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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戏楼初见

    一辆汽车行驶在乡野路上,卷起飞扬尘土。

    车内,冯槿砚与红楼并坐。冯槿砚一头小波浪纹卷发,鬓边点缀一支珍珠缠花簪,一袭红色洋装,脚踩高跟鞋,俏皮可爱,灵动不凡。而红楼梳着后挽发髻,戴一对儿青玉石耳坠,身着着一件白洋纱旗袍,滚一道窄窄的蓝边,温润如玉,端庄优雅。二人动静相衬,艳之韵之。

    红楼把视线从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致中收回来,开口道:“妹妹,你不与家里打招呼便随我去雷泽县看戏,不好吧?”

    “没事,我大哥近来忙得紧,父亲又带着母亲和二姨娘去庙里了,我走开半日,晚上看完戏就赶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冯槿砚笑着答。

    “那你其余的哥哥们呢?”

    “三哥嘛,帮着大哥忙这忙那的,一直不在家,不过奇怪的是二哥,一向闲散,但我上午准备出门时,看着他也被大哥叫走了。”不等红楼再问,冯槿砚接着说,“哎呀那不是正好嘛,都不在家还省的我找理由出门了呢。玉楼春老板难得来一次,他的戏,我是说什么也要看的。”

    冯槿砚一脸兴奋,俏丽的鼻尖满是细密的汗珠,红楼看着她笑笑,拿出帕子轻拂她的鼻尖。

    雷泽县城车马纷纷,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这里是遭逢过几次硝烟战火的,百姓也曾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但烽烟易散,泪流过就算了,百姓像逢春的枯草,一次又一次的活过来,活下去。战后的一场场骤雨,打在悄然长街,将岁月冲得斑驳,一棵老树,一块残砖,一阵孤风,还在枯守当年,但人们早已愈合,仿若没发生过一般。

    西北第一戏园“月华园”曾被战火烧得断壁残垣,如今将旁边几处空地扩了进来,已修缮一新,更加气派。

    门口张贴着玉楼春的大海报,开演时间还早,但戏园早已是人山人海。

    冯槿砚将冯家司机遣走,安排他晚上来接。冯槿砚随红楼刚进门,一小厮迎上来,笑喊着“红楼姐姐”,将二人迎向楼上雅座。

    三年前,“月华园”还叫“月华楼”,红楼曾是戏园当家花旦,红极一时,后来一伙军匪路过雷泽镇,为首的军官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伪善小人,欲纳红楼为妾,红楼不从,连夜出逃。军官派人追赶,红楼狼狈流窜,吃尽苦头,偶然机会被求学归来的冯槿砚所救,带回了青丘镇。冯槿砚虽是追求个性自由、拥有新思想的新女性,但独独痴迷这咿咿呀呀的古戏,她帮着红楼在古桥街开了乐坊“声声思”,没事就来听曲。偌大冯家只有冯槿砚一个女孩儿,虽说受尽恩宠疼爱,但到底少个人诉说少女心事。红楼蕙质兰心,温婉细腻,日子久了,冯槿砚早已将红楼视如姐姐。

    人生在世,相知有几?都是匆匆赶路人,能相聚听风赏曲,不论是否匆匆,已是莫大的因缘了。

    戏已开场,一位俊秀非凡的公子才在小厮的指引下落座红楼对面的雅间,他风迎于袖,手执一把折扇,嘴角轻勾,眉目似水,韵致风流。

    冯槿砚望了他一眼,便匆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忍不住再看一眼,心鹿乱撞。

    好在,戏终于开场。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唱词如玉珠般从玉楼春的一颦一笑中,从他优雅的水袖中,从他婀娜的身段中,一粒粒滚落下来,滴在地上,溅起空中,落尽每人心里。

    冯槿砚双眼紧盯戏台,陶醉其中,情到浓处,竟随着落下泪来。她边擦泪边感叹:“玉先生定是这天底下,最痴情纯粹的人。”

    红楼听着戏,也陷在自己的惊梦里,黯然神伤,哑着声音道:“戏中言,莫当真,真情假意的,不过是唱给愿意信的人听罢了。”

    冯槿砚手指轻轻划过红楼腮边,谐走一滴泪,道:“可红楼姐姐还是当了真,还是落了泪啊。”

    “人生才真的是一出戏,我们都陶醉其中,迷失了自我,一旦掏不出真心,便永远都是戏子了。”红楼自己感慨。

    冯槿砚听罢,不知作何回应,身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她能听懂红楼的意思,但并不完全懂,她握住红楼的手,轻拍两下,没有再放开。

    冯槿砚向对面望过去,才发现雅座空空,那位手握折扇的翩翩白衣公子早已不知何时离开。察觉到自己的失落,冯槿砚吓了一跳。

    “可否啊,槿砚?”

    听到红楼唤自己,冯槿砚才回过神,道:“姐姐说什么?”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没,没什么。姐姐怎么了?”

    “今天走得急,没吃东西,现在有些饿了,想吃街角那家糖炒栗子。平时在青丘镇总也想着念着,可是太远了,现在终于来了,我想去买一些。”

    冯槿砚脱口而出:“我去吧。”

    红楼惊讶:“你?你不想听玉先生的戏了?”

    “没事,这里有些闷,我正好去透口气。”冯槿砚解释道。

    冯槿砚转身下楼,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只是想出去看看,看看那位公子还在不在。

    红楼看着冯槿砚离去的背影,星眸垂敛,黯然落寞。

    走出戏园大门,冯槿砚边走边看玉楼春的海报,一不留神撞进一个怀抱里。她抬头一看,这人竟是刚才对面的公子。

    冯槿砚一时语塞,竟忘了想要道歉的话。

    公子星目含情,温柔一笑,道:“小姐怎么不看戏了?刚才不是还赞玉先生痴情纯粹来着?”

    既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必是刚才在她附近,想到自己刚刚寻他不见的失落样子,定是被看了去了,于是,冯槿砚脸一红,慌不择言:“你不是也听到一半就出来了。”

    话刚说出口,又意识到自己这么一说,更是完全暴露一直关注他的事实了,冯槿砚臊得不行。

    公子一笑,却并没有再打趣冯槿砚。公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冯槿砚竟然不自觉地就跟着他向街角走去。

    “国人太沉醉于‘以悲为美’了。”公子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冯槿砚答:“悲音动人,穷言易好。那些广为流传的故事皆为悲剧,比如梁祝,比如虞姬霸王,比如红楼梦,而国外亦是如此,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

    “小姐也认为悲才是美吗?”

    冯槿砚摇头,道:“‘以悲为美’的重心虽在于‘悲’,但落脚点却在于‘美’。我喜欢美的东西。”

    公子爽朗一笑。

    “而且,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人们都是在悲伤难过之时,才想提笔书写愁绪,哪个见得开怀高兴时会安安分分做下来写东西的?”

    “哦?那高兴时该做什么?”公子笑着问。

    “当然是喝大酒啊。”

    “哈哈哈。”两个人笑作一团。

    “人生太长了,悲喜不由人定,小姐有如此豁达见地,甚好。”

    “我定是美满一生,平安顺遂。”冯槿砚自信骄傲地说。

    公子看着冯槿砚,她明媚张扬的神情,灿若骄阳,竟让他不舍得挪开眼。

    多年后,公子总是想起这一幕,想起这张无忧无虑、肆意绽放的脸,这个唯一惊艳了他晦暗时光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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