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尼道相遇

    静云师尼猫身一蹲，纵上山墙，只见院内尸骨遍地，涌出几个武僧，见是静云师尼，不由面面相觑，各自忖道：“这可棘手，这老尼非等闲之辈！”众僧只是拦住去路，手执兵刃，不敢发招。静云师尼双眼通红，踌躇一下，还是挥剑冲上前，寒光颤处，那几个武僧早已丧身剑下，咽喉血流如注，栽倒地上。

    静云师尼奋起直进，厢房庭院到处都横躺着尸体，又涌出几个武僧，也死于静云师尼剑下。静云师尼深悔不该让白姑娘只身入虎穴，冒险丧身，但白姑娘侠义肝胆救方慕青实难相阻。静云师尼真不好向无极仙翁交待，她心头暗誓：死，也要与独臂道人同归于尽。她冲到天井，不由愣住，只见疯魔兀掌和乌砂刀长老两人都战不下独臂道人。静云师尼深知乌砂刀长老为人正直，不苛言笑，心高气傲，酷爱武技。但静云师尼不明白他为何要与疯魔兀掌联手，大战独臂道人。

    原来乌砂刀长老当日战疯魔兀掌不下，就到天井把霹雳掌、乾坤脚骗至一旁，用酒灌醉，锁至大雄宝殿神龛中，把这川南大盗当着死人一般。后见又来了独臂道人，不由心中一凛，恨之入骨，这种淫棍怎进佛门圣地，但惧其武功，一时又不好发作，只好留待追魂电来作处置。

    乌砂刀长老走至前院，忽见独臂道人手提头盖长发，再也忍耐不住，跟随独臂道人进入天井，疾发乌砂掌绝招“双蛇出洞”，用起“少林童子气功”偷袭而上，迅如风火，明劲化成暗劲，隐去掌风，沾衣抖劲，迅雷不及掩耳，欲置独臂道人于死地。

    独臂道人松溪派气功，气流周身，他往前一跌，避开来势，人未沾地，就一个“佛面翻身”正过身来，疾纵而起，身如僵尸，单掌直臂攻来。乌砂刀长老见偷袭未逞，本想和解，免遭杀手。但乌砂刀长老与独臂道人誓不两立，佛心顶天，用起周身“童子功”，与独臂道人使出的“僵尸拳”死战。此拳在江湖早已绝迹，不知这恶魔专习这类冷气拳。

    乌砂刀长老顿觉周身被一团寒气裹住，处处都有冰凌。乌砂刀长老肚腹疾发出蛙呜之声，独臂道人停臂一愣，迅疾变招，只见长袖抽向乌砂刀长老。乌砂刀长老一见这魔头用衣袖当长鞭挥舞，几次双手袭抢，也未得逞，手腕还被袖袍撩了几下，奇疼雅忍。

    乌砂刀长老急调动全身真气，贯至双掌，一招“乌家天地”，左掌劈面袭到，右掌却顺肩而上，欲扭独臂道人头颅。独臂道人本想只给点厉害乌砂刀长老看看，哪知乌砂刀长老功底扎实，“童子气功”炉火纯青，招法怪诞。只好疾提气变招，施出本门毒技“骷髅掌”。

    独臂道人此时火气正旺，他独行江湖沾花惹蝶，形成一种怪癖，谁冲撞他的兽欲，就把谁置于死地。独臂道人见几招未能取胜，此时只觉面门一股奇风袭到，飒飒有声。独臂道人知是杀手，疾举袖相格，但他肩头穴却被乌砂刀长老右掌一按。独臂道人一声冷笑，顿觉周身血道激涌，差乎气晕，好在他“松溪气功”周身无穴。但他还是感到气脉受阻，穴道难通。

    乌砂刀长老双掌已扭住他头颈，独臂道人一声怪哼，稳住头颈，右肩一颤，空袖疾起，绕过双掌，直拂面门，乌砂刀长老本可脱掌相格，但怕独臂道人头颈滑脱，故此气贯面门，硬接了这一袖，才知独臂道人施展“铁袖风”破了“少林童子气功”，只见独臂道人骷髅掌疾袭向头昏脑晕的乌砂刀长老头顶。这时他顿觉背后一阵寒风冲到，独臂道人周身经脉不由一颤。他知是劲敌袭到，收回骷髅掌，单手一招“月底观花”，摆步转过身来。只见来人模样怪诞，披头散发，浓须满脸，二目精光暴射，一双秃掌不见十指，竟能在远处发气打人，锐不可挡。独臂道人倒吸了口冷气，单掌就向这怪人抽来。

