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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岭之遇

    满山遍雪,盖过原本枯萎的荒凉。

    苍穹之际抹上去一道不着边界的灰白,似乎想与雪色相融汇。风刮过四周厚重的林木,发出沉闷的声响,夹着雪飞,有种凄厉的味道。

    “呼刷!”

    脚下一滑,差点就腾身飞去,被身旁的丫鬟惊恐的尖叫吓到。幸亏小丫鬟一直扶着她。

    “吓死我了,昔小姐,您没事儿吧。”小丫鬟为刚刚的尖叫感到后悔,嗫嚅着喃喃道,“是菁琳不好,菁琳不该大惊小怪的。”

    “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原来这小丫鬟叫做菁琳啊,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有些许雪淘气地钻进脖颈,顿时升腾起一片冰凉,夏城昔将身上与雪相似中又带着点点青绿的披风拉紧,逆着北风艰难地向前行进。

    地上的积雪又厚又滑,身旁又是一望无际的深渊,稍有不慎,就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小……小姐,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找到马车啊?”菁琳时不时地看看身后走过的那段路,又看看身旁的万丈深渊,扶着夏城昔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感受到身旁女子的害怕,夏城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用柔和的声音和温和的笑容回应她:“快了,再走完这段……我们一定会找到遗失的马车的,坚持住,好吗?”

    “……好!”

    似乎是被那甜美的笑容感染了,菁琳鬼使神差的顺从地点点头。

    可是,她记得并不是这样的啊。

    夏城昔小姐是老爷和一个姓夏的艺姬的私生女,后来因为大夫人的缘故,夏姬和昔小姐被赶出了府外。再后来,大夫人染病去世,这才过了第二年,老爷马上就派人把昔小姐接了回去。只是夏姬没有女儿的这个福分,她早在大夫人去世的前两年就因风寒逝世了。

    菁琳于是成为了这个阻止夏城昔入府计划中的一枚不起眼的棋子。她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棋,也可能是最后一步棋。

    她的任务就是遵循二夫人的旨意,不让昔小姐入府,在必要的时刻,甚至可以伺机杀了她。

    然后自己就可以拿着一笔富足的银子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必再受府中贵妇人们的欺辱。

    可是自从遇上了昔小姐之后,一切都变了——昔小姐并不是二夫人口中所说的那种人,相反,她温润可亲,优雅端庄,足智多谋还多才多艺……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个很冷的夜晚,昔小姐为她和车夫们弹琴唱歌,不顾自己早已冻得通红的五指;还有一次自己的巾带被大风吹走了,还是昔小姐用自己的衣服为她缝制了一件……

    昔小姐从来都没有主人的架子,也不计较下人们的过失,下人们哪个都愿意替她做事,这么好的人用黄金玉石都换不来,怎么二夫人他们偏偏把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呢?

    日子久了,菁琳自己的心早就站在了夏城昔这边,她不会再听从二夫人的命令,反倒她还要把夏城昔送入府中。

    昔小姐,你可知达官显贵的城府,可知闺斗其实与宫斗并无差别?

    昔小姐,你可知贵妇人们的恶毒,可知权贵地位的争夺阴险激烈?

    昔小姐,奴婢知道府里的危险,可是府外的世界更是风云莫测,斟酌再三,奴婢还是希望您入府。

    希望您能早日体会到奴婢的苦心。

    ……

    “菁琳,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昔小姐,我是想啊,老爷那么宠您,会给您住哪儿呢?……肯定是最好的宛竹苑!”

    “你这小丫头,净懂得瞎说。父亲若是宠我,哪会现在才来接我走?”看似无心的回答,实际上又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昔小姐,您怕什么,老爷还是记得您的,有把您接回去证明他还是爱着您和夏姬的。”

    “是吗?只可惜这份爱来得太迟了。”

    夏城昔望着白茫茫的天空,嘴角扬起一个凄美的弧度。

    “昔小姐,昔小姐!你……你看,马车!”

    顾不得独自一人怅惘,夏城昔顺着菁琳的叫喊声中瞥过去,不远处是一片小缓坡,有些稀稀疏疏的小树,而马车就倾覆在这些无辜的小树上。

    幸好这些小树耐得住劲,否则这马车肯定连人早就一起坠入了万丈深渊。那赶车搬运的四五个车夫又去哪儿了呢?该不会是……

    “菁琳,我们下去看看。”夏城昔的眸里闪烁着微光,嘴唇微张,却半晌才说出话来。

    “好。”

    马车已经摔得只剩骨架了,连布遮都不见了踪影,周围全是一片死寂的白。

    “昔……昔小姐!呜……”菁琳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失声哭了出来,“他……他们……”

    夏城昔脸上是一片凄然,却一时无言。在民间这么多年,她早已看惯了生死。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卑微。

    “菁琳,我们走吧。”

    身后留下的几串脚印不久又被无声地覆没,天地间只剩下那辆不为人知的马车残骸。

    “菁琳,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小姐,到半山腰了……要不我们歇会儿吧。”

    菁琳背着包袱替夏城昔找到一块突兀些的岩石,拿手帕擦了又擦,这才肯让夏城昔坐上去。

    “昔小姐,你用的怎么是这种手帕啊?”

