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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老一少

    永平十三年,年号为永平却并不太平。

    南荒阴山下草原上,一大一小的两个黑影从土丘后漏出头来四下张望,小的那个胆子大一些,他跳出土丘左右看了看表示安全,然后大的那个也猫着腰及其猥琐的从土丘后跳了出来。

    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非妖非魔,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和一位老人,孩子瘦瘦小小的身穿一件青色褂子,头发用跟木棍盘了一个发髻,背后背着一个大箧笥,箧笥看起来比他的人都高出半头。老人则身无一物只是背着手,眯着老鼠眼谨慎的看着四周。

    “糟老头,再墨迹下去,一会狼来了。”

    小孩拉着老头的裤脚一脸的焦急。

    老头没理他,伸手探向小孩背着的箧笥,摸出个被火烧的焦黑的酒葫芦,喝了两口又四下看了一会才沉声说道,“上。”

    小孩闻言一喜,满脸的笑意,像出笼的野狗一般跑下土丘。

    土丘下是十多具赤身裸体的尸骸和几辆被劈碎了的马车车架。

    大辽虽已与南荒停战十年且多有贸易往来,但马匪劫掠商队袭扰村镇之事却从未停止,南荒的蛮子们占了便宜自然闷声发财,大辽官僚则为了官帽不愿多生事端,能忍则忍,能瞒则瞒。至于商人们,因为商路危险,贸易的货物价格越来越高,虽然有马匪之危但铤而走险希望一夜暴富的商人却络绎不绝。

    且南荒困苦,盘踞在这里的马匪可没有中原那种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劫道只要打得过就是赶尽杀绝,男人杀光扒光。衣服鞋子在草原也是稀罕物件自然全部带走,坏掉的马车也要卸下车轮带回部落。

    至于女人当然也是打包带走,如果真的会有女人想不开跟着商队走南荒的话。

    啪的一声,小孩摔了个屁股蹲,手里多了颗带血的金牙。

    紧接着小孩把剩下的尸体和只剩下木板的马车残骸都翻了个遍,可惜一无所获。

    小孩抓了把土搓干净手上的血迹秽物,然后举着金牙骂骂咧咧的向老头跑去,小孩干这些的时候老头没有帮忙只是一直一动不动眯着眼看向北方。

    “这群蛮子好像学聪明了,扣屁门的法子也被他们给学去了,这次就一个金牙别的什么也没掏出来。”,接着就是一连串污言秽语的咒骂。

    老头不悦的敲了一下小孩的头说道,“不许骂人,小兔崽子。”

    “你不让我骂人,你怎么骂我小兔崽子?”

    “因为我是老子,老子就是可以骂人。”\u000b“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成为老子?”

    “等我死了再说。”

    “那你什么时候死?”

    “滚。”

    老头抬脚向小孩踢去,小孩咯咯乐着躲开老头的一脚,喜滋滋的向前跑去。

    两刻钟后夕阳西下,一群狼从一老一小刚才冒头的土丘后跃了出来,在头狼的带领下欢快的冲向了土丘下的尸体。

    至于那一老一小,二人脚程飞快已经走到了十多里外大辽南境边塞一座叫陈田的小城落脚。

    客栈里,小孩洗了把脸然后下楼去大堂找老头一起吃饭,刚转过楼梯就看到老头正和客栈的寡妇老板娘有说有笑的打情骂俏,满脸的奸情。

    这在南境边塞不算什么,边塞比邻十万的大山和南蛮草原,虽不适北境那般苦寒,但仍不适宜汉人居住。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当然不会来这里受苦,也自然没人对这种有违妇德的事横加指责。

    而且和蛮子打的久了也就难免沾染上那来自蛮族的粗犷习俗以及几乎没有的道德观念。

    如果不知明天,那就今天及时行乐,这是南荒蛮子和大辽南境人的至理名言。

    饭菜不精但是量确实大,五六个粗粮馒头,一盘兔肉炒山野菜,一大碗肉碎杂货汤,两人吃的急头白脸生怕对面的人比自己多吃一口,看不出一丁点的尊老爱幼。

    用最后一块馒头刮干净汤碗里的肉末后小孩看着老头一脸鄙夷的小声说道。

    “糟老头子,你都一脸褶子了怎么还能勾搭上那老板娘,你也教教我呗,我以后也要去勾搭女人。”

    “滚蛋,什么叫勾搭,真是粗鄙,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我们是文化人,这不叫勾搭,这叫爱情。”,老头道。

    “屁!你是不是把那个金牙送给老板娘了?”,小孩满脸的怀疑。

    “笑死,老子睡女人从来都不花钱。”,老头满脸的不屑。

    “我不信,凭啥啊?”

