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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两个世界·自谋生路

    冰雹第二天,城里满地的雹球也早就融化干净,气温回升了一些。

    相比前几日的酷暑闷热,今天算是舒爽的。

    经过上午城门口和县府门外的两场小风波,一顿午饭显然足够转移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午后刚过,城里砰砰哐哐的声音此起彼伏,都是在修补房屋的,补屋顶、补窗户、补墙、补车、各种补。

    街上流民的身影少了,巡逻的县卒看见一个赶一个,把他们赶去城南的废弃里巷。

    向来繁忙的驿馆门外空空荡荡,难得的空闲安逸。

    住客们聚在前厅,吹着穿堂风说说笑笑,呈现出一种轻松和谐的度假氛围。

    当大家知道出城无望之后,过了最焦急的那一阵,也就都放松下来。

    抱着一种“要迟一起迟”、“要罚一起罚”的心态,开始小酌闲谈,有人摆出六博棋,呼“吃枭”喝“五白”。

    谈伯嘱咐汪慎一家尽量不要来前厅,就在后院里活动,有什么需要就喊伙计。

    汪慎带的钱不多了,都给张简“通融”了去,他把最后一小袋秦半两还有一些碎金和锦布的衣服给谈伯当伙食费。

    谈伯自然也收下,驿馆经费本就紧张,一下多了五张嘴,又是非常时期,哪有什么圣人可以大手一挥就免了这雪中送炭的钱。

    将离呆不住,和公羊丘去城里转了转,很多大宅门口站着县卒守卫。

    多半是官员和富商的宅邸,大门关得死死的,就怕给人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

    另外还有一些官府机构,县府、邮驿、武库、粮仓,还有学室门口,也都安排了守卫。

    市集今天闭市整修,里面被冰雹砸得不像样子。

    幌子、门板倒了一地,飞鸿阁二楼包间的窗户被风刮走一扇,到下午都还没找到,就连望楼旗亭的旗杆也拦腰折断。

    再往南走,就是里巷居民区,除了县卒,这里还有成对的游徼在巡逻,扛着棍棒,看谁都是满脸不爽。

    穿过重重里巷,将离终于知道废里为什么叫废里了。

    去年夏天的时候,这里遭受过雷击,燃起大火,烧光了这个里。

    到今年都还没有重建,就一直荒废在这儿。

    烧是烧了,但好些房屋的大梁和柱子依然稳固,很多墙面只是被烟熏了一下,甚至还保持着原貌。

    不过瓦顶破漏,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屋里的地面也积了水塘,阴冷潮湿。

    里巷本就有垣墙和大门,另有一处坍塌了的豁口,可以通人,分别守了两队士伍。

    垣墙里人声喧闹,好像是因为争抢房屋发生了打斗。

    马上就有一个什的队伍进去查看,闷哼两声之后,里面很快安静下来,将离在外面只瞥到一眼。

    哦,武力“查看”。

    还在有流民正接二连三地被往这边送来,抱着补丁包裹,背着拖拖拉拉的行囊。

    一脚烂泥,满脸惊惶,头发松散蓬乱,脸上菜色依然。

    墙外摆出一口大釜锅,吊在三角木架上噗噜噗噜地熬稀粥。

    厨子一勺一勺舀着,赈灾的薄粥跟水一样稀,仅有的颗粒都是谷糠,是粮仓里的粟、麦脱下来的壳。

    “总比没的吃要好。”那厨子说道。

    越是接近城墙的地方,就越是能听见城外杂乱的声音,哭丧、喊叫、斗殴、怒骂、哀叹……

    那种围城的紧迫感才会凸显出来,从而使城内的人变得焦虑。

    靠近城墙边缘的里巷居民,被城外的声音扰得很压抑,住在这里心情也好不起来,跟驿馆里“度假”的那些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想象一下,两万无家可归、徒步走来的流民,分别围在四座城门外面,铺了一地,躺了一地。

    将离想象不出来,城墙也不让上,他看不见。

    只觉得那场面一定很……用“壮观”这个词明显不妥,类似“露天音乐节”这种形容就更不合适了。

    毕竟流民没有帐篷,也不开心,分分钟就会死于饥饿、疾病、伤口感染。

    如果得不到救治或尸体处理,人口密集的地方,又是夏天,很快就会爆发瘟疫。

    想到这里,将离心里一凉。

    不怕战场上的刀拼剑砍,也不怕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就怕病来如山倒,还是该死的瘟疫。

    眼下,掌控自己在巨鹿城命运的人,就是掌控巨鹿城的人,居然是那个油腻的死胖子。

    将离想想觉得恶心,要真任由他把城门这么封下去,早晚会出事,必须得尽快自谋生路。

    他仰头打量一圈城墙,比九原城的要高一点,大概每隔几十步一个守卫,中间还有来回巡逻的士伍。

    他真的有在认真考虑今天上午人群中喊出的那句“可以把我从城墙上吊下去”。

    驿馆应该有麻绳,但不知道够不够长,而且怎么上城墙又是一个问题,也没有飞虎爪那种东西。

    就算上去了,躲过士伍的巡逻,但有人从城墙上顺着绳子往下吊,肯定也会被流民发现,到时再一吵闹,让士伍察觉,就等着被弓箭射死吧。

    即使希望渺茫,但这个方案在挖地道、穿墙和买通城门守卫之中,算是最可行的一种了。

    不是谁看了钱都会两眼发直的,而一个城门内就有五十人的守卫,收买难度很大。

    况且外面还有定时炸弹一样的流民,看见城门开了一条缝,指不定会怎么样地疯狂起来。

    将离二人商量了一下,在回去的路上,沿着城墙走,一是观察守卫的情况,二是听城外流民的声音规模,来大致判断人数多少。

    按胖子县令的说法,四个门外都有人,既然流民是从南面来的,那南城门外的人数就应该最多。

    其次是西门,因为巨鹿泽在巨鹿城西边,流民生活取水很方便,没准还会有一部分人去湖边的渔村。

    所以东门和北门外的人数应该相对较少,从距离上看,北门应该是最少的。

    既然那里的流民少,守卫就有一定程度也会少的可能。

    不过今天过不去了,下午半天的时间,只走了小半座城。

    在城南兜了一大圈,从南门返回的时候,就已经接近黄昏,二人决定明天一早再去探路。

    回到驿馆门口,太阳刚刚下山,天上还残留着几抹紫红色的晚霞。

    驿馆门口亮着灯,开着门,门外站了几个士伍。

    其中两个将离认得,是张简的手下。

    八成是来找麻烦的,没准已经知道汪家在里面,一会儿定是一场风雨。

    他和公羊丘停下脚步,对视一眼,没有犹豫,迈步进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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