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军训拉练之冤家路窄

    “这股子啥味道？你们屋下水道炸了啊？”人未至声已闻，这个令学生们既亲切又紧张的公鸭嗓，又来炸街了。陆教官啃着苹果就进来了，不知从哪个屋“搜刮”的。来到子源床边，五官扭捏着：“指定又是你的臭脚，这个味。”手里的苹果也不香了，这搁谁也吃不下。“自打你上次说完，我一天洗三遍脚，不信你闻闻。”子源大呼冤枉。

    “去去，这是哪发出来的？”教官半憋着气，弓着腰停在了项宇的床前，“袋子里什么东西？”“哦，没，没什么。”项宇试图掩饰。“你床底下放个袋子，不怕我给你把分全扣完？赶紧处理了！”项宇只好把蛇皮袋拖了出来。

    之前提过项宇的这个独特嗜好，几乎每晚睡前都会拿出一根与大家分享，但只有铁憨憨偶尔会尝试一下，入口嘎嘣脆，跟吃水果一样，这是卓然和薛林这些南方来的同学难以想象的，在他们的生活常识里，萝卜是用来炖汤的，当成零食可是长了见识。但你知道萝卜的神奇功效，跟黄豆类似，是一种通气的食物，容易产生让人愉悦的清香滋味，再配上子源脚气的酱香发酵，两种香型交融调和，以毒攻毒，那个酸爽真的让人欲仙欲死，永生难忘，卓然不止一次想把子源的鞋子扔到项宇的萝卜袋子里，看看能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听到大家的抱怨，项宇却说：“萝卜排毒养颜，提高免疫力，好东西呢，你没听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大夫开药方，在俺们那萝卜可以跟人参相比。”之后项宇每次回老家都会扛满满一麻袋放床底下，本地市场上的萝卜人家还看不上，用项宇自己的话说就是：“这里的萝卜没有家乡的味道。”以至于舍友们戏称他为“萝卜娃的爷爷”。

    不过这回他着实傻了眼，一股浓烈的腐烂味发散出来，顶的人脑门疼，原来最近几天高温潮湿，尤其为了应付内务检查，在柜子里塞了几天，有的萝卜都烂根了，不用教官吩咐，项宇拣出了几根尚且能用的，忍痛提着孙儿们下了楼。

    子源被熏的够呛，跟着教官冲了出来，伸出手憨憨一笑：“再来一根？”“嘿嘿，你小子，不过不准在宿舍抽。”陆教官戳着子源的鼻子，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男生们列队完毕，五点半准时出发，而此时，女生们已提前半小时先行出发了，教官当即阐明了规则：每一排编成两队，十人一组，必须全部到达才有成绩，而且要以最后一人的到达时间作为团队的成绩，所以，谁都不能掉队。卓然作为队长，信心十足的看了身边子源一眼，但当目光移到队尾的“老弱病残”薛林和大鹍时，马上给刚树起的信心来了一记重击。

    将近二十天的训练，使得同学们大都储备好了体力。第一段路程是市区道路，北国初秋的露水打在脸上凉意十足，树梢后的月亮用最后的微光指引着晚归的路人，而宛如游龙的青春队伍即将迎来天边的第一抹朝阳。这段路程相对好走，同学们说说笑笑，如同郊游的队伍，丝毫没有紧张感。

    晨曦的触角伸出天际，照在青春的笑脸，努力的让人记住她初生的模样。早班公交车承载着忙碌，连接着生活与希望，路边早餐摊升起烟火气，给人以最本真的温存，城市的脉络从这一刻开始跳动。

    市中心的电视塔渐行渐远，树叶簌簌落下，天边风云涌动，发散的金丝线终究没能编出璀璨的曦阳，反被不断堆积的云层包裹住。第二段路程是郊区的公路，这段路是最长的，很多地方坑坑洼洼，路况不是很好，不巧天空又下起了雨，冰凉的雨点打在单薄的衣着上，大家纷纷感受着老天爷满满的恶意，已经有人开始掉队，他们逐渐追上了提前出发的女生队伍。

    凉风习习，阴雨霏霏，秋风吹打着面容，雨水牵绊着脚步。大家相互扶持鼓励着，终于走完了最长的一段路，但最后却是连通靶场的山路，先上山后下山，更加湿滑难走，很多人体力马上见底，来到这湿滑的山路后更加绝望，路边停着很多掉队的同学，薛林和大鹍两位神仙更是一坐不起了，瞅着绝望的两人，卓然抹掉脸上的雨水，蹲下来鼓励他们：“坚持一会马上到了，现在是体力瓶颈期，只会越歇越累，我们需要一鼓作气到达终点。”接着拉起两人继续前行，雨依然没有停的意思，已分不清是身上是雨水还是汗水。此时出现戏剧性的一幕，一个同学脱掉上衣跑山上撒欢，立马吸引了大家驻足观赏，不过还没脱缰多久，就被教官摁下了。这个插曲反倒给没油了的同学们增添了一点动力。

    眼看万里长征马上迎来胜利，已经可以看到山下的靶场了，很多人开始雀跃的欢呼，薛林僵直的面庞终于舒缓开，但迎面几个女生突然拦住了他们，说她们队里有人受伤了，扶着走了一段，因为脚崴的厉害，实在走不动了，恳请他们帮帮忙。男生们面面相觑，都没有表态，哼哈二将已经自身难保了，恨不得让别人背着走呢，子源虽然壮的像牲口，但他没有主意，看卓然的意思。卓然有些为难，队伍已经人困马乏了，再去帮别人势必影响最后的成绩，况且都已走到这个份上了，竞争已经白热化。

