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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平复下来的时候,薛月然和杨瑾言反而沉默下来了。

    我擦擦眼睛,对着薛月然说道,“既然你都说了,要好好保护自己。可我只看见,你在找借口伤害自己,其实这就是懦弱的表现。你在害怕,你不知所措,你没有办法,你就像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幼稚小孩,靠着撒泼打滚哭闹来换得注意。”

    薛月然好似已经被我激怒一般,她大吼道,“住口!你什么都不懂。”

    杨瑾言看了看薛月然,淡淡的说道,“够了!”

    “够了?哈哈!”薛月然看着杨瑾言说道,“这怎么够。我在做的事情不正是你想做的吗?你妈妈再婚的时候,你不是也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深深的记住,让他们愧疚一辈子吗,我不知道在哪个时候,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想法。”

    说到这儿,她看了看我继续说道,“你才是个从头到尾的懦夫。你把你的苦恼说出来,可你不敢去改变,你不敢尝试,你害怕受伤。可我不一样,我想做我就能去做,因为我是薛月然,没有谁能比我更加注重自己的感受。所以,你看,哈哈,我成功了!”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厚厚的绷带上透出鲜血,我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低声喝到,“好了,别动了。”

    她抬起一张似笑似哭的表情,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她的心里很难受,难受到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我把她紧紧的抱住,手掌不断的在她背上轻拍,“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受,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好了...”

    我的肩窝处感受到热乎乎的温度,还有什么透过衣服渗透到我的皮肤上。

    有时候能哭出来,也是好的!

    杨瑾言站起来走到一边坐下,把空间刻意的留给了我们。

    这个时候,无比感谢他的体贴与细致。

    按照薛月然来说,他去答应做这样的事情,何尝不是在危险的边缘去试探,是设想自己是不是也能不再压抑自己,去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他也很难受,他的心里也很无助,可没有人像我抱住薛月然一样抱住他,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很难受!

    我的鼻头酸涩起来,为杨瑾言,为他只身在悬崖峭壁上游走而感到担忧和佩服。你们都羡慕着我,可我又何尝不是羡慕着你们。你们的勇敢,果断,独自走过的黑夜,带着满身的光辉璀璨来到我这样一个如此寡淡没有内涵的人面前。

    十几分钟过来,薛月然已经平复下来了。我还是抓着她的手腕以免她乱动伤害自己。

    她在我的怀里扭动几下,我会意的轻轻放开她。

    她自然的抹掉眼角的泪痕。心情也平静下来,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刚刚释放的疯狂样子。

    “刚刚风大,眯眼了都!”

    我听着点点头,“是啊,风太大了,我眼睛都不舒服了!”说完还配合的眨眨眼睛。

    紧接着,我两都笑起来。

    杨谨言站在远处看着这边一派轻松,这才慢慢走过来。稍带疑惑的看着我们,“你们女生可真厉害,这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笑笑,“女孩儿的心思男孩你别猜,猜来猜去总是要坏菜。”

    后面我们都淡淡的微笑起来!

    其实我是明白的,他也是在调节气氛,让我们不至于太沉重。短暂的悲伤是发泄,后面开解是继续生活。我们都不能止步当前,而是要不断走向远方。

    “好点了没有?”杨谨言看着薛月然说道。

    薛月然瞟了一眼他,淡淡的说道,“早好了!”

    我没好气的说道,“早好了,好了你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伤。还玩什么自杀。你才多大啊,就这么伤害自己,你!”说到后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其实是这些人中最无知的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在这里评判或者谈论,总觉得是冒犯,可看到他们的受伤,无助以及难过,我还是会忍不住的给出我最真诚的建议。他人的悲欢并不想通,可我总想力所能及做一点帮助。

    杨谨言坐在我的身边,看了看薛月然,说道,“她有分寸的,就算有过疯狂的想法,她也是能及时止损的,相信我,没有什么能比的上她珍惜她自己。”

