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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我家主君·你可有心

    如果将离在场,就会把老甲这种行为定义为:局部装逼失败。

    这老东西一副随意的态度,心不在焉地说出自己就是那个江湖中传说的人物,还是那个帮助云娘藏嫁到九原的人。

    以为这样直截了当的开场会给云娘以震撼。

    不说惊掉下巴,最起码也该有些吃惊的表情。

    比如“愣了一下”,或者“微张着嘴”,再或者“眼神有些凝固”之类的。

    然而做出反应的似乎只有金风、木云和珠儿三人。

    金木兄弟对视一眼,他俩倒不是惊讶,师父既然决定自揭身份,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们其实是怕夫人会责怪自己隐瞒,望着云娘,有些急于解释。

    珠儿的表情则是老甲想要的那种反馈,微张着嘴,愣在当场。

    云娘脸上淡漠的浅笑从没变过,这是她的标准表情,礼貌又带着隔阂。

    眼前发生的事情并没太出乎她的意料,就跟她和将离猜测的一样,只是没想到老甲会主动找上门来。

    和开门见山的人沟通总是很轻松,她心里此时想的,也只是在听到这个信息之后该做的事情。

    惊讶其实是一种有点多余的表情,除了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毫不知情以外,别无它用。

    云娘给木云使了个眼色,让他到门外把手。

    接着缓缓起身,把珠儿唤到身边,两人一同在老甲面前跪拜行礼。

    “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晚辈一拜。”

    珠儿还有些懵懵的,跟着夫人一同叩首。

    “受不起受不起,快起来。”

    老甲连连摇手又摇头,他是个经不住捧的人,性子散漫,随意惯了,也真的不太能受得起这么大的礼。

    金风见夫人拜,他也过来拜。

    老甲“哎呀”一句,指着他挥挥手:“你个小东西跟着凑什么热闹,去,快去把你家夫人扶起,我还有正事儿要说呢。”

    金风又看向云娘,她点点头,被珠儿搀着扶起身。

    屋里众人又坐回原位,这才开始说正事。

    ……

    ……

    “我与你父曾在事发前见过,也正是那次,他将你的安危托付于我,但他却从未与我明说所为何事。

    “既是御史,面对的总归都是矫奸弹劾之类的事情,想想这还真的很危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稍有不慎就会坠崖万丈,比战场还可怕。”

    云娘垂下眼,默默点了点头。

    老甲意识到自己话不适宜,立即改口道:“唉,怪我个老东西,说这些作甚,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对此事了解多少?”

    云娘直说道:“晚辈曾瞥见家父的劾奏,上书一句‘豢刺客谓牵机阁’,想必这应该就是我家遭此横祸的起因。”

    “豢?”老甲皱了皱眉,“为何人所豢?”

    “我家主君曾推断是为宗室豢养。”

    老甲抱起双臂,拖着长长的“嗯——”,想了好一会儿,大拍一下脑门:

    “你家主君?哦,对对对,就是将离那小子啊,嗨,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子呢,在你这儿就成主君了。”

    这句话弄得大家有点尴尬,好在他很快又当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地继续说了下去:“那照这么说的话,他是知道你身份的喽?”

    “晚辈早已将自己的身世尽数告知于他。”

    老甲这会儿明白为什么将离说云娘与他是“可以交命的”了。

    此时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他作为宗室子,对豢养牵机阁也是不知情的?”

    “主君他不知。”

    老甲拍了拍案桌,像是落定了什么结果,说道:

    “应该就是这样了,尹老兄弹劾宗室豢养刺客行恶,直言逆耳,触怒先帝,这才引火烧身。

    “哼,宗室这个烂毒疮,切它不动,还反咬一口,委实可恶,先帝纵曲枉直,却不知自己是关门养虎。

    “早先秦帝一世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牵机阁、牵机楼的,到嬴加佑这儿就冒出来了,我看没准啊,就是他自己养的,你们说是不是?”

    此话落罢,云娘一杯水到嘴边,稍稍停了停,之后才轻抿一口。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没人接他的茬。

    她现在有些庆幸,庆幸将离不在。

    若是被他知道有人这样说他的父亲,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老甲还在叨叨:“老东西我虽然远在江湖,不近朝堂,却也知官场凶险,自是没有那份与人勾心斗角的闲心,不过……”

    他突然停下,看着云娘说道:“孩子啊,你可有心为你父报仇?”

    云娘放下杯子,摇了摇头:“主君也曾这样问过。”

    “摇头是何意?你不想吗?”

    “不是不想,”她叹了口气,“是不能,无能为力。”

    “不。”老甲也坚定地摇了一下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无能为力,只有想与不想。”

    “先生说得轻巧。”

    “你若不去尝试,又怎知自己不能?”

    云娘神情冷漠,回道:“那先生可知,尝试的代价?”

    老甲不说话了。

    朝堂交锋与行走江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路数。

    他经历过前者,不喜欢,不适应,所以离开了。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样潇洒地挥一挥衣袖。

    说到底,这老东西就是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执剑逍遥自由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对于很多事情,他是想做便去做了的。

    出山离乡、入宫当差、辞去职务、闯荡游历、杀逍遥法外之人、远走月氏、收养金风木云……

    还有他一直引以为耻的一场刺杀……

    至于这些事的后果,他不是没考虑。

    不考虑后果而胡乱行事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蠢货。

    他只是觉得考虑再多,思虑得再周全详尽,都不如踏出一步。

    事情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那是要去做了才能知道的。

    老东西活了七十多年,而在其中的六十年里,他都认定了一个道理:

    决定事情结果的,不是你做了什么样的选择,而因为你是什么样的人。

    直率随性与复杂严谨之间,老甲毫不犹豫地成为了前者。

    报仇与否,在他这里从来都不是值得纠结的选择问题,而是何时开始的时间问题。

    但他能理解云娘的犹豫,长叹道:“也罢,小两口日子好了,贪安求稳,不想生事,老东西我也插不上嘴,说多了你们嫌我多管闲事。”

    云娘的确不想折腾,终于嫁给了喜欢的人,过上了两个人的生活。

    她抵触变化,讨厌可能会改变现状的一切事情。

    但也绝非老甲口中的贪安求稳。

    她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是因忠被杀,却遭奸人反诬。

    决定不去为父报仇,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没有实力。

    以卵击石,是只有像她父亲那样意志强大、可以向死而生的人才能做出的选择,她不会。

    她更怕将离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公然去站到宗室的对立面。

    他势单力薄,仅凭他在游侠口中的声望,是远远不能和宗室抗衡的。

    万一产生更加难以承受的后果……

    “将离这小子不行啊……”

    老甲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鬼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没兵没权光有钱,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他都自顾不暇,还怎么保护你?”

    云娘说道:“他总会有办法。”

    老甲摇摇头:“办法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光有办法但是没有实现办法的能力,那都是小聪明,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只能任人宰割。”

    “先生为何有此顾虑?”云娘想了想,“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么……的确是发生了一件事,但现在还不好下定论,只能给你提个醒。”

    “何事?”

    “你知道你的假籍是在蜀郡成都县的吧?”

    云娘点点头:“晚辈知道。”

    “那边出了点状况,有人在暗中查你,可能要做好随时离开九原的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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