    疯魔兀掌见已解乌砂刀长老之围，乌砂刀长慢慢凝神调气，强忍酸痛，推血过宫，直通百会，人才定了定神。一看解围之人竟是疯魔兀掌，羞得无地自容，直想钻进地里去。只见疯魔兀掌与独臂道人呼吸之间，己斗了二十回合。疯魔兀掌渐处下风，没有还手之机。乌砂刀长老恐独臂道人又施那杀手“铁袖风”，赶忙插手而进，口中喊道：“疯魔兀掌，老衲来不及谢你相救，今联手废了这恶魔，再行相谢！”独臂道人一听是疯魔兀掌，心中一凛，暗自忖道：“江湖上都传此人圆寂了？怎在此地出现，怪不得如此了得，原来是威震北方的千拂手！”这疯魔兀掌武功不同一般，气沉力长，内功精湛，又加上了这乌砂刀长老。独臂道人一声怪哼，声如猿啼，周身发出一阵寒气来，乌砂刀长老知道这寒气厉害，忙提醒道：“疯魔兀掌，注意这恶魔阴阳骷髅掌！”疯魔兀掌一听这阴阳骷髅掌，更是火冒三丈，他跳起来悲呼一声：“白姑娘！老衲替你报仇！”一招“旱地行舟”，右肘猛向独臂道人头骨撞去。乌砂刀长老起紧配合一招“银河飞船”，双掌直取中三路，右腿飞弹下三路。这两招配合默契，不约而同，天衣无缝，使独臂道人纵不能纵，闪不能闪，蹿不能蹿，非死于这两招不可。独臂道人一见这两招甚毒，来势疾猛，无法避让，疾发放出全身寒气，甩袖相格头顶之肘，单掌舞袖硬缠乌砂刀双掌，左足顺劲勾住弹来右腿。

    疯魔兀掌知这“铁袖风”厉害，见其袖风飒然，疾右肘冲天，双足落地，避开那“铁袖风”，长臂甩下硬击独臂道人头部。乌砂刀长老双掌已被袖袍缠住，右腿力争不下，赶紧缩回，正想拚死抢住那“铁袖风”，却见疯魔兀掌顺劲化解，反击一掌。独臂道人气冲“百会”，准备硬接这一掌，先废掉鸟砂刀长老，再废掉这疯魔兀掌。

    他见乌砂刀长老向后跄踉之机，“骷髅掌”翻起疾追，却被疯魔兀掌长臂压下挡住。双掌挥圆，疯魔般地裹向独臂道人。独臂道人疾施出“松溪气功”，单掌直抢疯魔兀掌双臂，右足把乌砂刀长老踢起，抛跌一旁。疯魔兀掌忽感手脚冰冷，周身血液似乎都会凝固，便知独臂道人技穷力竭，欲施冷气杀手。见乌砂刀长老从地上爬起，双掌袭向独臂道人肩胛之穴，但其无动于衷，若无其事。疯魔兀掌心中不由暗暗称奇，怪不得白姑娘死于骷髅掌下，这恶魔阴气冷功确属奇异。疯魔兀掌自知难敌，忙稳住下桩，配合乌砂刀长老谨防反攻。

    独臂道人哪容得缓慢，此气一用起来，难以收闭，他连施杀手，使得乌砂刀长老和疯魔兀掌首尾不能相顾。鸟砂刀长老和疯魔兀掌两人均感周身麻木，手脚已快僵硬，无法施招相格，只能退闪避招。疯魔兀掌当胸中了“骷髅掌”，顿觉眼冒金星，头昏脑晕，不知所措。独臂道人赶上一掌，直抓头顶。那知乌砂刀长老双掌从下朝上一顶，来了招“顽石冲天”，顶开独臂道人单掌，腰眼却中了“铁袖风”，身子一晃差点跌倒，被勉强愣过神来的疯魔兀掌一把抓住。独臂道人哈哈大笑起来，突然笑容收敛，只见这两个武功盖世之人，此时身不由已痴若呆鸡。独臂道人“骷髅掌”直取二人，二人均无还手之力，眼看头顶就要被“骷髅掌”揭掉。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如风似电，直削“骷髅掌”。空中飞来一人，声随人落，掷地有声：“林木，手下留人！”独臂道人冷不防，疾闪身躲过此剑，凝目细看来人，果是静云师尼，人虽古稀，貌如童颜。

    静云师尼拂袖卷过疯魔兀掌和乌砂刀长老，脱开这股冰冷之气，丢至一旁休息。猛然一个“蛟龙出洞”，脚下疾行龙行步，龙行宝剑颤出万朵剑花，直刺咽喉。独臂道人深知其剑不低于武当剑法，但他没把静云师尼放在眼中，想索性把这老尼打死。哪知静云师尼手中这柄龙行剑厉害无比，逼得他躲闪不及，道袍还被割下几片，脸上也被划破一道血口，方知这老尼剑法不弱，直想置她死地。只见静云师尼剑随人走，人催剑行，龙行宝剑在她身前体后，翻飞起舞。独臂道人单掌照应不及，“铁袖风”也舞起，才勉强敌得住这龙行宝剑。静云师尼愈战愈猛，直想替白姑娘报仇，出招尽是杀手，忽儿如卷龙入海，冲波逐浪；忽儿如飞龙腾空，赶月追风。上刺下劈，左穿右挂，忽隐忽现，变化莫测，行云流水，一口气竟攻了九九八十一招。静云师尼见还不能取胜，赶紧脱手掷剑，成反手把剑。

