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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四章 适应环境·阵营对立

    将离和新垣平两人都互相认出,但谁也没有说穿。

    新垣平不确定,九原君已经死了,这一概念已经深刻在他脑中五年半的时间,他还参加了他的丧义、送他出殡,亲眼看着他的棺材被抬进墓室大门,然后关门封土。

    九原所有民众都服丧三日来祭奠本地封君,连那些漂泊不定的剑客游侠也纷纷赶来吊唁。

    九原君府悼客不断,连续三个月,受过他恩惠的、与他有过交情的、见过几面的游侠剑客和普通百姓纷至沓来,他们还每年自发地组织祭扫。

    新垣平心中的九原君的模样早已模糊,要他画是画不出来了,但若是见到,便仍能一眼认出。

    九原君与他交情不长,只有短短半年,但那个人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强烈的存在感和平易近人的气质吸引着人们不由自主地以他为中心,他还曾一度是整个北境游侠仰慕的对象。

    九原君死了,但他的故事却逐渐被北境人神化,从一个有战功的封君变成了拯救北境的英雄,“三寸剑疤”永远是他故事的开头。

    而眼前这人,虽然模样有变,留着八字胡,神情也老沉许多,但仍旧是那个九原君的轮廓和样貌。

    但左脸面颊上却没有那道标志性的剑疤,这也是新垣平不确定的主要原因。

    所以他要上前一点细看,他隐隐发现那里好像有些奇怪的色差。

    将离看出他的顾虑,左脸被盯住的地方火辣辣的,他不再出声,皱眉摆摆手,让人将这两人带下去,等他们出帐后,才另外下令把他们分开关押。

    “将军不问了?”贺岩在旁问道,“他们没准是桀部人的探子。”

    将离叹了一口气:“他们是天秦人。”

    “天秦人?”贺岩想了想,“将军怎知?莫非将军与他们认识?”

    云梦君是天秦来的,在顾氏做红糖出身,南楚朝堂上下皆知。

    “刚才那个上前来的人,我过会儿要亲自审问,他们既然没走,那也许会有停泊的船只,传令下去,全面搜索闽越海岸线,不管是岸上的还是海上的,见到一切可疑船只立即上报。”

    “末将受命。”

    ……

    暮食后,将离又在盯着地图发呆。

    骏部村民去找首领半月没有回音,不怕他们不回,整个村子都在自己手上,就怕他们被骏部首领以通敌的名义给杀掉,一旦骏部把南楚军当成敌人,那样就很难再有合作的机会。

    利用他们与桀部的仇恨来与之结盟,是比用财物收买更有效、也更稳固的方法。

    只是沟通成本太高,距离太远、行路艰难、丛林里连马都骑不了、语言还不通,传达之间没准还会出现误差从而产生误解而影响整个行动。

    来到闽越只两个月,将离就觉得心很累。

    这两个月里没有真正交战,只是在适应环境和等待,没有一点成就感,行军打仗总是艰苦,比敌人的刀剑还可怕的是自然,处处受限于环境,强大的不可抗力让人有一种不得不向自然低头的不甘。

    南征耗时太长、相当考验耐心,还要尽快在明年夏季台风来临之前取得进展。

    冬季的闽地山林里,蚊虫鼠蚁依然肆虐,防不胜防,进林巡逻的士伍常有被咬伤的,轻则是毒蚊毒虫,伤口红肿难消,重则被毒蛇咬伤,必须立即划开伤口放血疗毒,士伍们就做出了藤编的护腿和护臂来保护自己。

    还没见到敌人,就已经被这些讨厌的事情缠上,一点一点消磨士气。

    有些士兵为了增补伙食,开始布网捕鱼,肚子却还不能适应生冷的海产,出现了二三十名腹泻痢疾者,已经被安置进医帐。

    将离南征带了子旦作为随军医师,子旦手下还有百余名随军的医师医徒,平均分配到四个营,登岸的这一个月来,子旦带着医徒们进入边缘丛林探察植物,有百人的队伍保护他们安全。

