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四章 可还硬朗·北境近况
南郢城郊，姜宅。
将离带着云娘匆匆赶往客室，他没想到老甲真的会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魏秋子应该是陪他来的，毕竟老甲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既然能长途奔波，那身体应该还算硬朗。
魏秋子那丫头，也二十三四了，不知道有没有成亲。
木云为二人拉开房门，窗下坐着一老一少，案上摆了些吃食茶水，金风陪在一旁。
几人本来还在谈笑叙旧，此时看见来人，同时愣住，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甲还是那个老甲，只是更老了，耷拉着三角眼，感觉眼睛又小了很多，灰白杂乱的头发已经霜白，但眼里依然有光，相当矍铄。
魏秋子却是没一眼认出来，一身干练的男装打扮，腰间佩剑，带着护臂，漂亮武气，看着也沉稳，早已不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
云娘轻眨一下眼睛，浅笑道：“先生来了，秋子，好久不见。”
魏秋子看看留着短须的将离，又看看没什么变化的云娘，噌的一下站起身，径直朝二人走来：“九原君……云姐姐……”然后“呜呜呜”地抱住云娘哭了起来。
这倒还是老样子。
将离笑了笑，朝老甲深作一揖：“见过先生，身子可还硬朗？”
老甲哼哼笑了一声，拨开一个橘子：“死不了。”
将离跪坐到他面前：“所以先生此来是……”
老甲瞄向魏秋子：“问她。”
……
魏秋子是躲婚来的。
在将离离开九原的这六年里，家里给她相了不少条件不错的男子，有父亲的门生、京畿咸阳的高官子弟、魏仲武军中的同僚，甚至还有九卿家的儿子。
以秋子的性格，她不想嫁的人看都不会看一眼，跟家里闹翻了天，还故意扮丑来吓跑提亲者。
拖了好几年，身边的姑娘都成亲生子了，就她一人单着。
新垣平如愿娶了文衍，他右手受伤后，在学室重读了一年，之后直接被调入九原郡署为吏，后来一路晋升，现在入朝为官，在右相公孙启辖下做主簿，相当于他的秘书，喊公孙启一声老师。
新垣宁也嫁到咸阳，她外祖父蔡群在朝中任宗正丞，很快就要致仕了，她母亲蔡氏就赶紧找了娘家的关系，在五年前把女儿嫁给了宗正桃君嬴绎的嫡长子，名字入了天秦王族的宗谱，如今已育有一子一女。
魏仲武之前在北境长城之战中击杀了匈奴右大将军那何查，战后论功行赏，直接升作掌管五百人的军曲候，现在升任为统领五千人的营司马，依然在伍季将军麾下。
仲武最终还是娶了赵县令家的女儿，军功和爵位就是最好的聘礼，家里小妾好几个，直到今年，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在魏仲武的同僚中，有个年轻的将军对魏家女儿很感兴趣，魏秋子越是讨厌他，就越勾起他的征服欲，最后那人直接带着聘礼上家里来，不见秋子就不走，还带来枕头褥子打算在魏家过夜。
父母接二连三地来劝她，魏秋子就从院墙翻出去，躲到老甲家住了好几天，最后两人决定一起离开九原，来投奔将离。
魏秋子撑开一扇窗户，一边说道：“师父给南墨去信，得知你们在南郢，还要我们去联系九原的顾氏，后来就跟着顾氏商队一同南下，他们打点好了一切，这一路还算顺畅，刚才在飞鸿阁吃了饭，楚菜当真令人意犹未尽，南郢真热闹，我看见有人牵着老虎在路上走呢。”
将离笑了笑，为她倒上一杯水：“好玩的地方很多，你若想玩，让金风陪你。”
他给金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抓紧。
魏秋子跑来南楚的意图很明显了，就是来找金风的。
金风点点头，又看向魏秋子，秋子瞄来一眼，哼声道：“木云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还单着？找不到姑娘么？”
“我……”金风停了停，“我在等你啊。”
“哎哟……”老甲皱眉摆摆手，“要腻出去腻，我老了，听不得这些。”
屋里众人纷纷笑起，将离又问了些天秦的情况。
北境军在白尹壬老将军逝世后作出了重大调整，镇北将军白进被调回咸阳擢升为上将军，临走前推举伍季接替自己的职务。
北境也不在有什么北部军总将军，而是改换为三郡一将制，每三个相邻的边郡设一名将领。
九原、云中、雁门划归中西段，代郡、上谷、渔阳划为中东段，右北平、辽西、辽东作为最东段，而边境线最长的北地、陇西则两郡一将，划为西段。
这样可以尽可能地缩短各地对北方匈奴的反应时间，各段灵活机动，将领见机行事，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必须要汇报至九原的总营等候决策。
