办。它们或许也说不得别的。
天意娘在这方面，一直都很在意、慎重，从来不敢胡来。
这一带地方的人，大都忌讳黄鼠狼，并与之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
在人们的认知里，黄鼠狼是向一家、误一家的妖物。要是将它得罪了，说不定那一阵子，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家里的粮食和钱财倒腾到别人家里去了。
黄鼠狼经常去天意家串门，有时还会趁人不注意叼一直鸡去打牙祭。
天意娘只能忍着，不招惹它。她怕它们，倒腾她家里的粮食和家底。
“娘，你为啥把黄鼠狼说得那么邪乎啊？”大妮听了娘的话，感觉有点怪怪的，禁不住嬉笑道，“它们不就是偷吃了咱家几只鸡吗？”
“你快点给娘住嘴！你这个死妮子，咋啥话也说啊？不怕让那些过河的黄鼠狼听到啊？！”
天意娘对黄鼠狼敬若神灵，生怕过河的黄鼠狼们，听到了大妮说的话，再报复她家，便胆战心惊地低吼着。
大妮看着娘发急，也不好再挤兑她了，便默不作声，静等黄鼠狼们让出道，带领一家人继续前行。
天意娘之所以这么迷信，重点也是因为香案村就有这个传统。其次她也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尽量让她的家人和家庭平安无事。
毕竟，她的孩子太多了，不允许她任性、挑战传统。
过了好一会儿，大妮终于看到了黄鼠狼队伍的尾部。
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哦……”
等了这么多会儿，大妮等得也有些心烦了。毕竟，现在她们是饥饿、困乏、劳累于一身，急等回家解饿、解困、解累。
黄鼠狼队伍的尾部，很快进入到了河面上。
由于没有了后面的拉扯，让水流冲到了下游。但它们不离不弃，狠狠咬着尾巴不放松，不曾掉队，很快句就被前面的队伍拉上了岸，安全地渡过龙泉河。
……
她本想体面地和孩子们汇合，但这会儿，她自己说了不算了，不自控地被惯性推搡着翻了好几滚，被大妮她们给挡住了。要不，还会有继续滚下去的可能。
大妮赶紧弯腰，拉住娘的胳膊，想将娘拉起来，“娘……你没事吧？”
天意娘挥手拨开了大妮的手，示意其先不要拉她。
大妮立刻明白了娘的意思，没再拉她的胳膊。便按惯例，给她捋心口窝。
天意娘看着表情痛苦，好似感觉很难受。她用力将大妮的手拨开，并朝大妮慌乱地比划着。
她现在好似失语了，说不出话来。但心里很明白，一个劲地朝大妮比划着，传达她的意思。
大妮静静地看着娘打出的手势，细一琢磨，恍然大悟，立刻招呼道：“二妮、三妮，来帮我将娘翻过来。”
二妮、三妮立刻凑到大妮的一侧，三个人同时一用力，将仰躺着的天意娘翻了个个。
大妮立刻用手掌拍打娘的后背。
二妮，三妮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蹲在一旁等待大妮的命令。她们怕帮了倒忙，所以不敢贸然出手。
大妮的拍打，起了作用，立刻得到娘的反馈。
“啊——！……”天意娘狂呕了两口，将一滩烂紫泥吐了出来。
紧接着，开始“哇啦哇啦”的往外吐泥水。
她在张口气喘地往水滩外跑的时候，被强劲的水流冲倒，并将一股浑浊的泥水灌进她的嘴中。
她正大张着嘴喘气，像是给水流开了个绿色通道，泥水很畅快地灌进她的嘴中。
由于从高空中坠落下的水柱，溅起了很多淤泥，水的含土量很高，且还有一些未完全消融的泥块。
结果她的喉咙，被一股固化物比例很高的泥浆给堵住了。
有话说不出来，只能用手势，向大妮传达她的指令。
要是大妮反应慢一点，不能立刻领会娘的意思，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天意娘没准就会被淤泥给憋死了。
为了让娘把肚子里的泥水彻底吐净，大妮招呼二妮、三妮道：“你们两个握住娘的一个脚腕。”
“……？”二妮、三妮没有理解大妮的意思，同时向她发出疑问“没明白你的意思，大姐你能说明白点吗？”
“你们跟着我，照做就行。”大妮迅速抓住娘的一个脚腕，用力提起。
二妮、三妮也不笨，学着大妮的样子，也将娘的另一只脚腕高高提起。
天意娘的头部立刻处于较低的位置，更方便将肚子里的泥水控出。
一连串的“稀里哇啦”之后，天意娘感觉差不多了，肚子里再没有存水了，“行了，赶紧把娘的脚放下吧！”
“吐净了吗？”大妮关切地问。她没立刻将娘的脚放下来，还想继续努力提着。
