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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到来的猎人们

    湖泽城,地海耀石历十年始建立于地海与灵松国交界处,其更早的群落历史可追溯到空海历二十年前夕。如今建城七十余年,城北至湍流沙河,南抵崇山山脚,其城南一带生长着一大片野竹林,群山并立。

    云木——这位即将进入地海槐刺学院的黑发学子,在踏入竹林湾区的时候,望见了坐立鹿儿山槐角的学府一檐。

    身旁蓝色海洋粼粼地闪光,海岸突立的崖沿参差不齐——他轻轻侧着脖子望向背后的背篓,背篓改装而来的睡椅上,坐着的是一位年轻的蓝发少女——是他的妹妹。

    云木晃了晃身体,她没有醒——少女只是咂了咂嘴,摆摆腿又歪着脑袋睡了过去。于是他不再多言,继续向学院前进。

    —

    于此晨时,湖泽城北部嘈杂的漓云海港,大型蒸汽船舶正在靠岸,船帆的缭绳收起,码头工人为从鸿洋归来的蒸汽帆船卸下货物,船上载满了猎捕的海物以及从浮石国运来的珍贵物产。

    一条癞皮狗犹怜地在急躁的工头旁转悠,货物上印着“沐”字——“哪来的狗?滚啊!”

    工头烦躁地踢了狗一脚,于是它呜咽着朝加可能找食的地方跑去——距离海港码头临街的第三个街区拐角处,有一座热闹的客栈。

    人声熙攘,觥筹交错,客栈二楼乃至三楼的位置都坐满了食客。正大门的一楼,一位灵松服饰的少女正在离柜台最远的角落独自斟酌茶水。

    她头发颜色特殊,是独特的樱粉色,然而粉色又透着一股淡红。但无论颜色是否纯正,都足以表现她是一位受到精灵庇佑的“祝福者”。

    “嘿嘿,小姑娘,一起来玩吧~”,就在独自小憩中,不远处传来了一些不和谐的骚动——隔壁一桌嘻嘻哈哈流氓样式的食客,正逗着一位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女孩。

    “额……嗯……”女孩手指点着嘴唇,一脸茫然。

    “嘿哟,小姑娘看看你这可爱的脸蛋儿,给小哥捏一会儿~”其中一位头发拉杂着白色,身着松垮跨服的流氓食客伸手嘻嘻笑着,他身旁的两个同伴就哄笑起来。

    樱粉头发的少女手摁着立于身旁的红缨长枪,貌似已经做好了什么准备。

    “羊角辫啊跳啊跳!”拉杂头发的小流氓变本加厉,又捣弄着小女孩的裙子,“小裙子啊飞啊飞!”

    “呜呜,爸爸,爸爸……”小女孩一来二去地就哭了起来。

    “小姑娘真爱哭啊,哈哈哈。”“喊爸爸啰,喊爸爸啰~”另外两位流氓跟着起哄,一胖一瘦,外加那拉杂头发的头目,委实像三条杂鱼。

    已经可以动手了。

    “住手!不许再欺负无辜的小朋友!”却一个霎时,一位金茶头发,红围巾的少年挺身站了出来,“这不行!你们把她弄哭了,这是……这是大众所不齿的行为!“貌似他还想了想合适的台词,“你……你们必须给她道歉!”

    “啊??”倒是几位流氓瞪眼了,“道歉?你谁啊?出什么风头?!说话怪里怪气的!”为首的拉杂头发流氓说。

    “你们快放开她,不然……呃……不然……”围巾少年思索了几秒,“不然我就会教训你们!”话一出口,不免拳脚相向。围巾少年看着三个流氓开始摩拳擦掌,顿时有些慌乱,随即也拿起自己靠着墙壁的武器——一把用着白色绷带缠起来的石质大剑。

    樱粉头发的少女打量着他,哦?难道也是什么高强的祝福者吗?期待他能做出什么英勇的举措。少女就这么侧着头看着他。

    “呃!好重!!”围巾少年抬着剑憋着脸说。

    少女:?

    三个流氓:???

    三人相觑一视,“小样儿!揍他!”顿时一拥而上,随即把他狂揍一顿。“爷让你出风头!找打!”

