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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章 金丝笼鸟·困兽之愁

    王兖率人迅速完成了一场路程不远的追逃,潜藏在暗夜丛林中的二十名桀部人被骏部女战士悉数消灭。

    这二十人里有两个黥了面的,是南楚流犯,流犯的活动区大多在闽地西北的五岭一带,如今出现在东南海岸,看来他们和桀部人的联合已经相当深入。

    王兖命人收缴了他们的兵器,有粗劣的铁器也有青铜短剑,短剑样式久远,剑身刻了字,看起来是当年楚国灭越时,从越国南逃而来的贵族的剑。

    这些人和当地闽越人逐渐融合,后裔代代相传,把闽北十一部联合为一个整体,形成现在的桀部。

    另外还有一些粗制弓,每人都身配一个吹箭竹筒,这也算是部落人的必备武器,骏部人也有。

    王兖对着火光看了看箭头,只是一个削尖了的树枝尖头,都母在旁边指指尖头连连摆手,叫他不要碰,他这便也明白箭头有毒,随即让人把这些小箭都小心收集起来,准备交给军医营研究、制解药。

    为了防止疫病,尸体在搜罗一空后,全被拖回石滩边焚烧干净。

    三个俘虏被分开带回大营,士伍们先后将吴修和赵益先后带上小舟,送上了无人岛分别关押。

    而大腿受伤的新垣平,则是一路被两个高大士伍恭恭敬敬地架着,全程脚不碰地,就这么被架进了将离的帐子。

    将离独自坐在案边闭目养神,案上是些可口饭菜,还有两个耳杯一壶酒。

    士伍欠身道:“将军,人带来了。”

    将离依然闭着眼睛,朝对坐微抬下巴,两个士伍就把新垣平带入坐席,然后欠身告退。

    新垣平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脸色唇色皆已煞白,却依然怒目而视,气息微弱:“嬴将离,你我何怨?竟……陷我至此?”

    将离缓缓睁眼,嘴角轻扬一下,瞄了眼他满腿的血,侧头朝向门外:“连吾。”

    连吾闻声进账:“属下在。”

    “新垣主簿受了箭伤,去请子医丞来。”

    “遵命。”

    待人出去,将离不紧不慢地为他斟酒:“先喝一杯攒点儿劲,一会儿要缝针,怕你受不了。”

    新垣平粗喘着盯着涓涓酒流,越看越气,倏地挥过手背,打翻耳杯,黄汤洒溅一地,杯子咣啷咣啷滚到门边。

    将离拿正酒壶,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好酒。”接着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新垣平低头撑案,手上隐隐发抖,左腿根部虽然绑了绳子勉强止血,但这一路太过折腾,血流只是减缓并没有停止,再不赶紧医治,他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而他只关注一件事:“为什么要陷我于不义?回答!”

    “义?”将离冷眼笑笑,“我是南楚的将军,南征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拿下闽地,你的义,与我何干?”

    “你!”新垣平一怒牵动痛处,猛地砸案,“你是秦人!是天秦的王族封君,朝廷待你不薄,为何要叛国!”

    此话听罢,将离板下脸,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待我不薄?这种天真令人羡慕,你也从没尝过那种一再被人逼迫的滋味吧,命运被安排,家人被追杀,性命由人随意摆弄,被当做工具一样任人拿捏,我受够了!”

    “将军,子医丞来了。”连吾在帐外欠身道。

    “进。”

    子旦和两名医徒背着药箱匆匆走进,端来两盆水,来到新垣平身边让他躺平,剪开裤腿开始清洗污血。

    新垣平疼痛难耐,抽搐了下左脸,偏头望向将离:“家人被……追杀?什么意思?谁又能摆布得了你的性命?”

    将离乜斜地看他,缓缓转头起身,背对着他摇摇头:“金丝笼中鸟,何知困兽之愁?看来公孙启并没有教你多少,你且歇息吧。”

    说罢便径直出帐,子旦往新垣平口边递来一捆葛巾:“先生请咬住,稍后会很疼,还请尽力忍耐。”

    他稍稍张口,任由子旦把葛巾塞进他嘴里,久久盯着将离离开的地方,不解、不服、疼痛不已,脑中一片混乱,意识在逐渐消散……

    ……

    新垣平高烧昏迷,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他得到了子旦的悉心照顾,配用最好的药物和军中最顶级的医疗队伍,终于跑过死神,捱过了生死难关。

    而被关在无人岛上的赵益可没这么好运,他是穿骨伤,奔波途中还造成了严重的骨裂,整片胛骨碎裂,虽然经过了点灼包扎,可回天乏术,人已经死了。

    新垣平是最重要的那个,还有个完好无损的吴修,所以楚军并没花多少工夫去救赵益,珍贵的药物也没怎么用。

    而原本计划在两日前回寨的吁夏一行,也停留在大营等子旦救新垣平,他很坚持,新垣不醒,他就不走。

    将离就利用这个时间,又跟吁夏他们开了个会,对双方的入林路线做了制定和部署,初步决定由骏部分四路在林中接应四营的南楚军,双方汇合后,再同时向西北方推进,对闽北骏部形成包围圈。

    然后又改进了哨音传讯,增加更多的音节组合来承载尽可能多的意思,再把这种传讯方法逐步往下层士伍推广,至少保证每个百长都要能熟练掌握。

    吁夏命令一部分人先到其余六部去通知消息,让长老们派人与岸边四营的南楚军接触。

    这个过程应该会相当困难,长老都是颇有声望的女人,本就有不服吁夏的,老太太们行事又相当保守,眼下要让他们和外来者合作,很可能会遇到阻碍,那些人也不是送些礼物就能收心的。

    “那就送权。”将离建议道。

    吁夏眯起眼睛想了想:“权?”

    “对,权力。”

    “她们已经是分部的首领了,还有什么是更大的权力?”

    将离轻笑着摇摇头:“分部的首领算什么,吁夏,跟我们合作,你想得到什么?”

    “当然是吞并桀部,让他们臣服于我的统治。”

    “然后呢?”

    “然后……”吁夏托着腮帮望了一圈都母们,“做他们的王啊。”

    “没错,”将离点头笑笑,手中小杆在地图上的闽地画了个圈,“到了那时,你就是整个闽地的王,五岭以南全部归你,但若还是按你们这种部落联盟的生活方法,很快就会有小部落分裂、割据,到时又会跑出很多个桀部跟你作对,要想做好闽地之王,你们需要统一的治理和标准化的军队,这一点,我们可以帮你。”

    吁夏对权力的感觉很灵敏,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神情戒备道:“你是说,由你们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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