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帝女戍边（8）
将军去，帝女归。
沈离带着队伍一路奔波重回定北城时，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得知当初进京领赏受封的将军摇身一变成了定北长公主，城中众人思绪纷杂，一时难以言表。听到沈离归来，连主帅卫长青都亲自带队出南城门相迎。
看着已经两鬓斑白的主帅迎至马前，沈离并未托大，不肯受礼。宁远将军如何对待众人，她便如何对待众人。从头到尾，她也只是沈离罢了。
一阵寒暄入城后，沈离方才得知，因为定北城贫瘠，没什么像样的房舍，卫长青居然将自己帅府的主院让了出来预备着给沈离做公主府，自己不仅搬到了偏院，还打算另寻宅子。还说君臣有别，不能怠慢了长公主。
沈离无语，也对卫长青这等级森严忠君爱国的耿直没脾气，只能先打发人将行李放到以前住的小院中，准备先安置下来再同众人好好谈谈。毕竟她回来是要上战场的，若众人真个拿她当长公主敬着，才没处说理去。
匆匆洗去一路风尘，沈离走进议事厅时，毫不意外的看见卫长青自动坐在了次位上。其余众人有的行礼有的甚至想要回避，惹得她心中好笑。将卫长青请回主位后，沈离才肯坐下，谦逊有礼一如原身。
几番推辞不过，“不得不”坐在首位的卫长青对沈离抱拳道，“老夫腆居此位，实在是失礼。只是不知长公主此次来到定北城，可有什么指示？”
沈离……明明是军中最有前途的青年将军，换个身份回来就人嫌狗憎的，她也很无奈啊。但是也只能压下这份无奈，举杯对众人解释道，“在离京前，在下接到的圣旨是命令宁远将军回定北城驻防。所以，这里没有长公主，只有宁远将军，还望诸位待沈某如同从前那般。”
听到沈离如此说，卫长青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稍稍放下心。往日里他待沈离如同自家晚辈一般，这原本是他最看好的接班人。一朝暴露，身份尊贵倒还罢了，竟然是个女子，着实可惜。此番沈离归来，他让出帅府、让出主位，既是试探，更是表明了自己态度。若回来的是长公主，他们便好生供着，若回来的是宁远将军，或许还能有一番作为。如今看来，当初他眼光不错，并没有看错人。
“沈将军既如此说，那老胡我也不讲究那些个虚礼了。老胡就想问问，你那左护军呢？姓白的那个，怎的不见他回来？”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开口询问。
“他去滇南了。”沈离回道。
听到这话，那大汉便转头看向负责文书的校尉，那校尉略一思索便否了，“并未收到调令文书。”
“不是调派，是流放。”沈离将当初的事情挑挑拣拣把能说的说了，“因为泄露军中机密，陷害同僚，他先是下了兵部大狱，后来便直接流放滇南。”
“竟然如此，”那大汉不敢置信，随后陷入了埋怨中，“他还欠了我一百两银子呢。”
“咳咳，”听着这人越说越不靠谱，卫长青轻咳两声将众人引回正题。北狄人几乎年年来犯，秋天时已经来过一次，被沈离带人打退。但如今天气寒冷更甚于往年，他们也早早得到了北狄集结兵力的信息，又要面临一场硬仗。说到打仗，谁带兵谁策应谁守城，就又是好一番争论。
白天议事时，沈离没有争到领兵出击的差事，只能在晚饭后直接去卫长青的书房找他。沈离知道这个时代让她仍旧留在军中已经是惊喜，至于带兵出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再心大的统帅也不敢放一位公主出城去与敌人面对面开打。
“怎么？看不上守城的差事？”看着沈离一脸的不爽，卫长青打趣道。原来的沈离一直是不苟言笑，连说话都很少，常常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现在似乎是卸下了隐瞒身份的包袱，又似乎是因为有了家人依仗，竟然活泼了很多。
“胡将军行事莽撞，谢将军肩部有宿疾，没人比我更适合。”沈离表示，论战术战策她绝对不逊于他人，而论及武力值，更无一人是她对手。
