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不好伺候的主顾

    上学期，林夕辞去了酒店的工作，之后断断续续又尝试了几份工作，收入微薄不说，品尽了辛酸与薄凉。昨天，夏导给她打来电话，亲戚家的孩子明年要高考了，打算请一位英语家教，开出的价格不低，夏导第一时间想到了品学兼优的林夕。

    她像往常一样早起，简单收拾过后便下了楼，不想刚出校门就碰到了探望孩子的家长，好心的她帮忙带了路，却因此耽搁了些时间，差点错过公交，害的她跑了一身汗。

    路程比较远，林夕下了公交又走了一段方才到达，可进入小区后，挑战才刚刚开始。这是一个老旧的大型回迁小区，林夕只觉得眼前楼栋林立，道网密布，“E区11号楼。”她照着手机上的地址寻找，或许年轻人都搬出去住了，又或许都出去玩了，小区内只有零星的大爷大妈一块打牌下棋唠家常，见有人问路，十分热情的起身指路，但老人们不是眼花就是耳背，几个人说的方向都不一样，两个大妈甚至为此吵了起来。

    没有打听到有用的信息，林夕只得讪讪而去。一路上碰到的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小区凌乱，不时有阿猫阿狗从垃圾桶或是草丛里窜出来，阳台上的鸽子呆头呆脑的，没有丝毫扑棱翅膀的欲望，连保安都不在岗，有了刚才的教训，林夕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透过直射的阳光，她费劲的看着楼栋上的标识牌，打算先找到E区，但小区规划的也有问题，没有隔断明显的分区，有的楼并没有醒目的标牌，怪不得生活在这里的人都难以区分清楚。

    正当她苦苦寻找之际，一个急促的声音带来了答案：“E区9号楼，好我马上送到。”外卖小哥有着可怕的职业敏锐性，跟着走准没错，往前两栋应该就是11号楼了，结果单元门上却挂着13号楼1单元，嗨，原来这一排都是单数，已经走过了，她再次确认了目标是11号楼4单元，便沿着13号楼向东走去，在本栋楼4单元拐了弯，想着背后就是目的地了，老天仿佛成心捉弄她，背后是11号楼无疑，可对应的却是1单元，折腾半日的林夕哭笑不得，只得抬着沉重的脚步再溜达一圈。

    好不容易找到楼座，又没有电梯，只得费力地爬楼，而楼道内漆黑一片，咳嗽了几声也没用，应该是灯坏了吧，她只好打开手机照明，一路小心摸索着上去，周围的环境不由得让她提心吊胆。当约莫着差不多该到了，却不想被一阵唐突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林夕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直到听见开门又关上的声音；还没等她舒缓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狗叫声，每一声都跳在她的心坎上。

    比照着手机上的地址，应该就是这一户了，林夕长舒一口气，打量了一眼时间，缓缓抬手敲门，是一位妇人开的门，只露了半边脸，而且室内似乎也是暗的，看得并不真切。林夕心中忐忑：夏老师，我跟你素来无仇，何苦要害我？但随着妇人敞开房门，示意她进来，林夕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来到客厅，妇人拉开窗帘，这种老式房子的采光并不好，光线拐弯抹角的照进来，林夕勉强看清了女主人的模样，静默的太压抑，林夕首先打破僵局：“阿姨你好，我叫林夕，我是来。。。”还没说完，妇人冷冷的打断她：“哦，我知道，你坐吧。”然后同样冷静地询问了一些问题，诸如家是哪的，学习怎么样，更精习哪一科，林夕一一作答。进来已经好一会，但林夕仍然没见到自己要教的孩子，妇人的问话和表情十分的刻薄，令她很不舒服。

    问完话，林夕原以为接下来可以见孩子了，结果妇人丢过来一张英语卷子，要求她按时做完，林夕生出一股强烈的不信任感，认为纯属有意刁难，本打算一走了之，转念一想不能驳了夏导的面子，只好不情愿地拿起了卷子。此时妇人站起来开了灯，题目类似于高考模拟题，三下五除二，林夕很快做完交给她，妇人带上老花镜，对照着答案认真的批改了起来。林夕呆呆的看向窗外，一片叶子飘落在窗台上。

    事后才知道，在林夕之前已经面试好几个了，却没有一个满意的，这家主人挑剔的很，给的报酬不低，但前来应聘的学生，普遍受不了这样的行事风格。

    “小林”，林夕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阿姨已经看完了卷子，绕过眼镜的余光瞄向她，“今天先试讲一下吧。”“可以。”林夕没有拒绝。“晓静”，阿姨对着卧室喊道，孩子高高瘦瘦的，扎着一根马尾辫，看起来怯生生的，妈妈命孩子对面坐下，腼腆的点了点头，不知怎的，林夕对这个妹妹却有着说不出的好感。

    阿姨把刚才的卷子还给林夕，要她讲解上面的题目，“你叫晓静是吧，我是林夕，我们开始吧。”林夕想让她放松下来，挪动椅子坐到了同一侧，按照顺序开始讲解，过了几道题目之后，给林夕的感觉是，孩子的基础很差，对于很多语法都是一知半解，于是她更加耐心地从基础讲起。

    “来，吃点水果。”阿姨打断她们，把切好的水果端到桌上，林夕没有顾得上吃，坚持通篇讲完，跟其他家教不同的是，她不仅讲解为什么正确答案应该选C，还会告诉学生为何其余几个选项不行。最后，林夕又把晓静薄弱的知识点归纳总结了一下。讲完后，晓静跟妈妈有一个眼神上的交流，妈妈直接把水果送到林夕手上，看样子对她还算满意，声音都变得轻柔了许多。

    趁林夕吃瓜时，阿姨回房间取了合同给她，“小林，你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把合同签了。”林夕接过合同，一个小时的课时费达到了八十元，在歌乐川应该算是高标准了，来之前夏老师也没有跟她提过薪酬的问题，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条款都是制式合同，她没过多犹豫就签字了。

    隔天正式上课，林夕侧重了解了晓静目前的基础水平和学习进度，制定了针对性的学习计划和教学方案，晓静是艺术特长生，文化课基础比不得正常考生，不能等而视之。

    “这些都是你画的？”晓静的卧室贴满了她的作品，代表了她的精神世界。“嗯”，晓静依然腼腆。可能长期受到母亲严厉的教导，加之高考的巨大压力，造就了她压抑的性格，看得出心中的愁苦烦闷。有时听课会走神，一旦听到母亲咳嗽或者推门进来，晓静立马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经过几天的教学，林夕发现这孩子悟性可以，内心世界丰富，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不太会与人交流。林夕知道，良好的交流可以促进教学的融会贯通，所以，除了正常辅导功课外，她还会从侧面进行心理安抚，都是从学生阶段过来的，她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心里想什么。于是，林夕以绘画入手，经常称赞她的作品，以此提升她的自信，并主动聊一些这个年纪女孩子感兴趣的话题，拉近两人的距离。

    “你喜欢我的画？可妈妈老说我画的不好。”欣喜之外又有一层忧郁，通过这句话，林夕好像找到了晓静性格的症结。

    高考的孩子抑郁苦闷，更需要一个倾诉和抒发的渠道，晓静感受到了心灵的慰藉，经过一段时间贴心的相处，晓静慢慢的接纳了这个大不了几岁的姐姐，会将潜藏的心事说给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