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六章 夕雾缺席·我好想你
时近傍晚，将离与家人稍作问候，就和一众南征的将领在回城后被直接请进了宫。
大家其实挺累的，但楚皇兴致勃勃，还在城外摆出十里仪仗，没人会扫了他的兴。
他把将离的家人接过来，就是想让他安心赴宴，在南华宫的偏殿将他们安顿款待。
不过将离还是心事重重，脸上风霜让他看起来愈发沧桑，宴会全程都没什么精神。
攻下闽地是一回事，治理闽地又是另一个难点，南征的事情还有很多事情没扫尾，淮水北境依然面临着天秦的威胁，他没办法松懈。
见到云娘之后心情固然放松许多，不过夕雾没来，心里总还是空落落的。
宴后回到家，婆子把孩子们全都安排到一起，让主君一次看个够，时别近一年，每人都长了一岁，还多了两个新孩子。
九岁的克儿稳重懂事，已经能帮云娘料理家事杂琐，作揖行礼也有模有样，还会给弟弟妹妹检查功课。
淇儿和泽儿将近五岁，与父母的相像更加明显，泽儿还是老样子，被将离抱起之后张口就来：“臭爹爹跑哪儿去了？泽儿想死你，你知不知道阿娘想你想得都吐了……”
“爹爹错了，”将离内疚拱眉，“一会儿就去看你阿娘。”
顾绮萝给他生的儿子姜海半岁多，毛头小子嫩嫩的，还没见过爹爹，将离一抱就哭，他也很久没抱这么小的孩子了，手生，又怕手重弄疼了儿子，手忙脚乱，打仗都没这么紧张，便又只好还回绮萝手中。
而与夕雾的儿子姜沐，尚且百日，躺在婆子手里熟睡，将离匆匆看了一眼，稍摸两下便离开，他要去看他的娘。
这个孩子难产，不得不说是跟夕雾上次小产有关，她阵痛了整整一天，疼得人都没了力气。
云娘还给她请来宫里的太医令扎了两针吊命，最后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身体很虚弱，快三个月了都没恢复过来。
将离抱着泽儿缓步走到屋外，有点不太敢进门，云娘陪着他来，挽着他胳膊将他往前送了一下：“主君今晚陪着时妹妹吧，她……更需要你……”
将离点点头，把泽儿交给婆子，慢慢推开房门。
屋里光线温暖，弥散着淡淡的药香，将离在屏风后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绕进里间，瞧见一个背对着自己卧在榻上的纤弱身影，心中一阵爱怜。
直到他在榻边坐下，夕雾都没有转身，将离以为她睡着了，便起身想去熄灯，她忽然轻叹一声：“别走……”
他当即回来，环着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小柔柔……我回来啦……”
夕雾终才被他惹得一笑，红着眼眶转过来，一抹泪珠滚落耳边：“谁是你的小柔——”
看见他添了新疤的脸，又立时息声，下唇微颤：“你……怎么搞的，疼不疼啊……”
将离委屈地点了一下头：“疼，但都没你划的这道疼，你下手可比那蛮夷还要狠。”
夕雾也不知该不该笑，略带责备地轻拍了他肩：“看过沐儿没？”
“方才婆子抱来看过了，在睡觉哩。”
讲到儿子，夕雾才有了精神，当即告儿子的状：“这小兔崽子讨厌得紧，就是来要他娘老命来的，说，是不是你派来的？”
“我哪儿敢啊，”将离讨好地笑了笑，“这样，等他大了，你好好罚他，我绝不拦着。”
夕雾抿嘴笑笑，凝眸盯着他：“将离……这一年，你受苦了……是怎么过下来的？”
“嗨，就这么过呗，看看海，吹吹风，再进林散散步，杀几个敌人，就回来了。”
她鼻头一红，轻吸一下，委屈地快要哭出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我好怕你死在那边，就像……就像在青岩山那样……找了你两个月，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我怕我死在产榻上，你回来看不见我会难过……我……”
她手背抵在额前，由轻声抽泣转为失声恸哭，眼泪止不住地横淌，蜷在他怀中不能自已。
将离也被她哭得眼泪打转，低头抱紧她，轻拍两下：“我死不了的，你也不会有事，我已经回来了，别怕。”