    菁琳诧异地看看手中的帕子,质地竟是这样差劲,摸起来糙糙的,就像用河边的苇草杆做的一样,这帕子如果用来擦眼泪,只怕是很疼的吧。

    “没什么,习惯了。在外面怎能比得起府里呢?”

    夏城昔嘴角微微一勾,笑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昔小姐,这么多年来可真是苦了你了。”

    菁琳一脸同情的看着夏城昔,她自幼就被卖进府里做丫鬟,可夏城昔沦落在外却不知比自己苦了多少倍。

    “没什么的……休息一下吧,待会儿还要赶路,我们再去山下找些吃的。”

    “嗯!”

    菁琳点点头,之间头顶上的半空中飞过几只乌鸦,叫声很是凄厉。

    天逐渐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

    夜间的雪地变的更冷了,夏城昔和菁琳紧紧地挨在一起,靠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风还是那么冷冽,带着雪扑打在脸上,钻进脖颈凉飕飕的,呼啸着刮过林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火把根本打不起来,又没有灯,只有惨淡的月光笼罩,四周尽是一片阴森的荒凉。

    阴森得可怕,突然间风变小了,静谧渐渐袭来。

    她们只能摸索着前进,五指间是那触不到的黑,径直往指缝中流逝。

    “啊!”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尖利的东西,只见眼前银光一闪,菁琳惊叫出声。菁琳受了伤……

    “菁琳!”

    夏城昔急切地喊出声来,有些失控,那一刻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马上紧闭住嘴不再让自己出声。风吹动林木沙沙作响,伴随着液体滴滴答答的坠落声。

    夏城昔不知道菁琳在哪里,她肯定把人都引到了别的地方去,为了赢得她逃跑的时间。菁琳……

    可是,她该往哪儿逃呢?

    那么黑,那么黑,也不知道那些人受了谁的指使……她不知道往哪逃,只得不停地往前走,凭着自己的直觉,仅剩的直觉。

    突然间她踩到了一条软软的东西,有些像丝织品……

    丝织品!

    夏城昔一惊,俯下身来小心地用手拨开四周的树枝木条,捡起了那条丝织品。

    这手感,这……这不是菁琳今天用的她那条麻手帕吗?

    菁琳,菁琳一定就在附近!

    心里蓦地升腾起一阵喜悦,她顾不得那么多了,找到菁琳要紧,径直往前一踏,不料却踏了个空,“扑腾”一下直接摔了下去,伴随着她下意识的那声“啊”也喊了出来。

    她又马上住了嘴,不能让那些人找到自己,否则菁琳就……紧咬住下唇,迫使自己不再发声,她随着惯力和坡度一直往下滚,沿途的沙石走砾硌得她浑身生疼,像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一样。滚着滚着,她竟渐渐失去了知觉。

    好暖……为什么会摇摇晃晃的呢?

    夏城昔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整夜的折腾让她整个人狼狈不堪还浑身酸痛……

    这……这是谁在背她?

    她不由得动了动身子,背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一开口就是那种春天般温暖的声音:“姑娘,你醒了?”

    “你是……”男的?夏城昔心里猛地一跳。

    “哦,我叫朝塘,姑娘怎么会晕倒在路边,还受伤了?”自称是朝塘的男子身上穿着砍柴人的蓑衣,贴在背上带着清晨露雪的湿气,他用手把夏城昔的身子往上挪了些,以免背不稳。

    “我……我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口干舌燥的她一开口就是粗而沙哑的公鸭子音,她的脸更是因为他的轻笑染上了红晕。

    “姑娘口渴了吧,待会儿去我家喝点儿水……对了,请问姑娘芳名?”

    夏城昔还在打量着朝塘的穿着,同时也在猜测着朝塘的相貌如何如何,因为从刚才到现在,这个叫朝塘的男人都没有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啊?哦,我叫夏城昔,咳咳!”

    过了一会儿夏城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不忘干咳两声。

    “城昔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山上呢?不怕豺狼野兽吗?……看你的穿着,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朝塘的问题让夏城昔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想了半天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说自己是一个沦落在外的大小姐,可自己连家都不知道在哪儿……思来想去,她只说了一个字:“我……”

    朝塘醇厚如醴酒的嗓音再次响起:“算了,如果姑娘不方便说的话,我也不会多问的。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

    夏城昔也静默了,她怎么没想到,让别人少知道些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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