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四章 丛林行军·望夜思乡
时间已经进入季夏，烈日炎炎，暑气和蚊虫是丛林行军最大的敌人。
将离的三万人大军已经深入林中走了五天，每行二十里就会留下两千人驻守，如今已经向西北方推进了五十里。
将士们轻甲不卸，武器不离，每日汗如雨下，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
若是不与部落人合作，真的会对这座庞大的闽地丛林感到绝望而率先败给自己的意志。
前有骏部人组成的先遣队开路，后有其他三路联军赶上，山间有充足的野味，植物的根茎也能作为极具饱腹感的食物，士气就保持得比较稳当。
骏部人在自己头上系了细萝来和桀部人区别，不过最大的区别就是骏部人绝大部分都是女人，凶悍的女战士。
从穿着上来看，闽北桀部人的衣服更像衣服，他们与南楚流犯、曾经的越氏贵族杂居融合，有些人还保留着发髻、更有脸上黥了字的，穿衣打扮与纯正的部落人有很大差距，所以双方一旦交战，很少会认错。
与将离大军汇合的这支骏部人由吁夏带领，总共五千人，另三路合计一万人，而骏部总共也只两万人，在寨变之后连两万人都不到。
吁夏很有诚意，为了拿下闽地，出动了全族可以战斗的人，成功平定叛乱让她很有信心暴涨。
她命两位都母率两千人分左右两路在前探路做先锋，南楚军派往两方派出各五千人分别跟随，这样不会让骏部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挡箭牌。
在这之后才是主战军，吁夏带着其余三千人和将离一路前进。
行军一月，前方捷报频传，先遣的骏部人作为应激部队，最大程度地缓冲了桀部人突如其来的埋伏。
而紧随其后的南楚军前锋作为强有力的支持，与骏部人同时作战，配合逐渐默契，为后来军打通了很多难攻的地段，四路联军通力围合，把桀部人的地盘慢慢压小。
但桀部人也是不要命的凶狠，占据地形先机，在一处隘口从高处用滚石先来一轮碾压，再从山顶俯冲而下疯狂攻击，大有“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气势”。
甲路联军一直以来的顺利，被这突然而至的猛烈巨石攻击打乱了阵型。
慌乱之中，先遣军半数折损，骏部人也死伤惨重，主战军随后赶到，放箭驱赶隘顶的桀部人，一路掩护伤军通过，在这道山岭的背面驻扎下来，统计伤亡人数、重新分配武器辎重、全军休息调整。
这里是五岭的余脉，也是四路大军提前定好的集合地。
据吁夏的了解，桀部至少有三万人规模，之前遭遇的桀部人，包括正面迎敌的、夜晚偷袭的还有途中偶遇的，全部加起来至多一千。
这一路只遇到这么多桀部人，说明他们的全部兵力都集中在这五岭之间。
所以翻过对面那座山后，就是与桀部人的最后决战。
行军期间，通传兵一路传报消息，将离得知再过两日，全军便可集结在此。
但因为沿途要留兵部署设防，最后能抵达这里的就只有三万楚军一万骏部，加上自己这支，除去一路留下的还有两万。
再结合刚刚报来的伤员情况，隘口遭伏，南楚军亡三千、伤两千，骏部伤亡八百，所以甲路联军还有两万五楚军和三千多的骏部人。
与另三路汇合后，己方一共五万五的南楚军和一万三千多的骏部人，总人数接近七万，可以与三万桀部人一战。
再加上五岭以北还有熊仑的十万军，前后夹击，桀部将被一举拿下。
现在的任务就是与那边联系。
为了以防万一，将离准备了十只信鸽谨防飞丢，信中内容全部相同，用隐晦的指代词写下这边的情况和预计要进攻的日子，就算被黄彭或是其他流犯发现了，他们也看不懂。
将离命人在夜里每隔两刻放飞一只信鸽，盯着逐渐消失在漆黑夜空中的白色小点，他缓缓叹出一口气。
夏天很快就要过去，台风还是没来，也许今年不会来了吧。
但夏末秋初是最容易发生台风的季节，越到后面，他的心就拎得越紧。
夜空中黑压压的云团正在悄无声息地聚集，这种闷热让他非常不安，怕是要憋着一场大雨的。
之前在岸边大营，每隔一月总能收到家里寄来的竹筒信，云娘来信，家中一切安好，金风已和魏秋子成婚，通过南墨向北墨鸿雁传书，再由新垣安告诉给了魏家，算是做个交代。
将离当然不会说新垣平在自己手上的事，新垣安应该对儿子来南楚不知情，但很久没联系也会多方打听，不知道公孙启会怎么跟他解释。
新垣安于自己有重生大恩，他并不会对新垣平作出什么，并且准备在结束南征后将两个俘虏在南郢软禁一段时间，等闽地安顿好、淮水布防好，再把他们送回咸阳。