在长城之战后，白进向朝廷要求了十万的增兵，北境拢共二十万大军镇守，匈奴一直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后来白进调回咸阳，那十万兵也跟着他一起回，这几年匈奴又开始骚扰，就在老甲二人离开九原的前一天，好像又出了状况，魏仲武在家沐休，连夜被紧急从家里叫去北境，那个死皮赖脸要住在魏家的将军也跟着一起去了，魏秋子这才找到机会溜出来。
“那小狼呢？”将离问向老甲，“他的叔父找到了么？”
老甲和魏秋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老甲道：“小狼被接走了。”
小狼的叔父米桑罗在西境遇袭，藏至平民家中，等风声过后回到小狼一行留守的地带，发现有打斗痕迹，还有奴商遗落的随身物件。
他们就凭着这点仅存的线索带人沿着边境一路寻找，剃了胡子装瞎，乔装打扮，最后来到九原，误打误撞，说月氏话的时候被老甲听见，这才相遇，叔侄俩终于见面。
他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会被人追杀，老甲就通过北墨的关系，将他们一行护送至咸阳，新垣安也给儿子去了信，要求他将月氏小王和使者稳妥地安置，把他们送到典客手中，督促事情的后续。
典客就是负责邦交和边陲事务的官员，属于九卿之一。
至于把他们送去咸阳之后的情况，老甲也没能知道的更多，那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不过朝廷应该还没有答应月氏的请求，因为西北一直没有出兵驰援。
攻楚派肯定是不乐意帮助他们的，小秦帝继位了，他们铆足了劲要南攻，才不愿意为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分散兵力。
总之小狼现在和叔父应该是还在咸阳的，搬不到救兵，他们没脸回去见族人。
后来，将离又问了问九原君府的情况，他有些惦念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能真的忘掉她，便很婉转地、曲回地问了一些其他事。
问了宋桓，他娶了个妻子，两人一起打理着九原君府，然后……
“咳，”他看了云娘一眼，“卫桑儿呢？她还好么？”
魏秋子早就准备好了，她知道肯定绕不去这个人的，叹了口气：“她很好，只是……九原君，你……还不知道，她为你诞下了一个女儿，念君。”
将离带着云娘匆匆赶往客室，他没想到老甲真的会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魏秋子应该是陪他来的，毕竟老甲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既然能长途奔波，那身体应该还算硬朗。
魏秋子那丫头，也二十三四了，不知道有没有成亲。
木云为二人拉开房门，窗下坐着一老一少，案上摆了些吃食茶水，金风陪在一旁。
几人本来还在谈笑叙旧，此时看见来人，同时愣住，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甲还是那个老甲，只是更老了，耷拉着三角眼，感觉眼睛又小了很多，灰白杂乱的头发已经霜白，但眼里依然有光，相当矍铄。
魏秋子却是没一眼认出来，一身干练的男装打扮，腰间佩剑，带着护臂，漂亮武气，看着也沉稳，早已不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
云娘轻眨一下眼睛，浅笑道：“先生来了，秋子，好久不见。”
魏秋子看看留着短须的将离，又看看没什么变化的云娘，噌的一下站起身，径直朝二人走来：“九原君……云姐姐……”然后“呜呜呜”地抱住云娘哭了起来。
这倒还是老样子。
将离笑了笑，朝老甲深作一揖：“见过先生，身子可还硬朗？”
老甲哼哼笑了一声，拨开一个橘子：“死不了。”
将离跪坐到他面前：“所以先生此来是……”
老甲瞄向魏秋子：“问她。”
……
魏秋子是躲婚来的。
在将离离开九原的这六年里，家里给她相了不少条件不错的男子，有父亲的门生、京畿咸阳的高官子弟、魏仲武军中的同僚，甚至还有九卿家的儿子。
以秋子的性格，她不想嫁的人看都不会看一眼，跟家里闹翻了天，还故意扮丑来吓跑提亲者。
拖了好几年，身边的姑娘都成亲生子了，就她一人单着。
新垣平如愿娶了文衍，他右手受伤后，在学室重读了一年，之后直接被调入九原郡署为吏，后来一路晋升，现在入朝为官，在右相公孙启辖下做主簿，相当于他的秘书，喊公孙启一声老师。
新垣宁也嫁到咸阳，她外祖父蔡群在朝中任宗正丞，很快就要致仕了，她母亲蔡氏就赶紧找了娘家的关系，在五年前把女儿嫁给了宗正桃君嬴绎的嫡长子，名字入了天秦王族的宗谱，如今已育有一子一女。
魏仲武之前在北境长城之战中击杀了匈奴右大将军那何查，战后论功行赏，直接升作掌管五百人的军曲候，现在升任为统领五千人的营司马，依然在伍季将军麾下。