二妮、三妮看着大妮没放，也在一个劲地提着。
脚高头低，天意娘觉着被倒提的难受，便有些不高兴了，没好气道：“我不吐净，难道还留下一部分当存货啊？！”
大妮听娘这么说，赶紧弯下腰慢慢将她的脚腕放下，禁不住嬉笑道：“嘻嘻……你再留一部分在肚子里解饿呢？”
二妮、三妮由于走神，没有跟上大妮的节奏立即将娘的脚腕放下，还提着在那里发愣。
“你们这一阵里，不累了吗？还想提着娘的脚腕到啥时候啊？！”
天意娘觉着很难受，忍无可忍地狠劲晃悠了一下被提着的腿，表示出她的强烈不满。
二妮和三妮被反应强烈的娘，晃了个趔趄。突然反应过来，将手撒开。
她们突然将手放开，没有像大妮那样弯下腰送一下，天意娘的那只脚“呼”的一下，就砸到了地上。
“哎哟……你们这两个死妮子，想把娘的腿脚摔折吗——？！”
天意娘坐起身，龇牙咧嘴地抚摸着生疼的脚，向不贴心的二妮、三妮发表着不满言论。
二妮打了个愣怔，突然觉出刚才的做法是有点不妥，“我……我也不知道能会是这样。当时娘催得急，就赶紧放手了。”
“我也是和二姐一样，没想到会摔到娘。”
三妮也赶紧解释。
不是她们有意撇清，而是她们确实是不够成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好。
“嘻嘻……娘好像也该吃这么一碗饭，谁叫你在后面磨叽来着？”
大妮看到娘没什么大事，只是呛了一口泥水而已，心里轻松了不少，故打趣道。
“大妮，你说娘磨叽？要不是有五妮那个拖油瓶在后面磨蹭，说不定娘比你跑得还快！”
天意娘已经缓过劲来，感觉没有被泥水噎死很幸运，此刻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那你……完全可以撇下五妮，自个儿跑啊！”大妮说着，伸手将娘拉了起来。
“哎……话虽那么说，要是你们其中一个落在后面，娘也不能往前头跑啊！”
天意娘说的是真心话，孩子们在她的心里，高于一切，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大姐，你说，那道莫名其妙的光，为啥要帮我们啊？”
二妮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大妮问。现在，她的心里充满疑惑。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还是问娘吧！”
大妮心中的谜团，也不曾解开。她也急想知道这事的来由。
二妮转脸问娘，“娘，你说呢？”
“我……也弄不明白，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天意娘好像也还没了解个中的缘由，突然打住了话头。
“娘，你是想留着后半句话解饿吗？咋不快点说出来呢？”大妮显得比二妮还着急知道缘由，急忙催促道。
“当然是……当然是，上天帮了我们啊！”天意娘随口回道。
“娘说得太笼统，就和没说一样。”大妮对娘的回答有些不是很满意。
“咋笼统了？还不就是上天帮的我们吗？除了上天，其他人也没这本事啊！”
一贯随和的天意娘，突然较起真来。但凡有关上天及天意的事，她都特别较真。因为，一个是她的信仰，一个是她的心肝。这也不难理解。
“那道奇异的光芒，就是从天际飞来的……谁都知道是上天派来的。当然，一些道业高深的妖怪也能这么做，但它们的属性决定了，他它们是不可能帮我们脱险的！”
大妮并不信服娘的说辞，看似也不想给娘留面子，很少见地反驳道：“你说的，不也是上天的事吗？大致意思不也是和娘说的一样吗？”
说完，天意娘抬头看了一下回归正常的天空，抬脚往前走去。
“我想知道，具体缘由！这种怪事，不会随随便便、无缘无故地发生。”大妮紧跟在娘的身后，继而道。
“具体缘由，娘咋知道啊？娘又不是神仙！”天意娘一挥手，“走，都麻利点，赶紧往家赶！”
天意娘这会儿的精神头挺足，好像灌进她肚里的那些泥水也有营养似的，全然没有了以前的饥饿、倦怠之气。
那道助人为乐的奇异的光芒，成了一个迷，她们一家人都不知道它的来龙去脉。
过了这个水滩，地势平缓了些，前面的路，相对好走些了。
越走，离得深谷就越远，笼罩在空谷中的邪魔之气就越少，她们的心里就少了一些压迫之感，轻松了不少。
虽然前面的河堤不再那么险要，但还是鲜有人走的荒野，充满沟坎和荆棘。
大妮还是首当其冲，在前面当探路者，为众人摸索前行的路。
队形还和才开始时一样，弱小的在中间，相对壮实的在两头。
