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春的复苏
水暖蜥先知——春天越来越近了。
湖泽市外广袤的荒原，春意已然降临于此。
来自西南的春风携杂着复苏的生机临近了湖泽市，曾经干涸的荒滩和陷洼再次聚满了清水，沿途长出一片新鲜浓郁的青草。
一列呼啸而来的轨道列车携杂着巨大的水汽，扰动了在绿草间搜寻食物的蜥蜴。
抬首间，咣咣巨响。
最为前方，也是装甲最为厚重的车头里，一个有着优雅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恭恭敬敬地对一个圆肚子大叔指着地图：“你看明白了？我们将会在这里变道。”他指着地图上一个“人”字形铁路标志，咣当咣当的声响差点掩盖了他的声音。
“老板，我懂，我懂。”对面这喝的醉醺醺的大叔拿着空了一半的酒瓶，胡语道：“开、开进去，直接进湖泽~”甚至还打了个酒嗝。
“哈哈，你说的对！”小胡子男人缓缓收起地图，突然发难一巴掌就把这圆肚“酒桶”抡了个清醒，“你这个便宜货！你信不信我把你做成后列车厢的一份子！”优雅男性恶狠狠地变脸。
“我信！我信！”“列车长”捂着脸惊恐的说。
“呵呵，很好……”这小胡子男人恢复了和善的面容，理了理自己这身昂贵礼服，“我刚刚说什么了？你该减速和变向了，我们往左拐。”他甩了甩袖子，提醒道。
“是、是！”醒酒了大半的这“列车长”急忙爬起——他只是一个冒牌货，根本没有任何“执照”进入湖泽市。
阿里·罗伊——他昂着头督促这列车长干这干那儿，视线远远地瞥向这车头窗外的天地。那里地势开阔，连绵的崇山如一条弯曲拱起的小土坡卧在右侧遥远的地平线上。
他轻捏着胡子，嘴角轻轻露出愉悦的笑容：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好的“买卖”，甚至连运送用的车厢都专门提供，而且货源准备的容易真是前所未见……
他瞥了一眼车厢后方成排的“货物”——这世上从来不缺少那种“东西”。
就在列车前方二十公里处，一座无人的关卡默默驻守于荒野之上——那里通常情况下无人看管，甚至连本应驻扎此处的扳道工都是随车而行，因为荒野上往往危险重重，只可作为旅人躲避狼群的暂时栖身之所。
但是，是谁出资建造了这些简陋、且性价比低下的建筑？上面没有任何官府设立的标识表明这些建筑属于地海的官家。
日光影照，这些简易成排的石头房后，一片平坦的土地上一辆辆规整停泊的蒸汽行车正轰隆隆地冒出水汽，早已变硬呈灰的地面表示这坚硬的土地由来已久。
这一共十六辆的运输工具，是近年来器之国推出的最新款发明，昂贵且目前产量稀少。它们是“哨兵”牌蒸汽货车，拥有六米长，两米宽的货运空间，可载重三市吨。
悠长的汽笛声穿越头顶稀疏的高积云，若有若无地从铁路远处的尽头传来，车队上的人们并未循声看去，只是遵守纪律般兀自等待——他们有着一丝不苟的气质，统一制式的服装，仿佛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蒸汽轨车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槐刺学院，嘈杂的课间。
“我明白了！！急所！”卫造鸣兴奋地叫嚷：“活了活了！”原来他正和宁阙下围棋，一边的颜麦儿和另一位队友徐佳滕看的津津有味，宁阙抓耳挠腮。
可是，这一队人吵闹的声音影响到了旁边正在趴台睡觉的阿和。
最近好像春雨要来临了，窗外天色开始隐隐的发暗——在这之前，是和煦的春风与明媚的阳光主导着大地，映衬着万物复苏。