    方才带来了一些好消息,他发现了连南楚这种南方都没有的一种草药,只有在更南的湿热地区才能找到,他取名叫三七。

    用三七配合蛇胆、麝香和牛黄,做出了一味清热解毒、专驱热毒血瘀的药,尤其是应对这些毒物咬伤,口服加涂抹,再加上其他几味药,便能很大程度地缓解病症。

    医帐里正在大量制作这种解毒药,阵阵药味顺着风飘进主帐。

    将离出帐看了看,太阳已经落山,天空残留着几抹晚霞,海浪做为背景声已经相当熟悉,每晚听着浪涛声入睡,让他想起了云梦泽的生活。

    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列队巡营的士伍,住在海边的好处就是可以天天洗澡,远处走来一群赤膊归来的士伍,谈笑风生。

    将离看向另一边,视线穿过重重叠叠的营帐,锁定在那个关押俘虏的帐子。

    他带着连吾走去,让他留在门口,自己孤身进入。

    新垣平背对帐门坐在地上,双手被反捆在支撑帐顶的柱子上,双脚也被困住,听见有人来,立即回头看。

    将离不发一语地走到他身后,掰开他右手检查那道伤疤,正是在五年前的正月里被竹片刺穿的贯穿伤。

    至此,新垣平也确认了他的确是九原君,只有知道这道伤疤的来历,才会这样翻看求证。

    “九原君,”他笑了笑,“原来你没死。”

    将离并不回话,在他对面的一个货箱上坐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如今你竟是南楚的将军吗?”

    二人很久没见,却没有那种老友重逢的感慨和喜悦,彼此心里都清楚,在这种境况下相遇,两人已经是站在两个阵营的对手了。

    而在新垣平这个坚定攻楚派的眼里,将离作为天秦的九原君,身上却穿着南楚将军的铠甲,为南楚南征,与天秦为敌,他这是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新垣平眼里带着敌意,心也提防起来。

    将离依然不回他话,转而问道:“你应该是公孙启辖下的主簿,不好好在咸阳呆着,跑到闽越来作甚?是公孙派你来的?”

    新垣平轻笑一声摇摇头,低下脸不说话。

    看来九原君虽然人在南楚,对天秦的动向却没少关注。

    新垣平在咸阳为官,还不知道魏秋子和老甲从九原跑到南郢的事,便以为是将离在天秦布了耳目。

    然而事实也近乎如此,顾氏在各地开的店铺早已不是商铺了,而是一个个情报搜集站,将离想知道关于哪方面的事,派人去传信,至多一个月就能获取结果。

    而这个传播时间是相当漫长的,从前为了更快,还用过飞鸽传信,便能把这个时间缩短到十天以内。

    不过稳妥起见,现在已经不再用飞鸽传信,因为曾经跑丢了几只带着密函的鸽子,好在上面写的内容都是隐晦的指代词,就像当年的黄彭“狼”和昭氏“狐”一样,相当于加密,不是顾氏的高层也看不懂。

    将离对天秦其实没那么关注,只是从那边回来的掌柜们说到,也就顺道听听。

    他见新垣平不回答,便又问道:“你父亲还好么?”

    新垣平垂着脑袋点点头:“很好。”

    将离觉得新垣平应该还不知道他父亲就是墨家的北墨令,墨者是无国界的反战者,新垣安不会支持儿子在朝堂中站边,更不会支持他要攻楚的理念。

    将离叹了口气,拍拍他肩:“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来,你也再想想我的问题。”

    新垣平慢慢抬起头,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你到底是天秦人还是南楚人?”

    将离稍停脚步想了想,决定不作回答,继续往帐门走去。

    新垣平冷声喊道:“你就不怕我公开你的身份?”

    他漠然眨了下眼睛,面朝帐门,不回头地说道:“在这座军营里,我一句话生,一句话死,你若是想完好地回到咸阳、回家和纾妹妹跟儿子团聚,就好好考量一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说罢径直离开,留下一个心底发凉的新垣平:他居然连自己娶了文纾、有一个儿子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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