稍有不同的是，天意娘不需要二妮、三妮她们搀扶了。
她现在的状况很好，像是灌进肚子里的那股子泥水，给她补充了能量。
天意娘断后。要是二妮断后的话，她也不放心。毕竟孩子还小，还需要她这当娘的照顾。
走着走着，大妮突然停住了脚步。
紧跟在她身后的四妮，一时没注意，撞到了她的后背上，“哎呀……大姐，你咋不走啦？”
“对呀，咋不走啦？！”走在最后面的天意娘，大声急问。
她生怕走着的队伍停下了。一停下，就有事！连想都不用想。她已经被停怕了，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都别咋呼！”大妮转回身，悄声提醒。
“咋了？到底是……”天意娘不放心，走到前面看究竟。
大妮顺手往前面的不远处一指，“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自己看吧！”
“没啥事啊，你让娘看啥啊？！”
天意娘人老眼花，视力不济，在这朦朦胧胧的夜色里，更不行。前面，除了一些杂草和石块隐隐约约进入她的视线外，其他也没看到什么。
“仔细看，你能看到的。”大妮抬手指给娘看，“那不是……慢慢移动的那些东西。”
天意娘为了增加视力，特意闭上眼滋润了一下眼珠子，随后在大妮手指的引导下，集中精力，终于看清了前面不远处不断移动的东西。
“哇……哦……”天意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是她活了几十年来，从没见到过的稀事、奇景。要不，她的嘴也不会被惊得那么大。
“娘，你到底看见啥了？”好奇心爆棚的三妮来到近前，急问。
“别吱声！”天意娘悄声提醒，生怕惊到了前面的不速之客。
“到底是啥东西啊？搞得你们这样神神秘秘的，连话也不敢大声说，我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三妮看似不满娘和大姐藏着掖着的做派，便跻身到最前面看究竟。
天意娘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三妮拽到了她身后，“你们小孩子，不能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为啥不能看啊？！”三妮一听说是稀奇古怪的事，更加想看一下具体是啥事，“你不说，我就偏要看！”
“知道了，看到了，都对小孩子没啥好处！”天意娘为了震慑跃跃欲试的四妮，刻意恶狠狠地道。
“大姐咋能看呢？她不是也还没长大吗？”三妮反问道。
“她看到了，不是因为她能看，是因为那些东西撞到她的眼里了，想不看也不行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再个，她也比你大，扛事的能力也比你大。你不能攀她！”
天意娘说的头头是道，让三妮再无话可说。
二妮也想见识一下，前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她比三妮精明，在做出行动之前，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地移动到前面，伸头细瞄。
她没让闯进她视线的东西吓到，而失控尖叫。反而觉着很好玩，静静地看着。
只见，前面的不远处，无数只黄鼠狼进入她的视野。
它们各自咬着前面同类的尾巴，串联成了很长的一个队形，集体渡过龙泉河。
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咬着前面黄鼠狼的尾巴，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链条，漂浮在河面上。
有时候，河面上会偶尔涌起不大的浪头，将它们覆盖在水下面。稍后浪头一过，它们会顽强地露出水面，且不曾中断队形。
河里偶尔漂过的漂浮物会冲击到它们的身体。它们会很灵敏地纵身一跃，蹿升一下，躲过漂浮物的冲击。
它们的行动，虽然环环相扣，但也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性。
它们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大都选择在黑夜进行。
这时候，人们大都已经睡觉了，很难发现它们的行动。有效地避免了，人的滋扰。