    眼前的女生们脸上沾满雨水，身上泥点斑斑，如此她们都未抛弃自己的战友，作为一个男人，终究不忍弃之不顾。看着她们期待又落寞的眼神，卓然决定迎难而上，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当女生们闪开空当，“是你。”两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尴尬的对视了几秒钟，卓然拔腿就溜，女生们却扯住他的胳膊，地上的女孩马上适时的喊疼，路上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堵塞了道路。卓然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心里想着送佛送到西，算我倒霉。一个女生问他：“你们认识吗？”卓然没好气的回答：“何止是认识，简直想打人。”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卓然没好气的将挎包往女生身上一挂，一把背了起来。

    女孩摆弄着打乱的秀发，眼里闪过光芒，扒在肩膀耳语：“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卓然心里不痛快，就故意斜拉着背，女生嗔怪：“你好好背，我都快掉下来了。”二人逐渐落后，汗水滋入嘴唇的溃处，杀的生疼，卓然闭言不语，女生便逗弄起来，一会揪着他耳朵，说像个弥勒佛，一会戳着他酒窝，问是不是假的，卓然生气的说：“再不老实就把你扔沟里。”唬的女孩又开始喊疼。想了想又问：“你这么高，篮球应该打得很好吧。”卓然懒得理她，说不会。女生突然觉得有点失落。

    薛林跟一个叫林夕的女生相谈甚欢，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此时腿也不疼，腰也不酸了，昂首挺胸，尽显正规军本色。深聊起来，缘分更深，原来俩人不仅是老乡，还是一个专业的，后面说不定会分在一个班呢，因此相约回去后加个好友。

    另外几个女生看二人背上那么甜蜜，有意恶作剧，一个小胖妞突然哎呦一声：“我的脚也扭到了，好疼啊。”然后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瞅着项宇和大鹍，大鹍看了看姑娘的体型，又看了看自己这小体格子，哥俩相互递了个眼色，快跑。随即甩腿就跑，也不感觉累了，比充电都好使。

    好不容易到达了靶场，不出意外，因为等候卓然的原因，他们被排在了后面。一路上，闲不住的小丫头打开身上的挎包，意外发现了卓然的口粮，本想尝一口的，结果越吃越好吃，一不小心给吃了个精光。可怜自己买来一口没吃，全让这小丫头霍霍了。

    下山时已经可以听到清脆的枪响，靶场的方向郁郁葱葱，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葱翠的草木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晕，踩在布满石块的泥泞土坡上，卓然的步伐愈发沉重，背上的女孩用袖子为他擦汗，有些过意不去：“放我下来吧，我慢慢过去吧。”“别乱动就行了，你想让大家都等你吗？”卓然没好气地说。

    “谢谢你哦，也谢谢你的面包。”女孩打了个饱嗝表示感谢。卓然无话可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胸口沉重的起伏着，肚子一连串的咕咕声。“你们，你们溜得比兔子还快，真，真不够意思。”“你也不看我们这小体格子，这一趟下来骨头不得稀碎，再说了，你背的不是挺起劲嘛，我们哪插得上手。”薛林蹲下来，贱兮兮的为他扇着风，卓然抬手就要一拳头，“大侠息怒！”薛公子如弹簧一样跳开了。

    队伍按射击点位依次排开，每人间隔三米左右，靶位目测约百米，每个靶位都有一名教官负责压枪上弹，学生们接枪卧倒后，按照指令瞄准前方靶位定点射击，唯一的一次实弹射击，最后大家成绩都还不错，但也有把子弹打到隔壁靶位的，比如薛林五发子弹打完，只觉脑瓜子子嗡嗡的，中没中靶鬼才知道；有捂着耳朵大叫的，比如项宇被此起彼伏的枪声吓尿了；也有被后坐力撞疼的，比如大鹍的镜片直接弹掉了一块，但是得益于薛林这位猪队友的配合，最后还中了三枪，虽然没有一发是自己打中的。

    实在太累了，项宇回来后便把屋里的灯光全部关掉、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戴上眼罩，填上耳塞，营造出一种阴曹地府的感觉，然后裹着大花被子，抱着脚上的水泡昏死了过去。

    伙计们躺下就起不来了，可能是阴雨天的原因，偏偏这会蚊子猖獗得很，一直在薛林脑袋上嗡嗡盘旋，搞得他难以入睡，有气无力的念叨着：“秋天咋还有蚊子。”却不得不起身打蚊子，正好眼前飞过一只，一下子没有拍着，不信邪的他顺着飞行轨迹下了床，发现不偏不倚地躲在了大鹍的脸上，这位小爷却不为所动。

    薛林下不了手，出声提醒他：“大鹍，你脸上有蚊子。”大鹍懒得理他，甚至动都懒得动一下，懒洋洋的回答：“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让它喝上一口再上路不好吗？”又一瞧，黑色的物体竟从脸上滑落，死前含泪忏悔道：“有毒”，薛林也是服气，悻悻的爬了回来，明天还要排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