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计划第二步

    月挂西南，钱忠刘斌两人坐在车厢内正说着话，两人一夜外眠，这会倒是精神抖擞一点也不觉得困。

    刘斌对钱忠早已经是佩服之极，觉得钱忠虽然年幼，却大智近妖、料事如神，做事滴水不漏，心中颇为感慨，怕是自己这多年的心愿，不久便可以达成。

    他此时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合盘托出，原来，刘斌原名柳斌，他原本与父母、妹妹一起逃荒从更南处逃荒至巴丹县，因为实在走投无路，父母便将其年幼的妹妹卖给了青楼，换了些盘缠继续逃荒，可刚出城没多久，几人就被一伙山匪给拦住。父母为保护他，被山匪残忍杀害。而年少的柳斌则逃到了一处山中道观，被观中道士收留。

    道士见他可怜，对他视若己出。不仅教他本领，还教他读书写字与做人的道理。同时也答应他，只要他有了独立行走江湖的能力，便放他自行离开。到时候他自是可以去城中找他的妹妹。

    可这样的日子刚刚过去一年多，另外一伙山匪冲入道观，与以往山贼敬畏神明不敢滥杀僧道不同，这股山匪极为不讲道理，将观中数位道士居士屠戮一空。

    柳斌侥幸逃脱，这次他被一队行商救起。便随着行商去了外地。

    日子过去了几年，已经成年后的柳斌再次回到巴丹县，等他去了青楼中要寻他妹妹，想要为其赎身。却被青楼告知，自己的妹妹已经被一个陌生人赎身，此时下落不明。

    柳斌没了头绪，只能一边寻找妹妹，一边寻找当年杀害自己父母和那些道观中道士们的两伙山匪。

    那些杀害道观中道士们的山匪十分好寻，就在当年道观处，正是现在的牙猪山黑云寨，丁卯的老巢。

    而杀害他父母的那群人，则稍微废了一番功夫，后来在不远处的土龙山，发现了一伙以张麻子为首的土匪。

    经过观察打探，柳斌心中决定，以土龙山张麻子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复仇对象，毕竟此人虽然凶狠残暴，杀人如麻，但却是个无脑的莽夫，想比与黑云寨那位阴险恶毒，狡诈多变的丁卯。土龙山这位张麻子，更像是一头凶狠的野猪，只会一味的突冲猛进。

    柳斌便借故，混入山寨。因为柳斌能写会算，且颇具管理才能，没过几年便让土龙山寨变得焕然一新。寨主张麻子对柳斌极其看重，以兄弟相称。等柳斌觉得时机成熟，便将官兵引入山寨，将整个山寨抓了个精光。一个个都带到巴丹县外，砍了脑袋。

    当他准备故技重施，将丁卯的黑云寨同样一网打尽的时候，却意外在黑云寨中，发现了自己失散已久的妹妹。

    两人互相发现了对方，但都没有变现出异样。找了个机会，柳斌柳红两兄妹互道衷肠，各自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说给了对方听。听闻柳斌想要铲除黑云寨，杀掉丁卯，柳红却并不同意，她觉得丁卯对他有恩，虽然他这些年打家劫舍杀害了不少人，但柳红还是想留他性命，只想与哥哥一走了之。

    柳斌知道了柳红的想法，便设下了一计，他命自己一个十分信任的小兄弟自称是柳红失散多年的弟弟，带着银子上山拜见丁卯，想用银子交换柳红，将其带出山寨。自己在寻机会脱身，带着妹妹远走高飞。

    可没想到的是，丁卯极不讲道义，一言不发便杀人夺银。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柳红看清了丁卯本性，从此兄妹二人便下定决心潜伏下来，想要伺机覆灭整个黑云寨。

    但丁卯虽然为人残暴，但极为机敏且天性多疑，山寨之中，除了韦成和三当家，他从未全心全意相信过其他人。

    这多年以来，柳斌从未发现他的任何破绽，又担心鱼死网破会害了自己的妹妹。他一边暗中与巴丹县城中县尉鲁中元鲁县尉联系，出了不少银钱让鲁中元交好南平郡郡尉谭校清，请谭郡尉出兵在巴丹县附近将其他山匪清理干净，自己在从中运筹斡旋，最后才达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丁卯虽然对他时长有疑心，但若山寨没有他柳斌，便危如累卵，慢慢变行成了一种特殊的平衡。