    独臂道人一见，不由周身一震。这反手把剑是“龙行剑”三绝之一，武林之中谁人不惧。这“龙行剑”是铁林寺老方丈铁风所传，铁风方丈听了古公孙大娘舞剑的故事，受到启发而精心悟出的这一派“龙行剑”，被武林同道尊称为“龙行之父”。此剑攻守相顾，进退双关，行云流水。独传静云师尼后，静云师尼苦于练而精于功，勤于脑而专于心。在“龙行剑”的套路上，汇聚各家流派之所长，熔于一炉，悟出“龙行剑”三大绝技：“反把剑、倒把剑、撒手剑”，使“龙行剑”在武林自成一派，华山论剑各夺前冠。

    独臂道人周身一震，心头凛道：“这老尼当真名不虚传，我可要转攻为守，小心防范！”只见静云师尼反手把剑，一招“青龙扑月”，双足腾空，左蹬右踹若龙舞爪，和龙行宝剑一起袭来。独臂道人忙施展师门绝技“松溪气功”，一股冷气罩住其身，不容这双足沾身。哪知龙行宝剑却破气而入，剑尖从上而下，疾刺其咽喉，寒光颤颤，令人目不暇接。独臂道人深悔未带上太师水磨鞭，竟被这老尼龙行宝剑逼得无地容身，又破气而入，独臂道人急忙缩身一蹲，拨地而起，纵出丈外，正落在那千斤铜鼐之上。静云筛尼见绝招扑空，独臂道人已纵出，心急如火，人落地上，又腾空而起，撒手把剑掷出，一招“锦锦影影”，声随剑飞，直向独臂道人刺去。

    这一招是拚命绝技，静云师尼报仇心急，故忘了武林大忌，兵器万不得已绝不离手。独臂道人只见一片剑光飞来，千斤铜鼎之上无法躲闪，他想掀开千斤铜鼎，纵进洞取太师水磨鞭来杀死这老尼，就是这老尼追进此洞，长剑使不开，他骷髅掌必定得胜。

    哪知静云师尼变招奇快，撒剑赶追而来。独臂道人只好冒死抢剑，他单掌剑指疾伸，竟裹进那片剑光中，二指挟住剑刃，正待回手潜劲用气掷向静云师尼，哪知双足已被人抱住，举起一摔，独臂道人忙松指脱剑，龙行宝剑掷地有声，反弹上来，竟被静云师尼一把抓住，剑尖一摆，又刺向已跌倒在地的独臂道人。独臂道人顿感双足疼痛钻心，恼恨之极，没想到遭了别人暗算。一见疯魔兀掌双掌向他袭来，不由平身腾空而起，一个“翻身掉海”又落到千斤铜鼎之上，躲开了剑和双掌。静云师尼和疯魔兀掌相互一笑，点了点头，又攻向千斤铜鼎上的独臂道人。

    原来疯魔兀掌脱离冷境，见龙行宝剑被独臂道人挟指接住，静云师尼生命危险，忙轻身纵过，不用劲力，不带风声，竟一把抱住独臂道人，救了静云师尼。正欲双掌劈死独臂道人，去找方慕青姑娘，哪知这恶魔身法疾快，变招之中，又纵上千斤铜鼎。疯魔兀掌和静云师尼相视一笑，围攻而上。乌砂刀长老人事不省，倒在一旁，武功已废了大半。

    独臂道人居高临下。任他两人施开全身技艺，也抢不上铜鼎。静云师尼知道这千斤铜鼎之下是暗洞地下室，方慕青可能藏在这地下室里。他俩纵上前正欲抢攻独臂道人，却同时看见了那铜鼎上的两块蝴蝶手印，俩人不约而同惊呼一声，都认出这暗号，原来方慕青关在这铜鼎之下。疯魔兀掌狂笑一声，做了个非常奇怪的表情，两只秃掌向上一挥，龙行宝剑也同时刺上。独臂道人甚觉怪异，心头暗道：“难道这疯魔兀掌已看出铜鼎之下有暗洞，为什么如此欣喜若狂？”独臂道人单掌还未格出，脚一滑，那千斤铜鼎竟被疯魔兀掌右足踢开，露出洞口来。独臂道人生恐疯魔兀掌抢进洞口，疾从千斤铜鼎上直纵向洞口，只见洞口闪出一道寒光，突然凝住，伸出一只长臂把独臂道人拉进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