夕雾紧紧攥着他袖子，哭声渐歇，轻点一下头：“嗯。”
……
……
楚皇特许，云梦君南征凯旋，得闲半月，不用进宫面圣。
将离在家好好睡了几个昏天黑地的大觉，晚上时常会满身大汗地惊醒，提防偷袭的敌人，以为自己还在闽地丛林，然后就是失神地发呆，半晌才缓过来。
白天醒了之后，就泡在孩子堆里补偿他们久违的父爱。
克儿已经能写辞了，还会改编楚辞，配上新的曲调，云娘给他请了位琴师，教他高山流水，这孩子走的是文艺路线。
而五岁的姜淇要做“铁打的剑客”，他一路呼喊着自己是“铁打的剑客”，拿着小树枝来戳他的老爹，戳得他连连败退。
姜泽则是在话痨女神的道路上一往无前，是整座宅子的开心活宝，夕雾产后抑郁，将离不在的日子里，也多亏这个热闹的女儿来调剂，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至于其他两个新儿子还太小，将离看不出他们的天赋，但自己的孩子，定然不会弱。
然而自己耳朵和背后的伤还是被三个女人各自发现了，她们分别在与将离同房的夜晚盘问一通。
他总是敷衍着“不疼”、“没事”、“这不都好了么”，而夫人们担心的叨叨也成为他幸福的烦恼。
在他休息了几天后，顾吟枫顾啸柏兄弟二人登门拜访，好久不见的三人有说不完的话，留他们吃了顿午饭，直到傍晚，顾吟枫才抛出真正的来意。
“云梦君觉得……闽地柘田一事何时可以启动？”
将离笑了笑：“这征服南岭不就是为了种柘杆的么，南岭要长治，就得好好规划，过几日我便面圣提议，此事重大，事关南楚长久的利益，需得屈令尹、陆左徒和多方共同协商。”
话音刚落，连吾疾步匆匆地进门，朝三人欠身：“公子，东海紧急军情，三日前，南征军东路海军在东海与一天秦船只发生冲撞，致对方船只沉没，全员尽丧。”
“天秦的船？”将离皱了下眉头，忽然想到一事，“方亚怎么样了？此刻他该在押送新垣平俘虏二人归郢的途中，人呢？”
连吾叹了口气：“人是无恙，两个俘虏也在，已入会稽江口，而那与天秦船只相撞的船，正是押送俘虏的船，那天秦船……是来抢俘的。”
大家其实挺累的，但楚皇兴致勃勃，还在城外摆出十里仪仗，没人会扫了他的兴。
他把将离的家人接过来，就是想让他安心赴宴，在南华宫的偏殿将他们安顿款待。
不过将离还是心事重重，脸上风霜让他看起来愈发沧桑，宴会全程都没什么精神。
攻下闽地是一回事，治理闽地又是另一个难点，南征的事情还有很多事情没扫尾，淮水北境依然面临着天秦的威胁，他没办法松懈。
见到云娘之后心情固然放松许多，不过夕雾没来，心里总还是空落落的。
宴后回到家，婆子把孩子们全都安排到一起，让主君一次看个够，时别近一年，每人都长了一岁，还多了两个新孩子。
九岁的克儿稳重懂事，已经能帮云娘料理家事杂琐，作揖行礼也有模有样，还会给弟弟妹妹检查功课。
淇儿和泽儿将近五岁，与父母的相像更加明显，泽儿还是老样子，被将离抱起之后张口就来：“臭爹爹跑哪儿去了？泽儿想死你，你知不知道阿娘想你想得都吐了……”
“爹爹错了，”将离内疚拱眉，“一会儿就去看你阿娘。”
顾绮萝给他生的儿子姜海半岁多，毛头小子嫩嫩的，还没见过爹爹，将离一抱就哭，他也很久没抱这么小的孩子了，手生，又怕手重弄疼了儿子，手忙脚乱，打仗都没这么紧张，便又只好还回绮萝手中。
而与夕雾的儿子姜沐，尚且百日，躺在婆子手里熟睡，将离匆匆看了一眼，稍摸两下便离开，他要去看他的娘。
这个孩子难产，不得不说是跟夕雾上次小产有关，她阵痛了整整一天，疼得人都没了力气。
云娘还给她请来宫里的太医令扎了两针吊命，最后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身体很虚弱，快三个月了都没恢复过来。
将离抱着泽儿缓步走到屋外，有点不太敢进门，云娘陪着他来，挽着他胳膊将他往前送了一下：“主君今晚陪着时妹妹吧，她……更需要你……”
将离点点头，把泽儿交给婆子，慢慢推开房门。
屋里光线温暖，弥散着淡淡的药香，将离在屏风后面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绕进里间，瞧见一个背对着自己卧在榻上的纤弱身影，心中一阵爱怜。