    老头似乎今天心情很好,也不知道是因为美食还是晚上免费的美人,他难得的开口教育道,“小子你听好,老子只教一次,学不学的会自己领悟,圣人曰,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别废话,快说。还有那话不是圣人说的,圣人说的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小孩反怼道。

    老头被噎了一下却也不在意,他抿了口粗茶后悠悠的说道,“子曾经曰过,女人是用耳朵来恋爱的。”

    “那男人呢”,小孩立刻反问道。

    “男人啊,男人是用眼睛来恋爱的。”,老头伸出两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小孩的。

    还是童子鸡的小孩当然不解其中奥妙他觉得老头在忽悠自己,“哪个子说的?”

    “王尔德子。”

    “什么玩意儿?”

    “滚蛋,赶紧回房间读书,老子要办正事了。”,老头不耐烦的把小孩打发走,回头冲老板娘风骚的挑了挑眉。

    入夜,楼下咿咿呀呀,小孩在孕育生命的伴奏声中挑灯夜读。

    书是老头手写的,写的东西乱七八糟,而且杂七杂八,有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闻怪志,有观天象识节气地脉的风水秘法,药理医术颠勺做菜,甚至还有筹算以及一些机关的制作方法。

    他每天必读的还有两种文字,一种和现在大辽官方的辽书有些相似,一种则七拐八绕,且由二十四个符号组成一个文字,两种文字他都没在任何地方见过,但是老头却从来不允许他偷懒,可以不学筹算但是这种文字语言必须要会。

    “哎,这屠龙术学来有何用啊....”,小孩时时如此感慨。

    说实话,小孩最想他老头教他的是写诗和文章还有想那些大侠一样修炼打架,然而好像什么都会的老头却从来不教他,每次被他问烦了就一脸鄙夷且不忿的说道,“做个屁的诗,都被王八蛋抄完了。”

    小孩自然不解。

    夜深,小孩读完今晚的功课,正打着瞌睡准备吹熄油灯回床睡觉,突然一连串密集的锣鼓声和叫喊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城破了!流寇攻城!”

    小孩人被这一喊吓蒙了,他害怕的僵在原地。哪怕他敢扣尸体的屁门,可他也才七岁,从记事开始算起短短四年,他只见过一次兵灾,那次刻骨铭心。

    门房被人踹开,老头裹着凌乱的袍子背起那个箧笥单手提着小孩夺路而去,走到一楼看到正从房间里跑出且同样衣衫不整不知所措的老板娘,老头愣了一下伸手拉着老板娘的手向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口枯井,不大只够一人容身。

    老头把小孩丢到老板娘怀里,然后扶着女人坐在桶上用辘轳把二人放了下去。

    小孩这时才明白老头想要干什么,因为他三岁的时候,他母亲也是这么把他放进井里的。

    看着井口的老头小孩破口大骂,“”陈穆乡,我日你仙人,你放老子出去。”

    这是这些年小孩难得的喊他名字而不是糟老头。

    “看好张泽。”,老头对女人说道,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第二次叫这孩子名字。第一次是他把这孩子从井里弄出来时,他问这孩子名字的时候,自己低声念过一遍。

    张泽还在骂,老头却已经用两块青石盖住了井口,只留一道细细的缝隙。女人紧紧的捂住张泽的嘴不让他继续发声。

    紧接着是人的哀嚎声,金属的碰撞声,火焰燃烧木头的噼啪作响声,黑暗的井将二人封闭其中,让这些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张泽老板娘在枯井里呆了四天,第二天下了一会雨,靠着石缝漏下来的几滴雨水他们二人才没有渴死,第四天有人搬动了石头,张泽和老板娘虽然害怕,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反抗,如果今天要死,那就今天死吧。

    当然,出现在井口的并不是流民贼寇也不是夺回城市的官兵,而是老头,那个叫陈穆乡的糟老头子。

    他像四年前一样对着井底喊道。

    “喂,出来。”