有一些明亮的记忆在阿和脑海乱窜，那是埋藏在内心，或是终生记忆深刻的一瞬——三月中上旬一个清丽的早上，她在教室中端正地坐着。
阿和趴在桌面上，抬起眼看向她，望着她的背影——在一周的九天之中，她有两天缺席了。
春风将教室的窗帘吹起，她的发丝也微微浮起。
陆续有同学走了进来，在这来来往往的幢影，阿和的视线总是聚集在那片右前排的角落——那是与阿和相对的，她的位置。
那两天她是怎么过的？是去湖泽的街上，还是只是在宿舍里休息？
她好像有些瘦了。
神游的思绪在扰动，阿和也仿佛跟着她行走其中——阿和记起她与她的队友在湖泽逛街的情景，三人成组，她在其中缄默不言。
跟着她在湖泽的街道中拐进了一道又一道的巷子，穿过一座又一座桥，路过一间又一间客栈。
但彼此之间总是有着一道距离，一道安全又舒适的距离——直到艾泽坐在她的身旁，直到阿和自己把眼睛埋入双肘之中。
思绪停止了，世界也再次陷入了“晦暗”。
维持着一贯风度的威尔老师面带笑容走了进来，他风度翩翩的展开厚厚的书本，对同学们讲起那各种各样灵兽身体的奥秘。
“同学们！我们今天继续聊聊分布在我们地海周边的一些怪物，它们的生活习性，我敢保证你们今天不会听的昏昏欲睡！”他微笑着张开双臂看向大家，仿若是一位新升的“谐星”。
底下最后一排的阿和再次趴着桌子睡了起来。
“行清节”的来临还有三天。
湖泽市浣溪区靠海的高级民宅区里，清晨中威尔老师伴随着“清脆”鸟叫醒来——这些鸟儿总叽叽喳喳个不停。
啊，天气真是晴朗啊！
他拨开落地窗帘，大肆赞叹所见的世界。
外面阴雨连绵，鸟儿四处逃窜。
……
没关系！即使天气不好，准备休这“死人”假期的威尔老师也显得开心极了！
他收拾一番，出门上课，在民宅区的外围街道又遇见了“槐花西施”——也就是一个推着小木车到处售卖糕点面食的小贩，她最近带上了她那不上学的儿子。
“照、照例？”这头挽着包巾的女人有些不确定地说，她看上去还很年轻漂亮，而她那才比车子高一个头的儿子低低地看着小推车上的锅炉。
威尔笑意满脸，“是的，照例！”
于是她开始忙活起来，吩咐着她的儿子打下手。
威尔则毫不在意，从摊子上搜罗了一杯热豆浆喝了起来，就着晦暗的小雨，他又犯起了“老毛病”——他猜测这女人肯定还有一个女儿，要不然她手腕怎么会有好几个皮筋呢？她自己又不系头发。
“槐花女士！请问最近的沐心工厂有没有新出的机器？能帮你磨动这些豆子制成水一样的豆浆？”威尔打趣问，其实他不知道这女子叫不叫槐花，只是她身上有股厚重的槐花气味于是就此称呼。
正在小心包好槐花糕点的女人想了想，说：“嗯……不好意思，我想……应该没有。”她摇了摇头，又继续用热水给糕点加热。
这女人全身的穿着都显现如此贫穷，即使沐心工厂真的出产了这种机器，可是这女人买得起吗？
威尔莫不是在消遣她。
她的儿子眼神含着敌意地看过来了一眼，视线又回到了那用耀石加热的小锅炉上，显得木讷又安静。
威尔又露出那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笑容，走上前几步对那半大的男孩说：“这是免费的糖果，拿回去给你的小妹尝尝，我猜测她肯定会喜欢！”他从整齐衣装的上口袋掏出几个糖纸包住的糖果，微弓着腰递给他。
可是男孩瞥了他一眼，纹丝未动。
女人不好意思地呵斥她的儿子赶紧接下。
之后威尔老师也并不耽搁，他拿着女人包好递过来的糕点就大摇大摆地去槐刺学院上课了，这对小贩母子仍在沿街售卖早餐早点。
校园甲二班的教室里，他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底下的学生就窃窃私语，说“威尔老师到底靠不靠谱，他老是扯些有的没的，刚刚不是刚讲到人体的胸腔构造吗？怎么扯到中叶一些部落的祭祀历史上去了。”