“但你是定北长公主，身份尊贵且是女子。”卫长青毫不留情的揭露问题的本质，“哪怕你是一刀一刀打出来的宁远将军，也抵不过这重身份带给你的桎梏。”
“我知道。”一拳捶在作为旁的高几上，沈离气闷的应道。
“你还想回到战场上吗？”没有在意沈离的态度，卫长青问道。
“想又如何？”沈离急切的看向卫长青。
“你要比之前付出更多的努力，十倍甚至百倍。你要比他们会领兵、比他们会打仗、比他们会守城。你必须样样比人强，强到让他们只能跪服，你才能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如果能够一直打胜仗，哪怕带队的将军是只猴子，人们一样会敬服。”
沈·猴子·离忽然发现，这卫长青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威严赫赫，他居然还有点毒舌啊，这般说下来，她日后若是做不好，岂不是连猴子都比不上？
“还有，你还会面临无数的质疑甚至猜忌，如果你做的好，他们会说长公主的身份就是好用，只消动动手就会有人把功劳送上门。如果你做的不好，他们会说果然是没用的女人，就不应该上战场。甚至你赢了他们败了，都可能说，是你上战场带来的晦气。”说到这里，卫长青直视沈离，问道，“你会面临无数的难题，如此，你还要留在定北城，留在军中吗？”卫长青的眼神中隐隐含着期待。自从当初他的长女出嫁后困于后宅郁郁而终，他就无数次的后悔，没有挡在女儿身前。现在沈离所面临的，是更多的困难。但是只要沈离点头，他总能替她抵挡一二。
“我会。”沈离毫不迟疑的答道。无论生死，守关戍边。这是原身的愿望，也是她的使命。至于那些不服气的，那些闲言碎语，到时候她就一路打过去，物理说服便好。
“所以，你现在想好要做什么吗？”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安排守城的事情。”
“你知道便好。”卫长青欣慰的点点头，随即又嘱咐了两句，“连年城战，城里物资也不充裕，还是要注意些啊。”
沈离……没错了，还是熟悉的卫帅，还是那熟悉的抠门。
沈离带着队伍一路奔波重回定北城时，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得知当初进京领赏受封的将军摇身一变成了定北长公主，城中众人思绪纷杂，一时难以言表。听到沈离归来，连主帅卫长青都亲自带队出南城门相迎。
看着已经两鬓斑白的主帅迎至马前，沈离并未托大，不肯受礼。宁远将军如何对待众人，她便如何对待众人。从头到尾，她也只是沈离罢了。
一阵寒暄入城后，沈离方才得知，因为定北城贫瘠，没什么像样的房舍，卫长青居然将自己帅府的主院让了出来预备着给沈离做公主府，自己不仅搬到了偏院，还打算另寻宅子。还说君臣有别，不能怠慢了长公主。
沈离无语，也对卫长青这等级森严忠君爱国的耿直没脾气，只能先打发人将行李放到以前住的小院中，准备先安置下来再同众人好好谈谈。毕竟她回来是要上战场的，若众人真个拿她当长公主敬着，才没处说理去。
匆匆洗去一路风尘，沈离走进议事厅时，毫不意外的看见卫长青自动坐在了次位上。其余众人有的行礼有的甚至想要回避，惹得她心中好笑。将卫长青请回主位后，沈离才肯坐下，谦逊有礼一如原身。
几番推辞不过，“不得不”坐在首位的卫长青对沈离抱拳道，“老夫腆居此位，实在是失礼。只是不知长公主此次来到定北城，可有什么指示？”
沈离……明明是军中最有前途的青年将军，换个身份回来就人嫌狗憎的，她也很无奈啊。但是也只能压下这份无奈，举杯对众人解释道，“在离京前，在下接到的圣旨是命令宁远将军回定北城驻防。所以，这里没有长公主，只有宁远将军，还望诸位待沈某如同从前那般。”
听到沈离如此说，卫长青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稍稍放下心。往日里他待沈离如同自家晚辈一般，这原本是他最看好的接班人。一朝暴露，身份尊贵倒还罢了，竟然是个女子，着实可惜。此番沈离归来，他让出帅府、让出主位，既是试探，更是表明了自己态度。若回来的是长公主，他们便好生供着，若回来的是宁远将军，或许还能有一番作为。如今看来，当初他眼光不错，并没有看错人。
