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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痛失至亲,幸遇贵人

    小霞的双手剧烈抖动着,手机“啪”的跌落在地,屏幕摔了个稀碎。整个人眼神涣散,脸色煞白,慌乱中险些瘫软在地,幸好靠在了床架上。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待丁丁过来扶住,小霞用胆怯又哀求的语气说道,一行热泪滚到了脸颊上。原来村里姚婶打来电话,小霞的妈妈正在县医院抢救,病情危急。

    小霞身体羸弱,突遭此重创,如五雷轰顶,顷刻间方寸大乱,没时间考虑,丁丁当即决定陪小霞回家,可路途遥远,事关重大,关键时刻,她想起了卓然。

    几人买了当天能买到的最早的票,小霞的老家十分偏远,在歌乐川以北几百公里,小霞攥着摔坏的手机,一路上心急如焚,不吃不喝,多亏丁丁在旁的陪伴和安慰。

    火车到站已是凌晨,一行人出了站台就直奔打车,但一个萧条的边陲小城,这个点哪还有什么出租车,有的只是几辆横七竖八的黑车,司机们挤在一堆抽着烟,开口就是好几百,得意的神态表明,反正我吃定你了,不搭我的车,你也没别的可坐,你越是着急,他越是嚣张。天气寒冷,又赶时间,没空跟他们理论,卓然正准备应承下来,忽然一辆蓝色的出租车驶了过来,在他们脚边停下,司机摇下车窗,招呼尽快上车。卓然一看是出租车,便放心的带两人上了车。眼看到手的客人被抢,几位大哥骂骂咧咧的扔着烟头。

    刚上车,司机师傅说:“这么晚了,天又冷,本地出租车不愿来这,这些人一天也就接个一两单,那还不往死里要。”“多谢大哥,得亏你来了,要不今天的哑巴亏吃定了。”卓然心有余悸。“嗨,就怕拿我当外人,小霞,你不记得我了?”司机瞟了一眼后视镜,后座的小霞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呆呆的没缓过神来。

    “咱俩是初中同学,我,郑囤粮,二胖。”提到绰号,小霞才有了点印象,但她记得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总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跟眼前的这位胖若两人。不过,喊他“二胖”不是因为胖,而是班里有个大胖,恰好跟他形成鲜明对比,同学们于是戏谑地称之为“二胖”,后来很早就退学了,所以并未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两天家里老人住院,婶儿正好在一个医院,听你要来,我就过来候着了,一直联系不上你,还好碰上了。”二胖说明了来由,但此刻的小霞心神恍惚,无暇他顾,就没再多讲,一路踩着油门而去。

    一到病房,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浑身插着管子的妈妈,小霞一路压抑的悲伤随着热泪喷薄而出,“妈妈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颤动的嗓音直穿人心,丁丁也被触动,靠在卓然身侧抹眼泪。

    如心灵感应一般,小霞握住的手突然动了一下,眼睛里流出一滴泪水,见妈妈有反应,小霞更加的大声:“妈妈,是我啊,我是小霞啊。”但妈妈的呼吸愈发虚弱,直到耗尽了气息,奇迹终究没有发生。

    邻居姚婶说,妈妈从住院到休克不到两天,“你妈怕你分心,不让告诉你,昨个人就不行了,不停叫你名,今天吊着一口气等你回来,你们母女连心,她想看看你,却起不来了。”说着开始抹眼泪。小霞妈为人热心厚道,邻里处的十分融洽。

    换寿衣的时候,小霞几乎痛哭到晕厥,母亲里里外外几乎没一件像样的衣服,伤痕累累的身上没一块好的地方,真不知这么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享受到一天好日子。

    后来从医生那了解到,妈妈的病一直很严重,为了省钱,每次都靠止疼片熬过去,甚至止疼片都不舍得多吃,这回实在撑不住了才来的医院。父母就是这样,哪怕给我们遮风挡雨的身体已是伤痕累累,却还要故作坚强,微笑待我。

    小霞家在村里没有亲戚,除了姚婶帮忙做点麻衣孝服和祭用点心外,其他的一切全靠二胖打点,他就像一个管家,遗体火化、香烛纸扎,甚至当天抬灵、吹奏的队伍,都一一安排妥当。

    灵堂搭在了门厅,摆着简单的祭品,在家停灵一晚,明天一早出殡。小霞面无表情的瘫坐着,心中一片死寂。安排完明天的事情,二胖把卓然和丁丁安排在自家休息,一个人回到了灵堂,把家里拿来的军大衣裹在了小霞的身上,盘腿坐在身边,心疼的说:“你两天没合眼了,身体当心受不了。”小霞冷漠的摇摇头,母亲活着的时候没有尽孝,这是她心灵救赎的最后机会。