“你都上他课上多久了？传说威尔老师患有多动症，思维跳跃无法控制。”
“嗯，我听说威尔老师小时候屁股就被小牛犊顶过，脑袋也被公鸡啄过，所以才会……”
班上的卫造鸣趴台呼呼大睡。
台上的威尔老师尴尬地停下粉笔，觉得有必要制止一下谣言的传播。
“好，同学们。”他转过来头双手撑在讲台上，“现在你们看到了，外面正下着雨，我很理解你们昏昏欲睡的心情，也理解你们迫不及待享受‘假期’的心情。”威尔老师装的十分有深意地说，“但是，在愉快的‘享受’之前，我有必要提供给你们一些预备役猎人必备的知识，这有助于你们在假期过得更愉快开心，手头更加充裕！”
充裕？有些同学的积极性就被调动了，于是威尔老师就继续说，“那就是，如何依靠灵兽赚钱。”
说到钱，大伙儿可就不困了。
成春日正色了起来，卫造鸣被宁阙拍了拍肩膀叫起，他迷糊地环视周围，又继续趴下了。
而艾泽等人虽然之前也没怎么听课，但此刻也算有些认真了，而当中苏珊一直饶有意味地看着他——苏珊喜欢衣服有品味的男人，威尔老师每次上课时衣服都不一样，所以就属她听的最认真。
“我们先来讲讲，灵兽的哪个部位最值钱。”
“毋庸置疑，灵兽最值钱的部位来自它们灵力最为富集的地方，你们知道，我们湖泽附近都有什么灵兽么？说对了的同学我给‘良’的课堂分权重！”威尔老师还趁机搞起了先前课堂的“复习”。
底下一些学生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叶枂想起了先前让她陷入困境的沼泽蛙，眉头皱了皱。
看讨论到了时候威尔老师就说：“嗯，地蛇，山熊，水巨蜥……你们都说的很好，我们就挑选地海最常见的灵兽族群——火狼为例。”
同学们有的愣了愣——说好的给“良”的课堂分权重，却没让一个同学站起来发言。
“火狼通常混杂在狼群之中，时常是狼群的领袖，但是它们通常不参与捕猎，因为——火狼的‘火’实在太过显眼，尤甚夜晚。”威尔老师自顾自说了起来。
“所以，你们清楚火狼灵力富集的部位在哪里了吗？那就是它们的尾巴。”
“这大家都知道……”底下有人窃窃私语。
没想到威尔老师笑了笑，“噢，你们入套了！你们会以为我会说火狼的尾巴最值钱吗？不，当然不是！”
威尔老师突然的生硬“反转”弄得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些无语。
“最值钱的，永远是‘活’的。”威尔伏案上来，饶有深意地说，“火狼的‘死尸’并不值钱，任何‘死’的部位，都不值钱。”威尔老师悠悠地说，“或许从上来剥下来的皮能够有些收益，但在普通人手里，那和普通狼皮无异。”
威尔老师又卖了个关子：“我和你们说过，最值钱的部位来源于它们灵力富集的部位，这并非虚言。既然我告诉你们火狼的尾巴并不是最有价值的，现在，你们猜猜看，火狼身上到底哪个部位最富集灵力？最值钱？”
他又抛出了一个“胡萝卜”：“猜对的同学，我会在期末的课堂分上给你记录‘优秀！”
底下的学生开始了思考，艾泽则有些不屑，反正也是在“骗”。而成春日在一旁头脑风暴，苏珊也饶有兴趣地思考了一番。
班上还有一些同学在直勾勾看着威尔，譬如宏行。
成春日率先举手，被威尔老师点了之后站起来大声说了个“骨头”，威尔老师摇头，她又说了牙齿，威尔老师提醒她不能多猜，之后又有几个同学说了其他的部分，比如眼睛，爪子，但威尔老师都摇头说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同学们有些不耐烦了，感觉威尔老师是在胡扯。