夕雾是这个月生产，将离在进林前提前传信，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姜沐，他难忘与她初见的场景。
她是将离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
现在想来还真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当初要杀自己的人居然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
和顾绮萝的儿子已经三个多月大，没能陪在身边非常内疚，他派人送信回去，给孩子取名叫姜海，因为眼前天天都是海。
“在想什么？”
吁夏带着口音的问话突然从背后响起，将离笑叹一声：“在想家。”
她“哦”了一声，抽出短刀和砂石坐到旁边开始磨刀：“我也想我阿爸了，他是个顶好的人，对谁都好，寨子里生病的人他都有办法治。
“然后……被他救过命的人却突然要赶他走，都是因为他是桀部人，害得他自尽……”
她一边说着一边磨刀，越磨越快，石头与刀刃刮擦出了刺眼的火光。
将离盯着火光慢声说道：“你没办法选择你是什么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父亲选择成为一名治病救人的医者，来到你们的寨子，融入你们的生活，这是他的选择，自尽也是。
“不要怨自己的族人，如果非要怨的话，就怪这个两分的闽地，如果没有桀骏部的分裂，那便也不会产生那种冲突，没有人会死。”
“所以……”吁夏猛地刮擦一下，“我一定要统一闽地，你们南楚要帮我。”
将离摊开手，朝后面的营地示意一圈：“这不正是在帮么？”
她倏地收起刀，若无其事地说道：“子旦要留下来，做人质。”
将离知道她才不是要子旦做什么人质，她看上子旦了，不让他走，要拿他当压寨的丈夫。
将离笑了笑：“这要看他的意思。”
吁夏轻哼一声，起身离开：“他得听我的。”
他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暗自替子旦捏了把汗。
又转头看向夜空，想到方才和吁夏的谈话，关于她的父亲，陷入沉思：
我是在南楚的天秦人，如果两国真的开战……
将离的三万人大军已经深入林中走了五天，每行二十里就会留下两千人驻守，如今已经向西北方推进了五十里。
将士们轻甲不卸，武器不离，每日汗如雨下，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
若是不与部落人合作，真的会对这座庞大的闽地丛林感到绝望而率先败给自己的意志。
前有骏部人组成的先遣队开路，后有其他三路联军赶上，山间有充足的野味，植物的根茎也能作为极具饱腹感的食物，士气就保持得比较稳当。
骏部人在自己头上系了细萝来和桀部人区别，不过最大的区别就是骏部人绝大部分都是女人，凶悍的女战士。
从穿着上来看，闽北桀部人的衣服更像衣服，他们与南楚流犯、曾经的越氏贵族杂居融合，有些人还保留着发髻、更有脸上黥了字的，穿衣打扮与纯正的部落人有很大差距，所以双方一旦交战，很少会认错。
与将离大军汇合的这支骏部人由吁夏带领，总共五千人，另三路合计一万人，而骏部总共也只两万人，在寨变之后连两万人都不到。
吁夏很有诚意，为了拿下闽地，出动了全族可以战斗的人，成功平定叛乱让她很有信心暴涨。
她命两位都母率两千人分左右两路在前探路做先锋，南楚军派往两方派出各五千人分别跟随，这样不会让骏部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挡箭牌。
在这之后才是主战军，吁夏带着其余三千人和将离一路前进。
行军一月，前方捷报频传，先遣的骏部人作为应激部队，最大程度地缓冲了桀部人突如其来的埋伏。
而紧随其后的南楚军前锋作为强有力的支持，与骏部人同时作战，配合逐渐默契，为后来军打通了很多难攻的地段，四路联军通力围合，把桀部人的地盘慢慢压小。
但桀部人也是不要命的凶狠，占据地形先机，在一处隘口从高处用滚石先来一轮碾压，再从山顶俯冲而下疯狂攻击，大有“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气势”。
甲路联军一直以来的顺利，被这突然而至的猛烈巨石攻击打乱了阵型。
慌乱之中，先遣军半数折损，骏部人也死伤惨重，主战军随后赶到，放箭驱赶隘顶的桀部人，一路掩护伤军通过，在这道山岭的背面驻扎下来，统计伤亡人数、重新分配武器辎重、全军休息调整。