    薛月然笑着说道,“杨谨言,说得你多了解我似的。你自己不还是一样,自私,冷漠还不可一世。芳草,你可别被他骗了,这人,心里都是黑透了的。”

    杨谨言听见这话也不反驳,周身的气质更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透着显露在外的骄傲和不屑。

    我没有感到丝毫的陌生和害怕,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更加有魅力,平时的他就像是收敛三分,七分外露,现在的他,就像是脱掉了外袍,完完整整不加掩饰的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知道他!也知道你!”我笑着说了这句话。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看到我这种样子,都会知道我的开心。

    “既然你要阻止你的老妈结婚,目的达到了没?”我问出这件事情的核心要点。

    薛月然不在意的说道,“就那样吧,我不过是想证实一件事情罢了。”

    “你是怎么搞出这一系列事件的?”我好奇,这个年纪轻轻,又漂亮的小姑娘,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稀奇古怪的想法,还能付诸行动,虽然过程稍带一点残忍啊。

    她嘴角一侧勾起,笑着说道,“就只是做一点跟平时不一样的举动引起她的注意罢了,哪有你说地那么神奇。”

    她满不在乎,可我知道从想到实施,没有哪一步是容易的。

    既然她不想说,我只好说道,“那你以后注意点,别...别再受伤了。”

    她微笑的样子其实非常可爱,跟第一次我看见的那样柔弱小花的样子不一样,这样的她,更加有生命力,璀璨。

    “不会的,我有分寸。”

    说到这儿,基本也没有什么说的了。

    实际说来,我们本不是很熟悉,我对她感兴趣不过是因为杨谨言的原因。我也在恐慌,恐慌身边的人离自己远去,但是我没有她的那个勇气,可以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来挽留。我看着身边的杨谨言想到,如果有一天,你有更好的方向和选择,在我尽努力挽留后,你还是要飞走,那我肯定是笑着跟你说拜拜的。

    杨谨言看着薛月然说道,“那我们走了,你自己注意点。你想做的事情,差不多也完成了,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当然,有其他的事情,你还是可以来找我,不过,受伤的事情就算了吧。”

    杨谨言的话可有点冷漠啊,我看着薛月然。

    她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模样,“我知道,这件事,谢谢你了,你受的那一巴掌,我就替她道个歉。”

    杨谨言笑着摇摇头,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站起来小媳妇一样的跟着他提步走了。薛月然在身后叫住我,“谢啦,你们两个!”

    杨谨言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就当不在意了。我回头看了看她,她的身影满满隐匿在门后,空旷的房间,挂着吊瓶的女孩儿,苍白着脸,却用力的微笑,半坐在床上,看着我。

    那一瞬间,整个画面就像是一幅静谧的油画,带着恰到好处的比例,搭配。呈现出秘密,悲伤却带着希望的诱惑。她就静静的坐在哪里,就有自己的天地。

    走出住院部大门,老许和薛女士坐在旁边的庭院里,也不嫌弃夏天蚊子多,我脑子里想着。

    看见我们出来了,薛女士眼睛一亮直接过来了。老许也只得跟来。

    “杨谨言,你们聊完了,那薛同学的情绪稳定了些没有?”

    杨谨言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温和有礼的模样,却带着淡淡的疏离说道,“嗯,她没什么大碍,只是不小心弄伤了自己,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老许满意的点点头,正想继续的交代一下,就被薛女士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什么自己弄伤自己,就是给我找事儿,你们这些小孩儿,你,初中的时候就跟她走得近,不知道在你身上学了什么,后来性子是越来越怪了。以后离她远一点。”

    杨谨言一点儿也不生气,还是淡淡的说道,“她只是不小心弄伤了,以后也不会了。阿姨!”说着冷冷的看了一眼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薛女士身体微微一僵,“那就好,那就好!”