“好吧！就由我来揭晓答案！”威尔看“教学”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大手一挥，“那就是，它们的血液！”
血液？
“老师，为什么是血液最值钱呢？我不理解！”在这疑问上折戟的成春日第一个又举起了手。
“春日同学，老师我说过什么了？是‘活’的东西最值钱。”春日喜欢问问题的特性让老师们都能记住她的名字了。
“血，是活的。”威尔老师对她补充道，“据我所知，在灵松的学生去执行任务委托的时候，通常有强力的后备力量防止他们陷入‘灵力枯竭’的状态。在一些危急的关头甚至连‘灵药医师’也来不及救治，所以这个时候‘蓝瓶’就显得尤其重要。”
蓝瓶？突然冒出来的陌生词汇让底下同学们一头雾水。
“而这些灵兽的血液，正是制作‘蓝瓶’的原料。”
“老师……你说的是驻灵药吗？”春日思索着问。
“嗯，是的，我说的正是驻灵药。”威尔老师吹嘘道，“驻灵药，那可是猎人之友！任务利刃！”他又叹息，“哎，我们学院什么时候也能给学生们提供驻灵药呢？这可以提高我们学院学子任务存活率！”话题又开始稍稍偏离起来。
苏珊在底下略略思量：驻灵药？的确，这种“药物”在擎也无法随时随刻提供给“长”“尉”级别的猎人，甚至只有皇家宫廷的“校”“将”级的猎人才能优先使用。
从南丰府的眼线打探来的消息，似乎灵松确实会为他们外出执行任务的猎人常备此种药物。
如此来看，也只有财大气粗的灵松才能这样负担，其他地区的猎人学院根本负担不起。因为驻灵药制作复杂，需要苛刻的贮藏条件，制作到使用的期限也只有一个月左右，属于易损品。
底下的艾泽一听是这东西，有些兴致寥寥。
“老师，您为什么不叫它是‘红瓶’呢？”春日发现了盲点，又不解地问:“按照您的意思，驻灵药的原料来自血液，血液是红的，为什么不叫‘红瓶’？”
“嗯，这……问得好。”威尔摸摸下巴，“这涉及一个传统，”威尔老师回答，“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灵松或千叶一带，在最初的‘猎人’去打猎的时候，在一个称之为‘结网’的部落，人们猎杀怪物之后，会剥皮采血，使用香菜……”
“您继续说驻灵药吧！”眼看威尔老师又要扯到无关紧要的地方，春日急忙打断了他。
之后威尔老师被拉了回来，扯了一些驻灵药有的没的，就是说制作这类药物要猎杀多少多少同种类的灵兽，制作环境要在冷冻低温至多少多少度，而使用过程又怎样怎样容易“失活”，反正就是突出这一个“稀罕”，金贵。
可春日还是发现了威尔老师话术中的疑点：“老师，您这么说，稀罕的是这驻灵药！和这血液有什么关系？”春日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一样，“这血液也不值钱啊！听起来又很难保存！还不如牙齿爪子呢！”
“额，这……”威尔老师有些下不来台了，他捂着下巴迟顿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道：“好！同学们！看样子快要下课了，现在我给大家布置一下晚修的课后作业！”
……
同学们对威尔老师教学水平行不行的态度又低了一步。
下课后，威尔老师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悠哉地踱出教室，怀里揣着那里面不知是正经教案还是摸鱼内容的黑色文夹。
威尔老师应承的关于如何依靠灵兽赚钱的这一议题，感觉大家像是上了课又像没上一样。
湖泽市外广袤的荒原，春意已然降临于此。
