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悲催的夜归人

    王雨看到被踹下去那个女孩在下面来回弹落几次平稳了后，就匆匆地离开了。他本来六点就可以下班了，被这个女人拖到快七点。想跳就跳，不敢跳就脱下绑带走。哭个毛线啊？谁有那闲工夫听她在那哭。像他每天马不停蹄的上课打工，哪里来的时间哭啊。

    这份工作是王雨的兼职，就是给将要蹦极的人做心理疏导。告诉他们设备是安全的，跳下去会有怎样的感受。怎样能减轻身体的不适感。让他们暂时忘掉一切，听着他数到5就跳，要么往后仰。这工作从大一就开始干了，现在都大三了。王雨觉得老板当初用他绝对不是因为他喜欢蹦极，或者他有蹦极经验，或者他有心里疏导的经验，因为他压根没有。完全因为他的长相，就那一派的浓眉大眼，笑的时候像个娃娃，严肃的时候又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些评价不管是老板觉得的，还是王雨自己觉得的，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很多不敢跳的小姑娘听了他的指导后都敢跳了，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哭成这样的。哭了快一个小时。他中间几次想推她下去，她又哭着说马上跳。可转过头又继续哭。这是他下班之前开导的最后一个人，所以得这个人跳下去，他才算完成工作。要不是因为今天人少，就她一个，早推下去了。想起女孩那瘦弱得背影，那张哭花了的脸，王雨心里一阵烦躁。

    因为他坐一个小时轻轨回到学校后，还得去酒吧弹吉他唱歌。那是他第二份兼职。大学的头两年，他都是靠自己兼职赚的钱完成的。母亲病逝那年，王雨怎么也忘不了父亲背着吉他，牵着他的手在母亲墓前那哀伤的眼神。父亲给母亲最后一次弹唱了他曾经写给母亲的歌，唱到泪流满面。后来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找了一份安稳的工作。这是后来王雨才明白的。那个时候他就跟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努力，要懂事，不让父亲那么累。所以他缠着父亲学会了弹吉他。上大学后弹吉他就成了他的一份兼职。

    本来在游乐场六点就可以下班了。然后坐一个小时轻轨回到学校。吃点东西，换身衣服，背上吉他，再骑半个小时自行车，八点到酒吧刚刚好。唱两个小时，十点半回到学校，门卫和宿管的阿姨体谅他，也让他进。今天因为那个女人一直哭，一直哭，下班晚了快一个小时，哭的真够丧气的。

    王雨下了轻轨，急匆匆跑回学校。换了衣服，背上吉他，饭也没时间吃就出发了。宿舍里同学问他干嘛那么着急，他也没空理会。拼命骑自行车，差点撞到人。结果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酒吧老板看着气喘吁吁的王雨，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掐着腰，冲着他嚷嚷开来：“你是不想干了吗？不想干早说！今天就换人！有的是人想干！本来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可以多几个人，你说自己家里困难，求我就让你一个人唱。我心好，才同意钱都给你一个人。现在都放了二十分钟音乐了。别人还以为酒吧要黄呢。你看那喜欢听你唱歌的小丫头们都来问好几次了。你就说你到底想不想干了？”王雨擦了擦被老板喷了满脸的山雨，连声说着对不起，就跑台上开始弹唱起来了。

    一首毛不易的消愁，王雨唱的声泪俱下：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我也算披星戴月在寒窗下，守着我的灵魂和梦想了，王雨心想。看着台下欢呼举杯的客人们，王雨忽然也好想喝一杯。可是他本来回去的晚，门卫大哥，宿管阿姨因为体谅他打工辛苦所以才让他进去的。这要是带了一身酒味可就难说了。

    两个小时结束后，王雨下场的时候，发现张思雨也在那。张思雨第一次来酒吧就迷上了王雨，她说喜欢听他唱歌，喜欢听他弹吉他，还说他们的名字很有缘。因为叫思雨所以总是心有所思的。没想到思的雨在这里。王雨对这位满身翘的女孩内心没什么感觉，不过她真的是那种不会被轻易忽视的女孩。所谓的满身翘是同寝室的周鹏有一次来凑热闹，恰巧看见张思雨也在，回去后给出的评价。说她脸长得翘，鼻子翘，嘴翘，眼睛翘，胸翘，屁股也翘。听她这名字就是王雨的前世今生啊！而且看着家里条件很不错的样子，让王雨趁早下手。王雨让他滚。

    “王雨，我送你回去吧！开车能快点，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张思雨对着走过来的王雨说着，满脸的期待。“谢谢，不用了。”王雨说完都没等张思雨接话就跑出了酒吧，他得赶回学校呢。跟她又不是真的很熟悉，坐她车回去算怎么回事？被宿舍那帮知道了，还不得弄死他？

    张思雨跟着跑出酒吧，看到王雨被街灯笼罩的黑色身影度了一层光晕，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她不敢开车追过去，她怕王雨会讨厌她。

    王雨骑行在已经安静下来的，通往学校的路上，一天又过去了。他莫名地又想起了那个哭花脸的女孩。他不知道痛快的哭一场是什么感觉了。从母亲离开后，他就再没哭过。一是觉得没什么用。再者也没什么值得哭的。不知道那个女孩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又想起酒吧老板揪在一起的脸，心里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开了酒吧，一定不会是那个样子。明天周一课多，不用出来做兼职。晚上要好好吃顿饭了，王雨心想。

    街灯还是一样的站在固定的位置，发着昏黄的灯光。有人看了觉得温暖，像心灵的港湾。有人看了觉得冷清，都是疲惫悲催的夜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