    恍惚的念叨着这一句话。

    我看着当背景板的老许,无奈的说道,“老师,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既然当事人都说没事儿了,而且看来这个当事人和家长的关系不怎么好,作为第三方,还是走了比较。我想老许的心理活动一定是这样,所以他直接顺着我的建议就说的,:“那我们就走了,薛妈妈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现在的孩子都大了,自己都分寸。”

    薛女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没有一开始的咄咄逼人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老许紧忙忙的带着我们走了,深怕又被这个女人逮着聊什么事情了。

    我跟着老许想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啊。

    这么想着我转身向留在原地的人跑去,“阿姨,你的女儿很爱你,你爱不爱她呢?”

    薛女士见我来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了,“我当然爱她。”

    “那你了解她吗?”我继续问道。

    她冷冷了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话音刚落,她的表情不是倨傲,也不是刚刚的怔愣,而是一副经历三十多年后,岁月带来的疲惫模样,“我怎么可能不爱她呢。只是,人有很多的无奈,不是光有爱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你们还小,世界很拘束和纯粹,等你们以后长大了,遇见了更多的人,看到了更多的风景,经历了更多的故事,你的目光就不会短浅,拘泥于眼前的苟且了。”

    她的表情温和和隽永,带着时光沉淀后的醇厚,不是我见到的中年女性的一贯的世俗和斤斤计较,当然,她之前的样子确是跟普通的妇女一样。可现在,倒让我有点儿不确定了。

    “你回去吧,好好读书,后面考个好大学,给阿姨对那个男孩说声不好意思,原谅一个作母亲的心情。”

    她寥寥数语便结束了此次的谈话。我没有再说什么便走了。

    她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

    老许和杨谨言站在路边等着我。

    老许问道,“你过去跟她说什么呢?”

    我看看杨谨言,然后才说道,“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薛月然以后的事儿!”

    老许不赞同的说道,“你管好你自己,别去管其他人的事儿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在人没事儿。不过杨谨言,这事儿真跟你没关系啊?”

    杨谨言抬手示意不远处的一辆的士车,“没有,只是很久没见的同学,这几天见面了。她妈妈也不会在来学校闹事了!”

    说完老许放心的呼出一口气。“唉,这个特殊时期事情怎么还这么多呢,一两个星期后你们就要中考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对待考试,后面的事情我会去跟薛月然的班主任交涉的。虽然事情得因由不在你,好歹还是认识。”

    说完,便坐进停下来的车。

    到了学校后,才发现,学生已经放学走光了。老许给门卫打了声招呼,我们进去拿了书包这些东西就走了。

    “你回去跟她妈妈说什么了?”杨谨言问道。

    “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薛月然和她之间的关系好不好。”

    杨谨言听完淡淡的说道,“应该不是很好。听薛月然的话,她家从小就争吵不断,有时候还会疯狂砸家里的东西,她倒是见怪不怪,只要他们不离婚分家就好。也不知道她这样的执着从哪里来,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对周遭都不感兴趣的人,冷漠的人。”

    “后来呢?”

    “后来啊,她爸妈还是会离婚,其实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爸妈也是,他们不是生下了你,就要一直陪伴到你什么改变没有。我们接受就好了。”

    我想起打听到的事情,“那她初中为什么会给你告白?”

    杨谨言疑惑的而看着我,“谁给你说她给我告白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初中的事情?”

    糟了,我想起来这茬了。

    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不知道姚文佳跟你是初中同学吗,她偶尔给我说起来了。”

    我眼睛看着四周,心里也没底他信不信。

    好在杨谨言也没多在意,继续说道,“没有告白,那个时候她的爸妈闹离婚,跟我来了这么一出转移注意力,后来要考试了就没有闲心去应付这些事情了。你一天从哪儿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尴尬的笑笑。

    谁叫你这么不让我放心。又不告诉我,我只好自己去打听了,消息不准确那是肯定的啊。这些话我只能腹诽一下,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所以,后来你们升学了,也就没怎么联系了?”

    他点点头。

    这两人可真奇怪,我想到。一年多没见面,一见面就整出这么多事情来,该是说他们精力过剩,还是说他们有情可原啊。

    杨谨言似感受到事情发展到后面确实有点不可控,也就面有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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