    “停停!!别打我的脸!哎呀!”少年在乱拳中叫了一声。

    唉……看起来那发色也只是擎或者西叶那边的特征而已……少女摇了摇头,正要出手呢,然而……

    “喂,你们在我的店里搞什么!?”一位身高马壮的壮汉抱着手站在他们身后。

    “爸爸!”小女孩哭着就抱住她父亲粗壮如牛的大腿。

    “乖女儿,怎么了,谁弄哭你了?”这位孔武的父亲眼神凌厉地扫视着眼前这几位小混混。

    “是,是他们……”小女孩指着那几个小子——围巾少年显然被算在里头,而他正被拉杂头发的流氓扯着领子打呢!

    “嗨~老板……”围巾少年不知死活地朝他招了招手。

    “都给我滚出去!”

    又是三下五除二,这四位被踹着屁股飞出了店里,除了已经被打肿脸的红围巾少年,另外三位直接诶呀呀地赶紧起身跑路了。

    “呃……”围巾少年撅着屁股倒在这路上,“真倒霉……”一条流着哈喇子的癞皮狗喘气从他身边跑过。

    日光毒辣,恍惚的视野中,一位窈窕的身影挡住了日光。

    “喂,你还好吗?”烈日下,少年抬起了头,樱粉头发的女孩对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

    “你刚刚的表现……很英勇呢!”燕夸奖道。

    “噢,是吗……”金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我是燕,单姓杨,字天娥,来自灵松容州的南丰府。”

    “哦嗯……我是孜亚明,单名金,字……我没有字……”金看起来还是没有摆脱沮丧,“我来自擎……”

    “你看起来更像是西叶人。”燕探过来说,看了看他的风袍——千叶的西叶一带风沙地区繁多,风袍是西叶人普遍的着装。

    “额,我的母亲来自千叶的红笛城,或许我遗传了我母亲更多的特征……”金解释道,他注意到杨燕看着自己绣有红叶印记的风袍,“你在看我这件袍子?哦,这件袍子是我去往东边,经过艾德沙漠时在红沙镇上买的。”

    “红笛城,红沙镇……”燕稍稍有些疑惑,显然对这个地名不太熟悉,想着从擎到地海,自西往东,的确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沙漠。“不过,金,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燕转而微微笑着,对他的远道而来表示肯定。

    但是看样子,这个姓氏有些像千叶游牧民族的金发少年倒是没看出杨燕的身份——如果不是他来自远疆,要不然听到“杨燕”与“南丰府”,以及这位少女一头樱粉的头发,或许会多多少少能够联想到她和灵松十二大家族之一的青焱家有些许联系——她或许是家族中的一位“千金”,传言中的“鎏金燕”。

    声名在外的“鎏金燕”经历了青焱家族中种种残酷的训练,最终正式获得了家族中“神焱”的称号,而那一头火一般的红发更是她的标志,不过这显然有些以讹传讹,过分夸大了——她的头发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红。

    两人走在海边的石路上讨论着将要去往何处,当杨燕得知金也要去往槐刺学院时,她轻轻侧了侧脑袋,“以后我们可就是同学了。”她朝金笑了笑。而金望着她真诚温柔的笑脸,后知后觉地才明白她也即将是一名槐刺学院的学生。

    “哦等等,眼下我们得找到去学院的路。”金四处张望,街上的米铺,渔具铺子等商铺前文字幌随风飘动,路上稀疏只有些行人在走。

    “这里,”杨燕提醒金道,从自己腰间裙甲的口袋取出一副卷轴,“作为异乡人,我想我们最好都准备一张地海的地图。”杨燕摇着卷轴笑着说。

    经过一阵短暂的交流,杨燕与金边看着地图边找寻着搭乘轨道列车的站点。因为金这个白痴既没有买地图,对湖泽市区也不熟悉,所以只好凑过来和杨燕一起看——燕还很贴心地指出湖泽城有名的地标。

    寻至海港第三码头的站点,金和杨燕乘上了蒸汽轨车。

    “哦,我在家乡也乘过这种东西。”金想起了在擎国时的一些生活经历。

    “嗯,是最近几年铺设的。”杨燕应和道,“不过我在灵松的时候,倒是很少乘过这些烧着耀石的铁盒子。”

