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藏起来

    “咳咳,以后可能还会相处一段时间,小心不要那么冷漠……”

    “平平淡淡难,我会在你杀了我之前杀了你。”孔哑伤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吕心接受她的挑衅也不惊讶,自顾自的裹着绑带,“你的东西我会还你。”

    “玄司大人,我想还是开始我们的交易较好。”孔尘一如既往的笑,“我们每个人活着都要有一个理由,如果一个人活着的理由,你说他会不会死掉?”

    “不会,他会寻找下一个理由。”

    “哈哈哈,真是玄啊。当初就不应该把你带来,你太能祸害人了。”

    “留着就安全了吗?”

    “更害!”

    “有你这么说盟友的吗?”他到柜台拿了瓶酒,“在此之前,让他去一次玄崖。”

    一直沉默的颜九微微皱眉,“你确定?“

    “迟早会见的。”

    后来顾廷琛知道厮杀的人分别是叁坎和肆兑的,他们死得差不多了就退场了,而他也在他们前离开。这就是王不死的第一个交易,虽然他不明白这么做的原因,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欺负的小男孩,所以他欺负了别人。

    他没记错的话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开始了,他离开虽生的最后一道坎。然而他回去的时候虽生却关门了。虽生的入口本就是一间破败的房屋,平时少有人在外逗留,他知道虽生有密道,但不知道入口。他很好奇,这座常年大开的人命赌场居然关门了!昨天还像多年前那样热闹,若不是看见已成少年的绿儿他几乎以为这里的时间冻结了。但他终究只是好奇一瞬间,转身默默离开。

    他能感觉出王不死说的“大事”要开始了,可这与他无关,他只要在这混乱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方净土就好,而属于他净土的哥哥却迟迟不见下落。

    活在契耽,要么被欺负,要么欺负别人。很显然,他是主动的,在自己利益受到威胁时,任何事物都可以作为武器。他最强的武器是剑,最重要的武器是刀。

    他洗净浑身的鲜血,只为回到当初的玄崖。虽然奇怪的事发生了不少,但他还是习惯一成不变的事,虽生的规则就是他习惯的事,习惯的东西消失了不得不去探索另一个习惯的事。他再假装自己有多大的冒险精神,最终只是为自己想静静找理由罢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消失。

    当他来到玄崖的时候,已是另一番风景,花谢了,因为没有了寄养。可他知道,这里从来不缺寄养,那就是花被人消除了。兽大抵不会那么无趣,随着花消失的还有持有毒液的残尘蝶。

    顾廷琛看着有些秃的山岩拿出小刀划上去。

    石岩都没有法则那样一成不变,攀爬过程中他能感受到松动,不是来自山体的松动,而是石岩的松动,因为攀附于它们的彼岸花不见了。

    顾廷琛朝着崖中之洞爬去,他知道,那又是一个林中小道,只是这次布置结界的不再是王不死。他能看到一些褐色斑点,以前在甄香镇见过,平静而柔和。

    顾廷琛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靠在崖边站着。他上次被王不死从上面踹下来,当时花深亦或者大门没对他开放,他当时就没有发现这个洞口。他没来由想到千鸟山,或许当时的门关了,连他自己都进不去,这是他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

    他有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只有两件物品,一个小小的指魂针和一撮毛发。

    时隔多年,不动的指魂针转动了,直指不死王府,所以他打算从这里爬上去,然而中途遇到一个山洞。

    起初,他并没有打算进去,再美的风景在他眼里也是血色。他准备用十之禁修复一下折损的刀,却没想到突然滚下大石!周围又没有可抓物体,跳下去也没有常开的彼岸花,所以他选择进入洞中。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很快融于黑暗,偶尔有萤火虫划过脸颊会有些奇怪。在它们飞走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去擦,手上并没有血渍。

    这里比石鸟巢穴温柔多了,又是萤火虫又是彼岸花。

    若不是能分辨彼岸花,他又以为是尸山血海。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他之所以能进入最宽敞的地方,是因为这里有光。

    他看到远方的黑影暗自拔刀,却在过去途中,撞上脑袋,在他前面还有一堵墙。

    “过来吧。”颜九朝他微笑,“你一个还会来来这里。”

    “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通过他的诉说,他这才看清除了他们还有第三者,就在他撞到的这面“墙上”。

    球的颜色很弱,但不容忽视。

    顾廷琛看了看球中的女孩,并没有走过去。他知道那就是九阁柜台里的少年,而球中之人极有可能是他所识之人,活着,谁没点在乎的事?

    “囚禁。”

    “嗯。”颜九凝视球中的女孩,“好多人都说这是保护,是个不错的壳。很难见到对这里毫无感觉的人。”

    “以后会见到的。”

    “她叫非颜,从我有自己想法开始,她就在里面。”颜九走到他面前,“我能拜托你,让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你吗?”