仲武最终还是娶了赵县令家的女儿，军功和爵位就是最好的聘礼，家里小妾好几个，直到今年，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在魏仲武的同僚中，有个年轻的将军对魏家女儿很感兴趣，魏秋子越是讨厌他，就越勾起他的征服欲，最后那人直接带着聘礼上家里来，不见秋子就不走，还带来枕头褥子打算在魏家过夜。
父母接二连三地来劝她，魏秋子就从院墙翻出去，躲到老甲家住了好几天，最后两人决定一起离开九原，来投奔将离。
魏秋子撑开一扇窗户，一边说道：“师父给南墨去信，得知你们在南郢，还要我们去联系九原的顾氏，后来就跟着顾氏商队一同南下，他们打点好了一切，这一路还算顺畅，刚才在飞鸿阁吃了饭，楚菜当真令人意犹未尽，南郢真热闹，我看见有人牵着老虎在路上走呢。”
将离笑了笑，为她倒上一杯水：“好玩的地方很多，你若想玩，让金风陪你。”
他给金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抓紧。
魏秋子跑来南楚的意图很明显了，就是来找金风的。
金风点点头，又看向魏秋子，秋子瞄来一眼，哼声道：“木云都要成亲了，你怎么还单着？找不到姑娘么？”
“我……”金风停了停，“我在等你啊。”
“哎哟……”老甲皱眉摆摆手，“要腻出去腻，我老了，听不得这些。”
屋里众人纷纷笑起，将离又问了些天秦的情况。
北境军在白尹壬老将军逝世后作出了重大调整，镇北将军白进被调回咸阳擢升为上将军，临走前推举伍季接替自己的职务。
北境也不在有什么北部军总将军，而是改换为三郡一将制，每三个相邻的边郡设一名将领。
九原、云中、雁门划归中西段，代郡、上谷、渔阳划为中东段，右北平、辽西、辽东作为最东段，而边境线最长的北地、陇西则两郡一将，划为西段。
这样可以尽可能地缩短各地对北方匈奴的反应时间，各段灵活机动，将领见机行事，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必须要汇报至九原的总营等候决策。
在长城之战后，白进向朝廷要求了十万的增兵，北境拢共二十万大军镇守，匈奴一直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后来白进调回咸阳，那十万兵也跟着他一起回，这几年匈奴又开始骚扰，就在老甲二人离开九原的前一天，好像又出了状况，魏仲武在家沐休，连夜被紧急从家里叫去北境，那个死皮赖脸要住在魏家的将军也跟着一起去了，魏秋子这才找到机会溜出来。
“那小狼呢？”将离问向老甲，“他的叔父找到了么？”
老甲和魏秋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老甲道：“小狼被接走了。”
小狼的叔父米桑罗在西境遇袭，藏至平民家中，等风声过后回到小狼一行留守的地带，发现有打斗痕迹，还有奴商遗落的随身物件。
他们就凭着这点仅存的线索带人沿着边境一路寻找，剃了胡子装瞎，乔装打扮，最后来到九原，误打误撞，说月氏话的时候被老甲听见，这才相遇，叔侄俩终于见面。
他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会被人追杀，老甲就通过北墨的关系，将他们一行护送至咸阳，新垣安也给儿子去了信，要求他将月氏小王和使者稳妥地安置，把他们送到典客手中，督促事情的后续。
典客就是负责邦交和边陲事务的官员，属于九卿之一。
至于把他们送去咸阳之后的情况，老甲也没能知道的更多，那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不过朝廷应该还没有答应月氏的请求，因为西北一直没有出兵驰援。
攻楚派肯定是不乐意帮助他们的，小秦帝继位了，他们铆足了劲要南攻，才不愿意为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分散兵力。
总之小狼现在和叔父应该是还在咸阳的，搬不到救兵，他们没脸回去见族人。
后来，将离又问了问九原君府的情况，他有些惦念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能真的忘掉她，便很婉转地、曲回地问了一些其他事。
问了宋桓，他娶了个妻子，两人一起打理着九原君府，然后……
“咳，”他看了云娘一眼，“卫桑儿呢？她还好么？”
魏秋子早就准备好了，她知道肯定绕不去这个人的，叹了口气：“她很好，只是……九原君，你……还不知道，她为你诞下了一个女儿，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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