来自西南的春风携杂着复苏的生机临近了湖泽市，曾经干涸的荒滩和陷洼再次聚满了清水，沿途长出一片新鲜浓郁的青草。
一列呼啸而来的轨道列车携杂着巨大的水汽，扰动了在绿草间搜寻食物的蜥蜴。
抬首间，咣咣巨响。
最为前方，也是装甲最为厚重的车头里，一个有着优雅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恭恭敬敬地对一个圆肚子大叔指着地图：“你看明白了？我们将会在这里变道。”他指着地图上一个“人”字形铁路标志，咣当咣当的声响差点掩盖了他的声音。
“老板，我懂，我懂。”对面这喝的醉醺醺的大叔拿着空了一半的酒瓶，胡语道：“开、开进去，直接进湖泽~”甚至还打了个酒嗝。
“哈哈，你说的对！”小胡子男人缓缓收起地图，突然发难一巴掌就把这圆肚“酒桶”抡了个清醒，“你这个便宜货！你信不信我把你做成后列车厢的一份子！”优雅男性恶狠狠地变脸。
“我信！我信！”“列车长”捂着脸惊恐的说。
“呵呵，很好……”这小胡子男人恢复了和善的面容，理了理自己这身昂贵礼服，“我刚刚说什么了？你该减速和变向了，我们往左拐。”他甩了甩袖子，提醒道。
“是、是！”醒酒了大半的这“列车长”急忙爬起——他只是一个冒牌货，根本没有任何“执照”进入湖泽市。
阿里·罗伊——他昂着头督促这列车长干这干那儿，视线远远地瞥向这车头窗外的天地。那里地势开阔，连绵的崇山如一条弯曲拱起的小土坡卧在右侧遥远的地平线上。
他轻捏着胡子，嘴角轻轻露出愉悦的笑容：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好的“买卖”，甚至连运送用的车厢都专门提供，而且货源准备的容易真是前所未见……
他瞥了一眼车厢后方成排的“货物”——这世上从来不缺少那种“东西”。
就在列车前方二十公里处，一座无人的关卡默默驻守于荒野之上——那里通常情况下无人看管，甚至连本应驻扎此处的扳道工都是随车而行，因为荒野上往往危险重重，只可作为旅人躲避狼群的暂时栖身之所。
但是，是谁出资建造了这些简陋、且性价比低下的建筑？上面没有任何官府设立的标识表明这些建筑属于地海的官家。
日光影照，这些简易成排的石头房后，一片平坦的土地上一辆辆规整停泊的蒸汽行车正轰隆隆地冒出水汽，早已变硬呈灰的地面表示这坚硬的土地由来已久。
这一共十六辆的运输工具，是近年来器之国推出的最新款发明，昂贵且目前产量稀少。它们是“哨兵”牌蒸汽货车，拥有六米长，两米宽的货运空间，可载重三市吨。
悠长的汽笛声穿越头顶稀疏的高积云，若有若无地从铁路远处的尽头传来，车队上的人们并未循声看去，只是遵守纪律般兀自等待——他们有着一丝不苟的气质，统一制式的服装，仿佛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蒸汽轨车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槐刺学院，嘈杂的课间。
“我明白了！！急所！”卫造鸣兴奋地叫嚷：“活了活了！”原来他正和宁阙下围棋，一边的颜麦儿和另一位队友徐佳滕看的津津有味，宁阙抓耳挠腮。
可是，这一队人吵闹的声音影响到了旁边正在趴台睡觉的阿和。
最近好像春雨要来临了，窗外天色开始隐隐的发暗——在这之前，是和煦的春风与明媚的阳光主导着大地，映衬着万物复苏。
有一些明亮的记忆在阿和脑海乱窜，那是埋藏在内心，或是终生记忆深刻的一瞬——三月中上旬一个清丽的早上，她在教室中端正地坐着。
阿和趴在桌面上，抬起眼看向她，望着她的背影——在一周的九天之中，她有两天缺席了。