    “嗯。”

    顾廷琛也没想到自己会答应,可能是因为那次酒后邂逅,亦可能是因为这里就在不死王府下面。在王不死的讲述中,这里曾经只有一座酒楼,原本种着的桂花也因为建房子而消失。他难以想象从这里会有如此玄机!王不死不曾一次讲述这里,他想留着机会回来看看,所以答应了这个见过几次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太多的事情是没有原因的。

    颜九并没有意外他的回答,玄曾告诉过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可以随便答应你一件事,也可以死都不答应。他重新恢复到散漫的状态,“廷琛,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安静?”

    “枫树。”

    他看着墙壁上的洞,洞的形状并不规则,中间笼罩一层薄膜,他知道那是透明到,只是每一块的透明块都不一样。他能隐约感觉出色块的不一样,但无法理解里面的人不曾看世界,为何留有一道窗?

    “有个能安静的地方是好事。如果能平平淡淡,谁都想平平淡淡。”

    有个失明的人在黑夜里掌灯,不同的行人就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他怕别人看不清路;怕别人撞到他;或者他以为黑夜出门必须掌灯;或许掌灯是顺其自然;亦或者普度众生;还是给别人指路?”颜九笑道,“最后一个行人说,他这是看得见装瞎。”

    “他,只是想平淡的生活。”顾廷琛看见有光透进来,那大概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可惜球中的女孩听不见。他再次好奇这个沉睡的女孩,“她没有睡着。”

    “嗯,事实上,她只在很少一部分时间闭眼。睁眼的她也看不到外界,隔离了。”他苦笑,“所以拜托你让她第一个见到你。”

    就在这时,指魂针跳转方向,顾廷琛微微一愣。

    “你该走了。”

    顾廷琛没有回答他,默默离开。萤火虫充斥于整个隧道,不过在他看来都是褐色斑点。出来时滚石已经消失,奇怪的是崖低也没有滚落的石头?他没有在意,继续攀爬,等到了山顶时绿树成荫。

    不死王府消失了!

    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急切希望见到王不死,他像个交易主,掌握着一切因果线,可他还不能触碰这个因果线,因为王不死不让他碰。开放的荧泪星星一样美丽,可他还是看不清楚。

    夜深了,雪落了,花开了。

    他可以确定颜九所在的山洞有暗道通往这里,只是都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他看见指魂针指着的荧泪,王不死要种的树,然而和他在千鸟山生活的两年中并没有见到成熟的荧泪。

    多少年了,他终于见到盛开的荧泪,身边却空无一人。

    顾廷琛站在当初被王不死踹下去的地方,连荒凉的人都不见了,更何况神出鬼没的王不死?一个人想藏起来,问谁都找不到,所以在他足够强之前,都不可能见到王不死。

    他忽然想起了临走前王不死说的“交易开始”,他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交易。房子终究是房子,不可能永远存在,就像虽生一样,但法则永远不会变,变的只是规则。谁是上一个规则的打破者,谁就是下一个规则的制定者。人们总以为已经超出世俗,殊不知只是从一个世俗进入下一个世俗。王不死和他交易的第一个物品就是世俗,他将得不到正常的目光看世俗,也将永远停留在世俗的夹缝中。交易总是在双方默契且“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越过这道槛,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就算顺利。

    一旦踏上交易的人生,自己将是最后的物品。有时间交易完全是单方面的,没有足够的实力,终究只是认从。他以前总听王不死说以物易物,或许只有真正的开始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终究只知道世间的法则,却不知道世间的规则,当你觉得很懂生活的时候,实则只是刚刚开始生活。

    顾廷琛默默站在桂花树下,他已分不清这是王不死种的还是吕没。但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平静,站在高处俯瞰世界,一切是那么渺小,通过树木看世界,一切是那么简单。

    他期待着和王不死的交易,十多年了,总要还的。这是他从未有过想要“依靠”师傅的想法。

    “默默,我给你带了杨梅。”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他的平静,声音不大,仿佛回到王不死的故事中。

    不远处出现的申零跪坐在草地上,雪花透过她的身体没有融化,即使披上大棉袄的吕没也只是微闭着双眼。她接过杨梅就丢进嘴里,瞬间泪流满面。

    顾廷琛注意到申零递给她的杨梅是成熟的,他小时候也吃过杨梅,成熟则甜。他忍不住走近,一袭薄裙的申零微笑着,仿佛看不见她脸上的泪。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因为她们在他面前被杀了,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灵魂碎片,就像他和檀山落痕在祀塔看到的那样。明知是碎片,可他还是不忍心破坏,旁观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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