    而柳斌也在暗中积蓄力量。

    说道这里，柳斌也将山寨中现在的形势与钱忠详细说了。

    黑云寨现在有三大股势力，其一便是柳斌和其手下二十余名年轻的青壮。他们负责维护山寨秩序，保护山寨安全，打探消息，以及筹备物资。钱忠闻言，点头表示明白，心中暗暗说“这是搞后勤、抓纪律的。”。根据柳斌所说，这二十余人，对他皆是忠心耿耿。虽然并不知晓柳斌的想要毁灭山寨，杀死丁卯的计划，但柳斌相信，只要他一声令下，捅丁卯个三刀六洞没人会皱眉头。

    第二股势力，便是三当家和其手下十几人。这是丁卯手中最精悍的战力，也是丁卯打家劫舍的最重要武器。这十几人无一不是百中无一的高手，弓马刀无所不精，尤其是三当家本人，除了一手刀法相当精妙，弓箭也是极准，指哪打哪。

    钱忠点点头，却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三当家箭术如此高超，有没有个诨号什么的？”

    柳斌点头“自然是有的。”钱忠满脸好奇，凑上前来问道“叫什么叫什么？”

    柳斌对钱忠独特的关注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淡淡的说“燕尾箭——丁褚山。”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钱忠悻悻坐了回去。继续听柳斌详细的讲述着山寨中的情况。

    除去柳斌与三当家，寨子中还有许多小头目，各自分管不同的角色，手下交多的有十余人，较少的有五六人。那日钱忠上山时见到的那位大金牙，就是负责关押拷问的，为人胆小怕事但下手极狠。时长未拷问出什么讯息便已将人活活打死。

    山寨中现在有两百余人，几乎都是青壮，有几个年龄稍大些的也都身手矫健。

    但无论是这些年轻还是年长，除了柳斌与三当家丁褚山的势力和其余一些小头目手下的势力，其余的百余人，便都是炮灰。

    每次出去劫道，若是未发生冲突还好，只是站在那里壮壮声势。每每遇到些硬茬子，都是这些炮灰冲在前面，一拥而上先行与人厮杀。等打的差不多了，丁褚山与其一众兄弟在冲阵，最后拿下战果。

    柳斌还说，那丁卯为了鼓励手下杀人，定下规矩，每杀一人，提来人头，便可得一两银子。他负责发放银两，所以手中有寨子中所有人的杀人记录，精确到几日几时，在哪杀谁，都详细记录在册。这听得钱忠大为高兴，大呼太好了，却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又问柳斌，现在寨子中，有多少人手上未染鲜血。柳斌略微沉思道“我在山上已有六年，开始造册也已有五年。五年来黑云寨共杀害百姓性命一百余人，不过其中大多数都是三当家及他的一众手下所为。真正手上染血的，寨子中应不足半数。”

    钱忠听完大骇“小小的一个山寨，竟然杀害如此多人！官府也不管不问？”

    柳斌苦笑道“这边是我犯下的罪孽了。我深怕黑云寨覆灭时，丁卯鱼死网破伤害到我妹妹，便一直在于官府斡旋。这才拖的如此之久，让丁卯那恶贼伤了这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

    钱忠听了他的话劝解道“柳大哥说这话，小弟其实无法反驳。但柳大哥，你觉得你若当时不顾领妹安全剿灭了丁卯。之后不会有什么甲卯、乙卯冒出来？”

    听了钱忠的话，柳斌摆手苦笑道“宋小弟无需宽慰愚兄，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便是在护我妹妹万全的情况下，除掉丁卯。之后，若是官府寻我问罪，我自愿伏诛。若是官府愿意网开一面，我便带着妹妹离开此地，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世埋名，安静生活。”

    钱忠听了他的话，也不再劝解。

    听完柳斌讲完山寨情况，钱忠又详细询问了巴丹县县城内的情况。两人细细的梳理着现在的情况，希望能找出一个万全之策。

    核算了半天，钱忠拍拍大腿，打个哈欠道“现在只剩一个困难，就是如何除掉丁褚山。”

    他揉揉眉心说“不如让柳红姐姐去挑拨丁卯与丁褚山的关系？”刚说完他又摇摇头“不行，丁卯和丁褚山乃是同族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看似丁卯最信任韦成，但是他对自己这个族弟才是最信任的。离间计成功概率太小，而且这样太过危险。”

    柳斌脸上也有点倦色，道“我到是留下了一个后手。前日你让我截杀韦成，我伪造成了丁褚山的杀人方式。尸体就埋在官道周边，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钱忠点点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道“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见没什么好在讨论，钱忠便先行睡下，只等到了山寨附近再让柳斌叫他。柳斌也应了，坐在一旁打坐，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