    在一个半小时后,金与杨燕乘坐着贯穿湖泽市的蒸汽轨车来到了浣溪区的鹿儿桥。他们站在桥的一端,望见眼前道路不断向前延伸,延伸接至海滩前的临海道路,消失在山区层叠的房宅后,眼前这座磅礴低缓,错落爬高的巨山便矗立在金与燕的眼前——这座地海为数不多的缓山,便是湖泽市有名的鹿儿山。它承载着方圆几十里鳞次栉比的房屋,走市的行人与商贩正在其间进行晨贸。

    金与杨燕抬眼望去,山势向上起伏,五颜六色的房檐也跟着拾级而上,在阳光下迭迭地闪着细光。

    而经过这座桥,距离槐刺猎人训练学院就不远了——学院就在鹿儿山地势最高的一带。

    燃烧着耀石的游轮在桥不远处的海面游行,烟囱排出因耀石反应产生的巨大水汽。

    杨燕和金就在这汽笛声中,在桥上漫步,一来一回地说着各自家的情况,没什么特定主题地闲聊。

    “呃,我们……”

    “噢,没有……”不知说了什么,金更加垂头丧气了。

    —

    伊丽莎白大小姐因为坐不惯晃动尚且剧烈的蒸汽四轮车,所以她总是要求着她的司机开慢点,再开慢点,然后车子就变成了如缓爬行的石虫——之前因为开的太快,伊丽莎白挣扎着喊停,推开车门便在路边吐的五彩斑斓,有失一位淑女的风度。

    “咳咳。”想到这些,她又在车位上正襟危坐,而且开着这么慢……正好让车窗外的“乡下人们”瞧瞧来自东方瀚海浮石国大家闺秀的风貌呢——前面桥上的金和杨燕这两名“乡下人”正在路过。

    “呼——快要闷死了。”——当然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伊丽莎白就从车里探出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是的,早知道就让父亲使用浮石艇把我送过来了。”

    嗡嗡——

    ?伊丽莎白往车后看。

    金:燕,你听到什么了吗?

    杨燕:我听到了。

    哈哈哈,呜哦——

    伊丽莎白蹙眉:??

    金:那是什么声音?

    “让开让开让开!”

    小心!金!

    啊!!

    伊丽莎白:哎呀!

    突如其来从桥后头疾驰而来一位疯女孩!貌似……貌似脚下踩着东西!?

    “哈哈哈!闪开闪开!!”短发红袍的女孩笑容嘻嘻,踩着喷射而来的浮空滑板,貌似用的还是伊丽莎白家自产的浮石!“呜~~呼!再快一点!!”

    已经察觉到后面快速奔来的短发少女,杨燕快速反应将金推开,而随着金的一声惨叫,他的巨剑掉在地上,而他自己则被燕那“巨大的力量”推起双脚离地飞了起来。

    “啊啊啊!!”

    伊丽莎白大小姐万万没想到自己探头看着看着,眼前突然飞过来一个金发的脑袋!

    车窗被冲撞地“啪”的巨大一声,吓了她一跳!!

    “呀、呀!!刁、刁民!!!”伊丽莎白大小姐反射般地缩回脑瓜,一激灵缩在了车后座的一角,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金卡在车窗上,满脸通红。反应过来的伊丽莎白急忙上前用力地扇着金的嘴巴,让他“滚出去!”

    “刁、刁民!快从我的车里滚出去!滚出去!”伊丽莎白张牙舞爪。

    “喂!噢!!”金被抽了一大嘴巴子!

    而伊丽莎白的司机还以为遭受到了抢劫猛然提速,毕竟在地海来说这不是小概率的事情!

    路旁,回过头的杨燕只看见了掉落在地上的大剑。

    “嗯?他去哪里了?”发现他不在身边的杨燕这才发觉,金被塞进了前方正在行驶地愈来愈快的黑色高级车中!

    “呀!金!”她急忙上去追赶。

    “住手!小……噢!”金舞着手臂抵抗伊丽莎白的扇舞,仍试图把自己从车窗里弄出去!

    “快给我滚出去!你这乡下人!”初次见面竟直呼为乡下人?!伊丽莎白吓得不轻,推也不是,扇嘴巴也不是,这时她的司机急忙地询问要不要帮忙,给这歹人一榔头,而伊丽莎白大小姐竟不假思索地回答自己可以解决!

    真是高傲的人呐!

    伊丽莎白乍时灵光一现,她想到了自己能用自己最大力量的姿势——那就是把他踹出去!