“沈将军既如此说，那老胡我也不讲究那些个虚礼了。老胡就想问问，你那左护军呢？姓白的那个，怎的不见他回来？”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开口询问。
“他去滇南了。”沈离回道。
听到这话，那大汉便转头看向负责文书的校尉，那校尉略一思索便否了，“并未收到调令文书。”
“不是调派，是流放。”沈离将当初的事情挑挑拣拣把能说的说了，“因为泄露军中机密，陷害同僚，他先是下了兵部大狱，后来便直接流放滇南。”
“竟然如此，”那大汉不敢置信，随后陷入了埋怨中，“他还欠了我一百两银子呢。”
“咳咳，”听着这人越说越不靠谱，卫长青轻咳两声将众人引回正题。北狄人几乎年年来犯，秋天时已经来过一次，被沈离带人打退。但如今天气寒冷更甚于往年，他们也早早得到了北狄集结兵力的信息，又要面临一场硬仗。说到打仗，谁带兵谁策应谁守城，就又是好一番争论。
白天议事时，沈离没有争到领兵出击的差事，只能在晚饭后直接去卫长青的书房找他。沈离知道这个时代让她仍旧留在军中已经是惊喜，至于带兵出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再心大的统帅也不敢放一位公主出城去与敌人面对面开打。
“怎么？看不上守城的差事？”看着沈离一脸的不爽，卫长青打趣道。原来的沈离一直是不苟言笑，连说话都很少，常常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现在似乎是卸下了隐瞒身份的包袱，又似乎是因为有了家人依仗，竟然活泼了很多。
“胡将军行事莽撞，谢将军肩部有宿疾，没人比我更适合。”沈离表示，论战术战策她绝对不逊于他人，而论及武力值，更无一人是她对手。
“但你是定北长公主，身份尊贵且是女子。”卫长青毫不留情的揭露问题的本质，“哪怕你是一刀一刀打出来的宁远将军，也抵不过这重身份带给你的桎梏。”
“我知道。”一拳捶在作为旁的高几上，沈离气闷的应道。
“你还想回到战场上吗？”没有在意沈离的态度，卫长青问道。
“想又如何？”沈离急切的看向卫长青。
“你要比之前付出更多的努力，十倍甚至百倍。你要比他们会领兵、比他们会打仗、比他们会守城。你必须样样比人强，强到让他们只能跪服，你才能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如果能够一直打胜仗，哪怕带队的将军是只猴子，人们一样会敬服。”
沈·猴子·离忽然发现，这卫长青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威严赫赫，他居然还有点毒舌啊，这般说下来，她日后若是做不好，岂不是连猴子都比不上？
“还有，你还会面临无数的质疑甚至猜忌，如果你做的好，他们会说长公主的身份就是好用，只消动动手就会有人把功劳送上门。如果你做的不好，他们会说果然是没用的女人，就不应该上战场。甚至你赢了他们败了，都可能说，是你上战场带来的晦气。”说到这里，卫长青直视沈离，问道，“你会面临无数的难题，如此，你还要留在定北城，留在军中吗？”卫长青的眼神中隐隐含着期待。自从当初他的长女出嫁后困于后宅郁郁而终，他就无数次的后悔，没有挡在女儿身前。现在沈离所面临的，是更多的困难。但是只要沈离点头，他总能替她抵挡一二。
“我会。”沈离毫不迟疑的答道。无论生死，守关戍边。这是原身的愿望，也是她的使命。至于那些不服气的，那些闲言碎语，到时候她就一路打过去，物理说服便好。
“所以，你现在想好要做什么吗？”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安排守城的事情。”
“你知道便好。”卫长青欣慰的点点头，随即又嘱咐了两句，“连年城战，城里物资也不充裕，还是要注意些啊。”
沈离……没错了，还是熟悉的卫帅，还是那熟悉的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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