直到他在榻边坐下，夕雾都没有转身，将离以为她睡着了，便起身想去熄灯，她忽然轻叹一声：“别走……”
他当即回来，环着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小柔柔……我回来啦……”
夕雾终才被他惹得一笑，红着眼眶转过来，一抹泪珠滚落耳边：“谁是你的小柔——”
看见他添了新疤的脸，又立时息声，下唇微颤：“你……怎么搞的，疼不疼啊……”
将离委屈地点了一下头：“疼，但都没你划的这道疼，你下手可比那蛮夷还要狠。”
夕雾也不知该不该笑，略带责备地轻拍了他肩：“看过沐儿没？”
“方才婆子抱来看过了，在睡觉哩。”
讲到儿子，夕雾才有了精神，当即告儿子的状：“这小兔崽子讨厌得紧，就是来要他娘老命来的，说，是不是你派来的？”
“我哪儿敢啊，”将离讨好地笑了笑，“这样，等他大了，你好好罚他，我绝不拦着。”
夕雾抿嘴笑笑，凝眸盯着他：“将离……这一年，你受苦了……是怎么过下来的？”
“嗨，就这么过呗，看看海，吹吹风，再进林散散步，杀几个敌人，就回来了。”
她鼻头一红，轻吸一下，委屈地快要哭出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我好怕你死在那边，就像……就像在青岩山那样……找了你两个月，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我怕我死在产榻上，你回来看不见我会难过……我……”
她手背抵在额前，由轻声抽泣转为失声恸哭，眼泪止不住地横淌，蜷在他怀中不能自已。
将离也被她哭得眼泪打转，低头抱紧她，轻拍两下：“我死不了的，你也不会有事，我已经回来了，别怕。”
夕雾紧紧攥着他袖子，哭声渐歇，轻点一下头：“嗯。”
……
……
楚皇特许，云梦君南征凯旋，得闲半月，不用进宫面圣。
将离在家好好睡了几个昏天黑地的大觉，晚上时常会满身大汗地惊醒，提防偷袭的敌人，以为自己还在闽地丛林，然后就是失神地发呆，半晌才缓过来。
白天醒了之后，就泡在孩子堆里补偿他们久违的父爱。
克儿已经能写辞了，还会改编楚辞，配上新的曲调，云娘给他请了位琴师，教他高山流水，这孩子走的是文艺路线。
而五岁的姜淇要做“铁打的剑客”，他一路呼喊着自己是“铁打的剑客”，拿着小树枝来戳他的老爹，戳得他连连败退。
姜泽则是在话痨女神的道路上一往无前，是整座宅子的开心活宝，夕雾产后抑郁，将离不在的日子里，也多亏这个热闹的女儿来调剂，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至于其他两个新儿子还太小，将离看不出他们的天赋，但自己的孩子，定然不会弱。
然而自己耳朵和背后的伤还是被三个女人各自发现了，她们分别在与将离同房的夜晚盘问一通。
他总是敷衍着“不疼”、“没事”、“这不都好了么”，而夫人们担心的叨叨也成为他幸福的烦恼。
在他休息了几天后，顾吟枫顾啸柏兄弟二人登门拜访，好久不见的三人有说不完的话，留他们吃了顿午饭，直到傍晚，顾吟枫才抛出真正的来意。
“云梦君觉得……闽地柘田一事何时可以启动？”
将离笑了笑：“这征服南岭不就是为了种柘杆的么，南岭要长治，就得好好规划，过几日我便面圣提议，此事重大，事关南楚长久的利益，需得屈令尹、陆左徒和多方共同协商。”
话音刚落，连吾疾步匆匆地进门，朝三人欠身：“公子，东海紧急军情，三日前，南征军东路海军在东海与一天秦船只发生冲撞，致对方船只沉没，全员尽丧。”
“天秦的船？”将离皱了下眉头，忽然想到一事，“方亚怎么样了？此刻他该在押送新垣平俘虏二人归郢的途中，人呢？”
连吾叹了口气：“人是无恙，两个俘虏也在，已入会稽江口，而那与天秦船只相撞的船，正是押送俘虏的船，那天秦船……是来抢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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