    就这样,在肃穆的灵堂前,两人一直安静的坐着,谁都没有说话。火盆里的余烬映着点点亮光,如同天上挤在一起的星星,小霞恍恍惚惚中看到,蚊帐中的小姑娘,趴坐在小桌上写着作业,迷离的眼神有些困乏,一旁的母亲织着孩子秋冬的毛衣,时不时欣慰的看向孩子。小煤油灯跳动着淡蓝色的火苗,冒着热气的铁锅不断飘出食物的香气。“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呀。”“写完作业就能吃啦。”妈妈宽慰着女儿渴望的眼神,得到鼓励的孩子坐直身体,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刹那间,煤油灯打翻,窜起的火苗攀爬着纱帐,顷刻吞噬了纸糊的天棚,闯了祸的孩子惊慌的大哭。

    小霞心中一个机灵,立马直起了腰,原来是一场梦,她发现自己刚刚靠在了二胖的身上。“我睡了多久?”小霞有些难为情,红着脸问。“也就半个来钟头。”二胖憨憨的回答。她不知道的是,只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会,二胖直挺挺的坐了半天。

    与此同时,在二胖家的火炉旁,脚下匍匐着一条小黄狗,丁丁触景生情的说:“小时候,我奶奶家有一条大黄狗,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常常到菜园子里捉萤火虫,搓蒲公英,拖它们把心里话带给妈妈。”燃烧的火光映红了双眼,此刻他能做的,就是静静的倾听。

    “在奶奶家的那段时间,我成了一个捣蛋鬼,现在想想,纯粹就是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堂弟有妈妈可以撒娇,而我却没有,小孩子喜欢争风吃醋,只要二妈过来,堂弟就让抱,然后用一种优越的眼神看着我,每到那个时候,我都想掐死他,呵呵。”丁丁抛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去年,小霞生病时,她妈妈连夜来学校看她,那个时候,我多希望生病的人是我,我从小没有妈妈,所以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丁丁出神的望着炉膛的火苗,小黄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以前,学校组织亲子游戏,别的小朋友都被妈妈高高的抱起,而我却只能偷偷羡慕别的小朋友,然后自己拥抱自己,回家后我就缠着让奶奶抱,奶奶年纪大了,抱不动我,就说我不听话,在学校里忍住没哭,回到家却哭的很难受。”

    听完丁丁的肺腑之言,卓然既感动又感伤,这是她从小内心最脆弱的部分,别看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没想到心中却如此的细腻柔软,而能够把这些话讲给他听,卓然明白,他们的心是相通的。

    小霞没有再睡着,二胖陪她一起守到了天明,外面传来了一声幽怨的鸡鸣声。

    经过一个无眠之夜,天微微亮,邻居们就来了,带着置办来的东西。葬礼办的十分简单,没有亲戚前来吊丧,也没有任何奢侈的纸马花篮,下葬之前,小霞身穿重孝,在姚叔高亢沙哑的嗓音下,用力举起黑色的陶盆,使劲的摔向地面。在农村的习俗里,如果家里没有儿子,才轮到女儿来摔盆,而且摔得粉碎才吉利。摔完之后,队伍缓缓出发。

    下葬这天,凌厉的气流毫不留情的切割着阴郁的天空,沉重的云霾身不由己的压抑着寂寥的大地,天和地彼此纠缠书写着荒凉;街边散乱的草堆掩盖不住肮脏的积雪,村口破败的石桥将就跨过冰封的河流,冰与雪相互交融注解着苍凉;小霞抱着母亲的遗像走在最前面,丁丁则在旁边搀扶,两个邻居挑着木棺,几个唢呐匠吹着悲悯的哀乐,这样一只简短的告别队伍,缓慢行进在结着冰碴的土路上,上了岁数的老人和稚嫩的孩童驻足道路两侧,不少老人用袖子拂拭着眼泪,不经世事的孩童则跟着队伍嬉戏,此刻雪花飘起,世间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无声刻画着凄凉。

    小霞家是外来户,没有办法葬入村里的祖坟,只能在自家田间地头另起一块坟丘,孤零零的立在萧瑟空旷的天地之中,小霞已经没了眼泪,双眼空洞失神,完全失了灵气。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路边的枯枝晃动,一只小松鼠跳到小霞的肩头,好似并不怕生,顺着胳膊,径直走向她的手心,回头不舍的凝望,小霞饱含热泪,心疼的爱抚着丝般的绒毛,直到小家伙轻轻跳落,离开众人的视线,留下雪地上串串小脚印。

    “我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妈妈含辛茹苦养我长大,我却不知道她病的那么重,我真该死。”小霞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没想到上回楼下一面却是最后一别,而当时连句像样的话都没有,她好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抱抱妈妈,而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一想到这,小霞的心脏像被扯碎一般。

    听完,丁丁一起跟着哭了起来,或许想起了她的妈妈,两个男人安慰着各自关心的女生。

    丁丁这两天一直住在二胖姐姐的屋里,姐姐不怎么说话,却是个善良的女人,怕丁丁晚上冷,就把家里唯一一床电热毯给了她,早上还用炉子把她的鞋子暖热,让丁丁感动不已,就跟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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