春风将教室的窗帘吹起，她的发丝也微微浮起。
陆续有同学走了进来，在这来来往往的幢影，阿和的视线总是聚集在那片右前排的角落——那是与阿和相对的，她的位置。
那两天她是怎么过的？是去湖泽的街上，还是只是在宿舍里休息？
她好像有些瘦了。
神游的思绪在扰动，阿和也仿佛跟着她行走其中——阿和记起她与她的队友在湖泽逛街的情景，三人成组，她在其中缄默不言。
跟着她在湖泽的街道中拐进了一道又一道的巷子，穿过一座又一座桥，路过一间又一间客栈。
但彼此之间总是有着一道距离，一道安全又舒适的距离——直到艾泽坐在她的身旁，直到阿和自己把眼睛埋入双肘之中。
思绪停止了，世界也再次陷入了“晦暗”。
维持着一贯风度的威尔老师面带笑容走了进来，他风度翩翩的展开厚厚的书本，对同学们讲起那各种各样灵兽身体的奥秘。
“同学们！我们今天继续聊聊分布在我们地海周边的一些怪物，它们的生活习性，我敢保证你们今天不会听的昏昏欲睡！”他微笑着张开双臂看向大家，仿若是一位新升的“谐星”。
底下最后一排的阿和再次趴着桌子睡了起来。
“行清节”的来临还有三天。
湖泽市浣溪区靠海的高级民宅区里，清晨中威尔老师伴随着“清脆”鸟叫醒来——这些鸟儿总叽叽喳喳个不停。
啊，天气真是晴朗啊！
他拨开落地窗帘，大肆赞叹所见的世界。
外面阴雨连绵，鸟儿四处逃窜。
……
没关系！即使天气不好，准备休这“死人”假期的威尔老师也显得开心极了！
他收拾一番，出门上课，在民宅区的外围街道又遇见了“槐花西施”——也就是一个推着小木车到处售卖糕点面食的小贩，她最近带上了她那不上学的儿子。
“照、照例？”这头挽着包巾的女人有些不确定地说，她看上去还很年轻漂亮，而她那才比车子高一个头的儿子低低地看着小推车上的锅炉。
威尔笑意满脸，“是的，照例！”
于是她开始忙活起来，吩咐着她的儿子打下手。
威尔则毫不在意，从摊子上搜罗了一杯热豆浆喝了起来，就着晦暗的小雨，他又犯起了“老毛病”——他猜测这女人肯定还有一个女儿，要不然她手腕怎么会有好几个皮筋呢？她自己又不系头发。
“槐花女士！请问最近的沐心工厂有没有新出的机器？能帮你磨动这些豆子制成水一样的豆浆？”威尔打趣问，其实他不知道这女子叫不叫槐花，只是她身上有股厚重的槐花气味于是就此称呼。
正在小心包好槐花糕点的女人想了想，说：“嗯……不好意思，我想……应该没有。”她摇了摇头，又继续用热水给糕点加热。
这女人全身的穿着都显现如此贫穷，即使沐心工厂真的出产了这种机器，可是这女人买得起吗？
威尔莫不是在消遣她。
她的儿子眼神含着敌意地看过来了一眼，视线又回到了那用耀石加热的小锅炉上，显得木讷又安静。
威尔又露出那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笑容，走上前几步对那半大的男孩说：“这是免费的糖果，拿回去给你的小妹尝尝，我猜测她肯定会喜欢！”他从整齐衣装的上口袋掏出几个糖纸包住的糖果，微弓着腰递给他。
可是男孩瞥了他一眼，纹丝未动。
女人不好意思地呵斥她的儿子赶紧接下。
之后威尔老师也并不耽搁，他拿着女人包好递过来的糕点就大摇大摆地去槐刺学院上课了，这对小贩母子仍在沿街售卖早餐早点。
校园甲二班的教室里，他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底下的学生就窃窃私语，说“威尔老师到底靠不靠谱，他老是扯些有的没的，刚刚不是刚讲到人体的胸腔构造吗？怎么扯到中叶一些部落的祭祀历史上去了。”
“你都上他课上多久了？传说威尔老师患有多动症，思维跳跃无法控制。”