    这也顾不上走不走光,伊丽莎白大小姐横躺在鹿皮沙发的后座上,弯起白袜的小腿,蓄力抬起脚就是一脚!

    “啊!!!”金一声惨叫,脸结结实实地挨了这雪白发色女人的一脚。

    等到金的脑袋从车窗里弄出来的时候,他人已在空中,因为高速的惯性他在路上滚了几滚,脸又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桥边的石质护栏——他这才停了下来。

    “呃………”金魂已然升空。

    “金!金!你没事吧!?”急忙赶上来的杨燕赶紧查看状况,询问瘫倒在地上的金是否还好吗?

    等把金翻过来,快没把杨燕吓一跳!“噢噢!对、对不起!我失态了!”被金这张惨状的脸吓到的杨燕急忙道歉——他的脸红肿,一条淤血的红纹印在面部。

    金捂着脑袋晕乎乎地说,“我想我、我、我没事~~”尚且还有一口气,摔成猪脑袋的他脑袋随即一垂,晕了过去。

    “金!金——!”

    —

    来的路上,来自灵松国东浮水乡的青弦铃正在槐刺学院的山脚下转悠——如果这处在缓山的中部也算山脚的话。此时她战战兢兢,目不识路,正因为刚从鹿儿山上错综复杂的居民区出来而晕了头。

    望着天上的浮云,青弦铃觉得天旋地转。可是,学院设置的报名引路点,不就在她面前街道一百米处槐树的树荫下吗?

    “让开。”一位身材挺拔,一头如瀑金发的大胸女人手拿棕色牛皮提箱,从身后顶开了青弦铃的肩膀。青弦铃纤弱的身板晃了晃,差点没跌倒。

    沿街的树荫在这位金发女人脸上留下斑驳,“啊啊,真是。”这位戴着墨镜的冷酷女孩——金莎·罗黛叹了叹息,“槐刺学院……当初选择器之国的国王机械之心学院或许也不错,虽然难度很高,但并非没有机会。”她瞟了瞟这个一身叶青羽绒旗袍的女孩。

    槐刺学院,这座曾在地海初历诞生出著名器械猎人D——“亡者”的全职猎人学院,最近的生源也变成这样了吗……

    话虽如此,金莎仍大步迈着她那修长的腿前去站点,一旁有些呆呆的青弦铃一看她的去向,就立马跟上了她的脚步。

    ——

    两个小时后,经历了双重磨难的金跟着燕终于抵达了学院的站点。

    “这一个人都没有……”金四处张望,已经跟半个没事人一样,“噢,该不会我们是最早来的一批人?”不过此刻他脸上尚未消肿的红纹让他自信的话语显得有些滑稽。杨燕有些悄悄地打量他。

    “喂!谁说没有人啦?!”话音刚落,从树荫下的招生台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你们这两个傻瓜,学生们都去五藩港参加考试了,你们才是最后到来的人呢!”

    小小的身躯在招生台后晃来晃去,生气的脸蛋下紧紧攒着拳头挥舞,貌似为没有人注意到她而生气似的。

    “快点啦!你们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哦!”

    “嗯?”发现了这紫头发小女孩的燕,不由得地弯下了腰,“你真可爱呢!”杨燕逗小姑娘似的拿手轻轻捏了她的小脸。

    “呜……额……”她被捏着小脸支支吾吾。

    凝紫的头发,很像小恋呢!杨燕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不过盯着这小个子女孩,可爱之余,她想起了父亲嘱咐的话语,不要小看身旁任何一个人,没准这一个小女孩是学院的王牌呢?

    杨燕还在微笑着一捏一捏小女孩的脸蛋,不舍的放开。

    “什么!要进行入学考试?!”反应过来的金惊愕地双手一拍桌上,疲态全无,吓到了紫发的小姑娘,杨燕也停止了捏脸看向他,“呃,嗯……对,对……”小脸被捏得鼓着腮子,小姑娘说的话就完全没有气势了。

    “燕,我们得快点走!”金转头对杨燕说,顺势就抓起她的手,“我们得赶在考试前到那儿!”

    “等、等等!”

    金边赶路内心边抱怨道,事情总是因为自己的耽误而变得糟糕。杨燕还没来得及反应,看着被他抓在手心自己的手,心里还惦记着紫发小女孩脸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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