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媳妇

    吴是何吓得一个踉跄退了半步向后仰去,那影子便去抓他。阿柒忙叫,“何兄当心!”

    眨眼间阿阳插到了吴是何和那影子中间,一掌劈下——原来那是个破烂脏污的活人。那人及时收手闪身,这一招他和阿阳谁也没碰到谁,只有吴是何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再抬眼看时,那陌生人不知怎么两手捏住了阿阳的小脸,“啊呀,这是我大孙子吗?啊呀我儿子真了不起!孙子都这么大了!”

    阿阳转掌为拳冲他腰腹,却又没打着。他脸被高高捏起看不见敌人,脚下估计着方位跳起一组连踢,满以为总有能中的方位,却一下踢实的感觉都没有,而脸仍然被人捏着。

    “哎呀哈哈,我大孙子真是活泼可爱!乖,叫爷爷!”

    阿柒拔剑出鞘指向那人,“放开他!”

    那人偏过头来,目光越过利刃,从上到下认认真真打量了阿柒一遍,“嗨呀!这儿还有一个儿媳妇!我儿子可真棒!我当老子的都没媳妇,他能有俩!”看了看阿柒,又挪开阿阳看了看跌坐在地的书生,“你俩谁是大房,谁是二房?别说别说!我猜猜我猜猜!哎对了,这大孙子是谁生的?谁生的谁是大房对不对?肯定是这样!我来猜猜啊……大孙子你脸咋这么红呢?哎哟我忘了我忘了,爷爷给你捏疼了……”说着终于两手放开了阿阳,“我大孙子这小脸儿真可爱,叫爷爷好好看看啊,看看你这长相像谁……”

    阿阳一被放开,哪管自己脸上的手印子红不红,掣出双刀上手就攻。急攻三招杀招,竟然全让人躲开了。

    “嗨呀,大孙子要玩儿?好啊好啊!爷爷陪你玩儿啊!”

    那人连连躲闪,身法如电,纵然阿阳双刀又快又狠,却总也碰不到他。阿柒在一旁看着他二人缠斗在一处,自己空举着剑想帮也帮不上,只好收了剑先去扶还摔在地下的书生。

    吓傻的书生扶着阿柒爬起身,好容易定了心神,来看这陌生人。这人身上衣不蔽体,头发杂乱一团,细看之下原来那头发是白色的,只是裹挟了不少泥巴枯叶,脏得看不出本色。乱发底下隐约透出的面色还算红润,只是手背颈侧都不光滑了。原来这是个老者,却有些猜不透究竟有多老。这人乱发和身上的破布飞成一片灰影,总能叫阿阳的双刀碰不到。

    阿柒小声问吴阁主,“这是什么人,何兄认识吗?”

    “……像是个疯癫老者。也许是在这山中隐居的武林前辈……此人身手着实不凡。”

    “莫非是塔凌川的前辈?”

    吴是何自然也想到了,朗声问,“敢问前辈,是姓元还是姓白?”

    “啊?你这媳妇连你爹姓什么都忘了啊?你是个傻子吧?你肯定不是大房!这么傻只能当个姨太太!”

    天下第一无所不知之人竟被骂傻子。二姨太吴氏气得说都不会话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这疯老头嫁给谁了。

    阿柒也不敢笑,又怕何兄尴尬,忙打岔,“你看这人一边说话一边和阿阳拆招也不落下风,真是好武功!可是他只躲也不出招,何兄你看得出这武功是什么路数吗?是塔凌川武功不是?”

    “咳,此人所用不过是些轻功步法,各派大同小异,倒也没看出塔凌川长短剑来。习武者晚年大成融会贯通,不露本家也是寻常。”

    “是啊,这人武功挺高的,都有点戏耍人了。我上次看阿阳这么吃亏,还是在老赵手里。”

    想起赵长安,再看眼前这人,吴阁主忽而心念一动,二次朗声,“是在下愚钝了,莫非前辈姓李?”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肯定跟你相公一样姓赵啊!你连你相公姓什么都忘了吗?亏我儿子还惦记你叫我来看你,你对得起我儿子吗?你这没心肝的傻子,我不跟你说话了。哎大房儿媳妇,你也不管管这傻子!”

    “你,你休要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你自己傻乎乎不会说话还好意思说别人?你就是个傻姨太太!话还多,人还傻!也就是我儿子愿意收你做个二房了,不然你这种傻子哪有人要?”

    “你——”

    “你可闭嘴吧!你看人家大房就不吵吵,要么人家是正房呢!”

    “你,你拿我玩笑也就罢了,休要乱说人家姑娘家!”

    阿柒听他声音都颤了,怕他气坏,忙上前搀扶低声劝道,“这老者疯疯癫癫,我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边老疯子仍喊着,“我就说你怎么了!我当爹的说不了儿媳妇了吗?”

    吴是何深吸了一口气,轻拍了拍阿柒手臂,“多谢……”低声苦笑,“这亏我一个人吃也就够了。”

    说话间只见吴是何把扇子收回怀里,捻起袖口上前半步指着喊道,“你说谁呢!我要找你儿子评评理。他人呢?你把我们家赵长安藏哪去了?快还给我!你就是故意拆散我们,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家赵长安来见我!”

    阿柒一愣,何兄怎么忽然丢了儒雅,倒像是戏台上叫板的小生?是气傻了还是气坏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兔子急了也咬人?

    老疯子一瞪眼,“小安子自己身手不好上不来,关我什么事!”

    “他身手不好你不教他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你说谁!我怎么当爹还要你教?你这个做二房的,怎么敢这么说你老爹,没大没小,我替小安子教训你!”

    老疯子说完,虚晃一招骗过阿阳,转头向吴是何扑来。吴是何像是知道他要来似的,提前退到阿柒身边,低语一声“借用”,夺过阿柒的剑向前一举。

    剑柄向前,鞘也未出,有何用处?阿柒忙喊,“当心!”

    老疯子扑到那剑前却停住了,“咦,我的剑怎么到你手里了?”立定了把自己全身上下找了一遍,“我剑呢?这就是我的剑,你怎么拿我的剑!”

    吴是何一面给阿阳使眼色叫他别攻过来,一面作大惊小怪状,“怎么说是我拿的?分明是你给了小安子,小安子又了给我的。”

    “不可能!这剑我昨天还玩儿呢!我昨天明明把它藏起来的……哎呀,不对,我藏哪儿了来着?”

    “我知道,”吴是何摸出了那藏宝图,丢给那老疯子,“藏这儿了!”

    老疯子一把抓住展开看了看,“不对不对,这是回咱家的路,我不是把这藏在外面的吗?我藏在哪儿的来着?我藏在……”

    “怎么不对,就是这个!不信你去问小安子!怎么你不敢吗?你怕你儿子知道你弄丢东西吗?”

    “我才不怕!我是老子,怎么会怕儿子!”

    “那你敢拿着这个去问他吗?”

    “问就问,你给我等着,你等着啊!”

    老疯子说完,舞着那图就往悬崖走去。吴是何忙低声嘱咐阿阳,“莫追,由他去。”

    那老疯子在崖边轻巧一跳,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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