“嗯，我听说威尔老师小时候屁股就被小牛犊顶过，脑袋也被公鸡啄过，所以才会……”
班上的卫造鸣趴台呼呼大睡。
台上的威尔老师尴尬地停下粉笔，觉得有必要制止一下谣言的传播。
“好，同学们。”他转过来头双手撑在讲台上，“现在你们看到了，外面正下着雨，我很理解你们昏昏欲睡的心情，也理解你们迫不及待享受‘假期’的心情。”威尔老师装的十分有深意地说，“但是，在愉快的‘享受’之前，我有必要提供给你们一些预备役猎人必备的知识，这有助于你们在假期过得更愉快开心，手头更加充裕！”
充裕？有些同学的积极性就被调动了，于是威尔老师就继续说，“那就是，如何依靠灵兽赚钱。”
说到钱，大伙儿可就不困了。
成春日正色了起来，卫造鸣被宁阙拍了拍肩膀叫起，他迷糊地环视周围，又继续趴下了。
而艾泽等人虽然之前也没怎么听课，但此刻也算有些认真了，而当中苏珊一直饶有意味地看着他——苏珊喜欢衣服有品味的男人，威尔老师每次上课时衣服都不一样，所以就属她听的最认真。
“我们先来讲讲，灵兽的哪个部位最值钱。”
“毋庸置疑，灵兽最值钱的部位来自它们灵力最为富集的地方，你们知道，我们湖泽附近都有什么灵兽么？说对了的同学我给‘良’的课堂分权重！”威尔老师还趁机搞起了先前课堂的“复习”。
底下一些学生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叶枂想起了先前让她陷入困境的沼泽蛙，眉头皱了皱。
看讨论到了时候威尔老师就说：“嗯，地蛇，山熊，水巨蜥……你们都说的很好，我们就挑选地海最常见的灵兽族群——火狼为例。”
同学们有的愣了愣——说好的给“良”的课堂分权重，却没让一个同学站起来发言。
“火狼通常混杂在狼群之中，时常是狼群的领袖，但是它们通常不参与捕猎，因为——火狼的‘火’实在太过显眼，尤甚夜晚。”威尔老师自顾自说了起来。
“所以，你们清楚火狼灵力富集的部位在哪里了吗？那就是它们的尾巴。”
“这大家都知道……”底下有人窃窃私语。
没想到威尔老师笑了笑，“噢，你们入套了！你们会以为我会说火狼的尾巴最值钱吗？不，当然不是！”
威尔老师突然的生硬“反转”弄得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些无语。
“最值钱的，永远是‘活’的。”威尔伏案上来，饶有深意地说，“火狼的‘死尸’并不值钱，任何‘死’的部位，都不值钱。”威尔老师悠悠地说，“或许从上来剥下来的皮能够有些收益，但在普通人手里，那和普通狼皮无异。”
威尔老师又卖了个关子：“我和你们说过，最值钱的部位来源于它们灵力富集的部位，这并非虚言。既然我告诉你们火狼的尾巴并不是最有价值的，现在，你们猜猜看，火狼身上到底哪个部位最富集灵力？最值钱？”
他又抛出了一个“胡萝卜”：“猜对的同学，我会在期末的课堂分上给你记录‘优秀！”
底下的学生开始了思考，艾泽则有些不屑，反正也是在“骗”。而成春日在一旁头脑风暴，苏珊也饶有兴趣地思考了一番。
班上还有一些同学在直勾勾看着威尔，譬如宏行。
成春日率先举手，被威尔老师点了之后站起来大声说了个“骨头”，威尔老师摇头，她又说了牙齿，威尔老师提醒她不能多猜，之后又有几个同学说了其他的部分，比如眼睛，爪子，但威尔老师都摇头说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同学们有些不耐烦了，感觉威尔老师是在胡扯。
“好吧！就由我来揭晓答案！”威尔看“教学”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大手一挥，“那就是，它们的血液！”