    爬出井,张泽倒吸一口凉气,整个城池的房屋坍塌大半,仿佛被某种巨兽碾碎一般,可放眼望去看不见一具尸体,只有满目的破败与苍凉。

    他没问,老头也没解释。

    后来,后来老头就带着老板娘和张泽离开了南境边塞,回到了中原,也许是命苦的人总归命苦,张泽只在楚州过了三年有娘的安稳日子,老板娘就因病去世,不知什么原因只是药石无医。

    老头亲自选了快风水宝地把老板娘埋了,然后就带着张泽继续流浪,他们干过太多的活计,街头卖艺,游方郎中,当假道士骗钱,去盗墓,甚至帮人盖房收麦子。

    可这几年过去,张泽却从没听过关于南荒边塞的流言,也不见官服张贴告示提及过陈田破城,就好像那座城市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老板娘死后还记得那座城的人只有这一老一少。

    少年十六岁,老头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他已经学完了,那两种奇怪的语言他也融会贯通,老头和已经比他还高的少年站在大辽西域边塞的城头望着远处昏黄的沙漠淡淡说道。

    “回中原吧。”

    其实张泽是想去西域看看的,因为他听说西域的妖族舞娘特别的骚,他已经馋了好几年。

    永平二十二年秋,长安郊外三十里,一丈山。

    山顶的破道馆被师徒二人买了下来,可惜刚消停了两个月,糟老头子却也病了,就好像有什么诅咒一般,这老头不能在一地久留,待久了就一定会死点人一样。

    糟老头子此时正半倚在床上,身边两个空酒壶,半盘吃剩下的酱驴肉。如果不是看他已经双目浑浊有进气没出气,谁都想不到这人马上就要死了。

    坐在床前的孩子已经长成少年,不再面黄肌瘦,那对曾经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变得有些小,时长眯起来内敛其中的锋芒,唇红齿白上上下下一身的好皮囊。

    少年身穿青衣道袍,单手持浮尘,若是去长安城的那些深巷里逛一圈,怕不是一群男人在外久居深闺的寂寞怨妇会派丫鬟出来喊一句,“道长,夫人有请进府论道。”

    “小子,你过来一下。”,老头耷拉着眼皮尤其无力的说道。

    张泽身子前倾靠了过去。

    老头一手伸回被窝里掏了掏,张泽觉得那是老头掏的是裤裆的位置。掏了很久,老头才从被窝里摸出了一个巴掌长的红木盒淡淡的说道,“哪天,你如果还不想死,你就打开它。”

    张泽接过木盒但是没有离开而是仍然看着老头,好像他的脸上长了朵花。

    “还有啥事,老子脸上又没有花。”,老头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张泽道

    “一个。”,老头闭上了眼睛。

    “五个。”,张泽伸出五根手指。

    “三个,有屁快放,再不问老子就死了。”,老头颔首示意张泽喂他一片酱驴肉。

    张泽把酱驴肉塞进老头嘴里后问道,“你会修行吗?”

    “老子不会,第二个问题。”,老头嚼着酱驴肉没好气的说道。

    “你有朋友会修行并且可以教我吗?”,张泽又问。

    “老子没朋友,不知道。”,酱驴肉没嚼动也咽不下去,被一口吐到了地上的那块粘痰上。

    “你死了我给你埋哪,是你自己选还是我给你选。”,张泽沉声问道。

    “滚。”,老头骂道。

    第二天夜里,老头就没了呼吸死了。

    到死张泽也不知道老头是哪里人,是否还有亲戚,陈田城时他在井下的那四天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也没问,他之所以没问,是因为他知道老头子不想说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说。

    按照道家的礼法七日之后张泽拖着棺材,打着个幡把老头埋在了后山他选的风水宝地里。一切妥当后,张泽烧完最后一把纸钱转身离开,不过他没有走而是躲在一棵树后一坐就是三天。

    三天后张泽觉得老头确实是真的死了,他也就转身离开。不过刚走下山他又忽觉不对,又赶紧跑回到道馆拿起一把铲子冲回后山开始挖坟。

    挖开坟墓,撬开钉的死死的棺材钉,掀开棺盖,张泽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棺椁骂道。

    “他妈的,糟老头子果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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