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内务府红墙外

    通向内务府的路忽远忽近，就像一根宽阔的皮筋，昨晚跟着獬豸经由断虹桥去东华门时，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怎么今天走了好久都看不到那抹门洞朝东的红墙，猫小箭边走边琢磨。路的两侧都是大片的树丛，披绿叠翠的柏树散发着令人愉悦的浓香，奇花异草在树根旁争奇斗艳。树丛深处有五头牛在游荡，牛背上披挂着篆书的方块锦布就像被盖上了朱砂印章。

    白灵儿一路上看着猫小箭走路的姿势就想笑，不过她的锥子脸被雪白的细绒毛遮挡得严实，即使一直笑着也看不到。“你在笑什么？”猫小箭问道。

    “没有啊？你怎么知道我在笑，你现在比我高，又没有低下头看我。”白灵儿仰着头反问。

    “可我明明听到有笑声，不是你那又是谁？”猫小箭停住脚步，视线越过那五头吃草的牛，落在树影摇曳的河岸芦花丛中，“哦，笑声是从河滩上传来的，你能看清吗？我一化为人形眼睛就没猫看得清楚了。”

    “有得必有失嘛！我看看。”白灵儿跳到一块遍布窟窿的巨石上张望，果然芦花丛中人影晃动，有几个身着古代衣裙的宫女正提着漂洗过衣物往岸上走，阳光穿透她们薄如蝉翼的身影，就像轻描淡写的画笔随意一抹。

    “她们怎么是透明的？!”白灵儿惊讶得嘴巴张得闭不上，随着宫女们飘然而过，猫小箭也注意到她们看上去就像是电视机屏幕中的影像，这种感觉在看那五头盖着印章的牛时也出现过。

    “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印象中的故宫，那天趁天黑我进来时，也是走的这条路，那两边堆的都是些建筑材料，那东边就是一堵高墙，西边不远就是一大片院落，河边围栏外就是陡直的渠壁，哪来的树林和芦花浅滩啊？”白灵儿不解地问。

    “那河滩倒是见过，在我从望柱莲蓬上掉进荷花池里的时候，半透明的牛和宫女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难道.....”猫小箭若有所思地说，“难道我们所在的结界，跟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

    “真有这种可能，不是说这结界里待一天就等于在平常的世界里待一个月吗？”白灵儿想起那日在慎刑司狻猊说的话，“时间都变了，还有什么不能改变。”

    “嗯，我想咱们进了咸安宫官学，这些疑惑都会迎刃而解吧。”猫小箭满怀期待，虽然他并不知道官学里都有安排什么课程，他那些浅薄知识和生存的技能，要么是从老箭张和电视里学来的，要么是自己身为灵兽与生俱来的。他不像白灵儿曾经在教室的顶棚上偷课，他对知识的渴求并不强烈，他想的只是寻找那本《月下旧闻考》搞清自己的身世，回归自己的族群不再孤单。

    “好吧，只是不知道官学都有什么课程，普通的学校要学语文、数学、自然和音乐，我最喜欢音乐你知道的！”白灵儿站起身，粉红色的爪子在空气中挥舞着，像是要给自己伴奏。

    “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废墟顶上唱过歌的，说是顺着墙壁的裂缝从商场里传来的，我想有个家……”猫小箭回忆着小声地唱，但一直走调，尴尬地笑着说：“太难了，我想我是五音不全唱不好了。”

    “没关系，以后我教你，或者找台录音机跟着磁带学着唱。”白灵儿松了口气，猫嚎真是难听，她要是堵住耳朵就没法四条腿走路了。

    “磁带是谁？唱歌比你还好听吗？”猫小箭停住脚步问。

    “磁带是一种录音用的装置，一个小塑料盒子，里面有一条很长的带子，上面涂抹了磁粉，能够像存钱罐一样存取声音，拿录音机就能放出来。”白灵儿比划着带子的长度和宽窄。

    “哇，你懂得真多，都是在课堂上学到的吗？”猫小箭羡慕地问。

    “也不全是，你知道废墟以前商场的地板下是有空隙的，我就在里面藏着溜达，听卖货的人说的，他们是解释给买家的，就被我听懂了。”白灵儿嘻嘻笑着说。

    “知识太有意思了，哪都有。原来只知道书本上有电视上有，原来地板底下也有。”猫小箭感到自己的视野突然开阔了许多，周边的景物变得更加的清晰，松枝上的露珠、草根边的蠕虫，房檐下的蝙蝠……哎！我们到啦，这一大溜衙门口就是内务府，我跟獬豸一起去慎刑司就路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