血液？
“老师，为什么是血液最值钱呢？我不理解！”在这疑问上折戟的成春日第一个又举起了手。
“春日同学，老师我说过什么了？是‘活’的东西最值钱。”春日喜欢问问题的特性让老师们都能记住她的名字了。
“血，是活的。”威尔老师对她补充道，“据我所知，在灵松的学生去执行任务委托的时候，通常有强力的后备力量防止他们陷入‘灵力枯竭’的状态。在一些危急的关头甚至连‘灵药医师’也来不及救治，所以这个时候‘蓝瓶’就显得尤其重要。”
蓝瓶？突然冒出来的陌生词汇让底下同学们一头雾水。
“而这些灵兽的血液，正是制作‘蓝瓶’的原料。”
“老师……你说的是驻灵药吗？”春日思索着问。
“嗯，是的，我说的正是驻灵药。”威尔老师吹嘘道，“驻灵药，那可是猎人之友！任务利刃！”他又叹息，“哎，我们学院什么时候也能给学生们提供驻灵药呢？这可以提高我们学院学子任务存活率！”话题又开始稍稍偏离起来。
苏珊在底下略略思量：驻灵药？的确，这种“药物”在擎也无法随时随刻提供给“长”“尉”级别的猎人，甚至只有皇家宫廷的“校”“将”级的猎人才能优先使用。
从南丰府的眼线打探来的消息，似乎灵松确实会为他们外出执行任务的猎人常备此种药物。
如此来看，也只有财大气粗的灵松才能这样负担，其他地区的猎人学院根本负担不起。因为驻灵药制作复杂，需要苛刻的贮藏条件，制作到使用的期限也只有一个月左右，属于易损品。
底下的艾泽一听是这东西，有些兴致寥寥。
“老师，您为什么不叫它是‘红瓶’呢？”春日发现了盲点，又不解地问:“按照您的意思，驻灵药的原料来自血液，血液是红的，为什么不叫‘红瓶’？”
“嗯，这……问得好。”威尔摸摸下巴，“这涉及一个传统，”威尔老师回答，“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灵松或千叶一带，在最初的‘猎人’去打猎的时候，在一个称之为‘结网’的部落，人们猎杀怪物之后，会剥皮采血，使用香菜……”
“您继续说驻灵药吧！”眼看威尔老师又要扯到无关紧要的地方，春日急忙打断了他。
之后威尔老师被拉了回来，扯了一些驻灵药有的没的，就是说制作这类药物要猎杀多少多少同种类的灵兽，制作环境要在冷冻低温至多少多少度，而使用过程又怎样怎样容易“失活”，反正就是突出这一个“稀罕”，金贵。
可春日还是发现了威尔老师话术中的疑点：“老师，您这么说，稀罕的是这驻灵药！和这血液有什么关系？”春日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一样，“这血液也不值钱啊！听起来又很难保存！还不如牙齿爪子呢！”
“额，这……”威尔老师有些下不来台了，他捂着下巴迟顿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道：“好！同学们！看样子快要下课了，现在我给大家布置一下晚修的课后作业！”
……
同学们对威尔老师教学水平行不行的态度又低了一步。
下课后，威尔老师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悠哉地踱出教室，怀里揣着那里面不知是正经教案还是摸鱼内容的黑色文夹。
威尔老师应承的关于如何依靠灵兽赚钱的这一议题，感觉大家像是上了课又像没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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