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间黄粱（13）

    洁白的玫瑰花瓣片片飘落，悲戚的哀乐打着柔缓的节拍。

    身着青衣的哀悼者肃穆而立，他们低着头颅，纯白的胸花在微风中颤抖。

    “他的一生平凡而壮烈，因公殉职，死得其所。”

    手拖悼词的牧师以悲痛低沉的语调缓缓诵读，

    “生于平凡人家，发奋勤勉学习，皇天不负，幸入名校，得遇明师。”

    “他的职业生涯短暂却辉煌，他的每次灵感绽放，都是一次时尚变革，每张轻描淡写的手稿，都如上天予人的灵魂馈赠。”

    “他是天生的设计师，时尚的代名词！”

    “如今，他在我们沉痛的悼念中，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但他的精神将激励一批又一批热爱设计的有志青年继续探索，继往开来。”

    “让我们永远记住他的名字——费衍宁！”

    牧师合上辞夹，以右手于胸前刻下十字。

    众人弯腰，棺椁入土。

    “呵，人类真的虚伪！”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让躲在人群里的陈曦凡有些恍惚。他抬头四顾，却不见有谁在说话，众人皆是一副沉痛相，低头不语，似在暗寄哀思。

    “这词儿…是不是有点虚伪啊？”

    一旁的杨晓晨见陈曦凡转过头来，便冲他小声嘀咕。

    “你说的？你声音怎么了？”

    陈曦凡疑惑。

    “额？可能是有些着凉吧。”

    杨晓晨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清了清嗓子，小声回复道。

    “别闹了，什么场合！”

    一旁的汪书华见陈曦凡二人交头接耳有失严肃，便小声提醒。

    其实陈汪二人是没理由来到这场葬礼的。只是作为死者在最后的时刻有缘遇见的人，被家属邀来送费衍宁最后一程。他们自是不能推辞。

    葬礼结束，几人并肩穿行于墓地旁的白桦林。却在林子深处遇见一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子。

    宽大的遮阳帽掩住了女子的脸，却依然能看出其身姿的曼妙，女子低头，似在抽泣。

    “文旭姐？”

    杨晓晨率先开口，小跑上前。

    女子抬头，看到眼前的三人，慌忙抹去脸颊的泪痕，挤出个笑脸迎上前去，

    “晓晨…曦凡？胖子？你们三个怎么跑这儿来了？”

    赵文旭满脸疑问，

    “你俩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怎么躲这儿？”

    陈曦凡回道。

    “哦…大学同学，过来看一眼，有些晚了，就没上前。”

    赵文旭解释到，眼神却在飘忽不定。

    “仅仅是同学？”

    汪书华看出端倪，刨根问底。

    “前…男友吧？”

    杨晓晨补刀。

    “哪有啦，就是普通同学…”

    赵文旭低着脑袋，双手交叉，快速旋转着两根大拇指，

    “只是前不久他还向我问起时装设计的事情…”

    “姐，他的手稿不会真的都是抄的你的吧？”

    杨晓晨一脸惊讶的问道。

    “也不是，我也只是给他一些随便的想法和简单的草图…”

    “其实他这个人还蛮不错的，只是有些花心吧…”

    “还说不是前男友！你真的是被他骗到了，他那哪是花心，简直就是流氓！油嘴滑舌到恶心地步！再说长的也不帅啊，还没凡哥哥帅呢！”

    杨晓晨有些替赵文旭抱打不平。一旁的陈曦凡却是被夸到满脸不自然。

    “好啦！不说他了！”

    赵文旭提高了嗓音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陈曦凡突然想起葬礼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和赵文旭刚刚的语气出奇的相似。只是相比赵文旭的这句，那个声音没有沙哑，多了些空灵哀怨，仿佛来自地狱怨鬼的哀嚎。

    “好不容易凑一块儿，一起吃个中饭吧，也算给你们俩接风啦。”

    赵文旭挽起杨晓晨的胳膊，看着陈曦凡说道。

    陈曦凡回过神来，

    “好啊。”

    “很快，我们又可以一起了！”

    又是那个声音，只是这次更加清晰，仿佛说话的人就在耳边。

    天空骤变，惊雷突起。一道天雷刺破长空，直直的击中刚抷新土的坟墓。

    几人惊愕未定。狂风忽至，地动山摇，晴朗的天空日光不现，如夜至。

    星光点亮，映射极北天空。大地颤抖，百鬼哀鸣。无数流星划破天际，自东方而起向北方汇聚。

    陈曦凡几人站立不住，抱作一团，却还是踉跄倒地。

    无数莹莹火光自遥远的大山深处飘向天空，向北飞去。

    北斗之光愈发暗淡，群星汇于北斗之柄，燃起一颗耀眼星火，星光越来越亮，其芒刺目，其火燎人。

    人们快要窒息，苍穹却在诵唱。

    大地颤抖的更加剧烈，汹涌的岩浆自地心喷射而出，哀嚎声盖过天雷，世界突然变得狰狞可怖。

    苍茫天幕降下洪钟巨响，

    “赐我福泽，昼之夜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