再个，黑夜也能避免受到它们的天敌——狗的侵害。
深夜里，狗也大都进入睡眠状态，很难发现它们的行踪。
要是在白天，嗅觉灵敏的狗，必定会发现它们这大规模的迁徙。要想保持住这么完整的队形，轻轻松松地过河，是不可能的。甚至，没准有哪几只命不济的，会葬身于狗的口中。
漆黑的夜，是它们的护身符，能让它们避免不少的意外发生。再个，它们这种不让人待见的动物，也擅长在夜里活动。
此处的龙泉河河面较窄，流量较大，形成的冲劲也很大。黄鼠狼若是单个泅渡过河的话，难免会被冲走。
如此协同作战，形成的抗推力大增，增加了安全系数，提高了过河的成功率。
不知道今儿个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黄鼠狼，两头都看不到边。
它们也好像没有受到大妮她们一家人的打扰，心无旁骛地急速行军。
假若它们害怕受到大妮她们一家人的袭击，而中断了队形、中断了行程，将会前功尽弃。
把事情看明白了，二妮突然扭头，悄声问：“娘，咋这么多黄鼠狼啊？它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这么多，看着都瘆人！”
“你这死妮子，咋学会偷看啦——？！”
天意娘一惊，自己刚才一直在关注三妮来着，一时疏忽，让二妮成了漏网之鱼，便觉着有些气恼。一时气不过，将手指戳到二妮的额头上。
“人家那些黄鼠狼，又没说不让看，咋会是偷看啊？”二妮狡辩道。
“这种悠悠忽忽、邪里邪气的怪东西，你们女孩子还是少看得好！”
天意娘咬着牙，将二妮拉到了后面，她不想让她惹是生非。
“娘，要不我们从黄鼠狼的上面，跨过去行吧？”
五妮少不更事，打出生以来还没见过黄鼠狼长啥样，便不知道害怕，说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你小孩子家，啥也不懂，别乱说！”天意娘对五妮呵斥道。
要是别的没有灵性的动物，比如蚂蚁、蚯蚓啥的，是可以从它们的身上跨过去的。也没啥避讳。
若是黄鼠狼、蛇、刺猬等富有灵性的动物，一般情况下，是不可以叫它们受胯下之辱的。这样是对它们的大不敬。
除非真真正正遇到危险了，不得不从它们的身上跨过去，才能这么办。它们或许也说不得别的。
天意娘在这方面，一直都很在意、慎重，从来不敢胡来。
这一带地方的人，大都忌讳黄鼠狼，并与之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
在人们的认知里，黄鼠狼是向一家、误一家的妖物。要是将它得罪了，说不定那一阵子，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家里的粮食和钱财倒腾到别人家里去了。
黄鼠狼经常去天意家串门，有时还会趁人不注意叼一直鸡去打牙祭。
天意娘只能忍着，不招惹它。她怕它们，倒腾她家里的粮食和家底。
“娘，你为啥把黄鼠狼说得那么邪乎啊？”大妮听了娘的话，感觉有点怪怪的，禁不住嬉笑道，“它们不就是偷吃了咱家几只鸡吗？”
“你快点给娘住嘴！你这个死妮子，咋啥话也说啊？不怕让那些过河的黄鼠狼听到啊？！”
天意娘对黄鼠狼敬若神灵，生怕过河的黄鼠狼们，听到了大妮说的话，再报复她家，便胆战心惊地低吼着。
大妮看着娘发急，也不好再挤兑她了，便默不作声，静等黄鼠狼们让出道，带领一家人继续前行。
天意娘之所以这么迷信，重点也是因为香案村就有这个传统。其次她也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尽量让她的家人和家庭平安无事。
毕竟，她的孩子太多了，不允许她任性、挑战传统。
过了好一会儿，大妮终于看到了黄鼠狼队伍的尾部。
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哦……”
等了这么多会儿，大妮等得也有些心烦了。毕竟，现在她们是饥饿、困乏、劳累于一身，急等回家解饿、解困、解累。
黄鼠狼队伍的尾部，很快进入到了河面上。
由于没有了后面的拉扯，让水流冲到了下游。但它们不离不弃，狠狠咬着尾巴不放松，不曾掉队，很快句就被前面的队伍拉上了岸，安全地渡过龙泉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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