这里是五岭的余脉，也是四路大军提前定好的集合地。
据吁夏的了解，桀部至少有三万人规模，之前遭遇的桀部人，包括正面迎敌的、夜晚偷袭的还有途中偶遇的，全部加起来至多一千。
这一路只遇到这么多桀部人，说明他们的全部兵力都集中在这五岭之间。
所以翻过对面那座山后，就是与桀部人的最后决战。
行军期间，通传兵一路传报消息，将离得知再过两日，全军便可集结在此。
但因为沿途要留兵部署设防，最后能抵达这里的就只有三万楚军一万骏部，加上自己这支，除去一路留下的还有两万。
再结合刚刚报来的伤员情况，隘口遭伏，南楚军亡三千、伤两千，骏部伤亡八百，所以甲路联军还有两万五楚军和三千多的骏部人。
与另三路汇合后，己方一共五万五的南楚军和一万三千多的骏部人，总人数接近七万，可以与三万桀部人一战。
再加上五岭以北还有熊仑的十万军，前后夹击，桀部将被一举拿下。
现在的任务就是与那边联系。
为了以防万一，将离准备了十只信鸽谨防飞丢，信中内容全部相同，用隐晦的指代词写下这边的情况和预计要进攻的日子，就算被黄彭或是其他流犯发现了，他们也看不懂。
将离命人在夜里每隔两刻放飞一只信鸽，盯着逐渐消失在漆黑夜空中的白色小点，他缓缓叹出一口气。
夏天很快就要过去，台风还是没来，也许今年不会来了吧。
但夏末秋初是最容易发生台风的季节，越到后面，他的心就拎得越紧。
夜空中黑压压的云团正在悄无声息地聚集，这种闷热让他非常不安，怕是要憋着一场大雨的。
之前在岸边大营，每隔一月总能收到家里寄来的竹筒信，云娘来信，家中一切安好，金风已和魏秋子成婚，通过南墨向北墨鸿雁传书，再由新垣安告诉给了魏家，算是做个交代。
将离当然不会说新垣平在自己手上的事，新垣安应该对儿子来南楚不知情，但很久没联系也会多方打听，不知道公孙启会怎么跟他解释。
新垣安于自己有重生大恩，他并不会对新垣平作出什么，并且准备在结束南征后将两个俘虏在南郢软禁一段时间，等闽地安顿好、淮水布防好，再把他们送回咸阳。
夕雾是这个月生产，将离在进林前提前传信，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姜沐，他难忘与她初见的场景。
她是将离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
现在想来还真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当初要杀自己的人居然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
和顾绮萝的儿子已经三个多月大，没能陪在身边非常内疚，他派人送信回去，给孩子取名叫姜海，因为眼前天天都是海。
“在想什么？”
吁夏带着口音的问话突然从背后响起，将离笑叹一声：“在想家。”
她“哦”了一声，抽出短刀和砂石坐到旁边开始磨刀：“我也想我阿爸了，他是个顶好的人，对谁都好，寨子里生病的人他都有办法治。
“然后……被他救过命的人却突然要赶他走，都是因为他是桀部人，害得他自尽……”
她一边说着一边磨刀，越磨越快，石头与刀刃刮擦出了刺眼的火光。
将离盯着火光慢声说道：“你没办法选择你是什么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父亲选择成为一名治病救人的医者，来到你们的寨子，融入你们的生活，这是他的选择，自尽也是。
“不要怨自己的族人，如果非要怨的话，就怪这个两分的闽地，如果没有桀骏部的分裂，那便也不会产生那种冲突，没有人会死。”
“所以……”吁夏猛地刮擦一下，“我一定要统一闽地，你们南楚要帮我。”
将离摊开手，朝后面的营地示意一圈：“这不正是在帮么？”
她倏地收起刀，若无其事地说道：“子旦要留下来，做人质。”
将离知道她才不是要子旦做什么人质，她看上子旦了，不让他走，要拿他当压寨的丈夫。
将离笑了笑：“这要看他的意思。”
吁夏轻哼一声，起身离开：“他得听我的。”
他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暗自替子旦捏了把汗。
又转头看向夜空，想到方才和吁夏的谈话，关于她的父亲，陷入沉思：
我是在南楚的天秦人，如果两国真的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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