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疯狂的夜(2)

    2:疯狂的夜(2)

    “王爷,属下已套过几名‘红袄军’的话,知晓州衙发生的一切;王爷,你千万不能相信潘壬的鬼话!

    李全绝对不可能带兵前来。其一他没有这么干的必要,其二楚州到湖州乃两淮防线的核心区域,沿途重兵把手,即使他想来也来不了。

    几名军士满口湖州方言,显然都是本地人假扮的!

    属下断言,这不过是潘壬的欺诳之言!

    谢周卿等人也只是暂时委屈求全,以图它变,绝对不可信任!

    目前湖州城内暗流涌动,不待朝廷平叛大军到来,只要天明后不见忠义军人影,局面立刻崩坏,不可收拾!属下以为,王爷绝不能坐以待毙,应赶紧趁夜设法出城去!

    否则,怕就来不及了!”

    王元春显然毫无下棋的心思,原本棋艺不凡的他速败两局后,便忧心忡忡的把憋在心里的话如泼豆子般都说了出来。

    赵竑沉吟半晌,敲了敲一枚棋子,却道:“王长史,你应该改口叫我官家吧。”

    “王爷……”王元春愕然看着他。

    赵竑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王爷是不中用了,以前不中用,现在更不中用,只有这官家的名头或许还有点用!”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

    “明白就好!”

    赵竑抬眼望了望窗外黑沉沉的天色,若有所思的道:“目前为止,并无城外州兵骚乱的消息传来,说明潘甫等人已经接收成功!可见,我这个官家的名头确实还是管点用的。”

    王元春道:“只是这官家的名头并不能号令天下军马勤王,区区两千州兵又有何用,朝廷大军一到,他们就极有可能反水!”

    赵竑点点头,“所以,目前咱们真正信赖和依靠的也只有潘氏兄弟一伙了,不管咱们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因为他们和咱们一样都没有退路!”

    “但潘氏兄弟人马有限,根本成不了事,且相当一部分是被诓骗来的,随时有可能一哄而散;湖州只是一座孤城,必须放弃掉。正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顺利出城,才是当前最紧迫之事。

    官家从下过继到沂王府,后又被先皇择为皇子,早与先前族脉切割了宗祠关系,料想朝廷不会追究过去;夫人出身吴家,亦当无虞;至于其他府中之人,朝廷更没有追究的理由。

    所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

    赵竑不置可否,抛了棋子,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王元春也跟着起身。

    赵竑负手踱步,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赵竑踱了一会儿,突然驻足,双目紧盯着他,抛出了另外一个疑问。

    “按理说这潘甫只带着区区百余人,就敢闯入王府捉人,黄司马统领的护院卫兵就有三十几人,这些护卫皆来自内宫,身手了得,完全有能力守住王府,你难道不觉得这事蹊跷吗?”

    王元春微微一怔,失声道:“莫非官家认为黄四通和潘壬是串通好了里应外合,怎么可能,这黄四通可是史弥远派来专门监视王爷的啊………”

    赵竑冷笑道:“串通倒不至于,但黄四通很显然是和谢周卿达成了某种共识,要逼潘壬铤而走险!

    你可曾记得,半月前潘壬最后一次来王府,当时他看起来面带忧色,心事重重,一反先前的自信满满,口若悬河,知道是为什么?”

    “听说是被官府的人盯上了。”

    “是的,为何谢周卿一直不抓人,目的就是为了逼其狗急跳墙;只要给我赵竑披上了黄袍,不管是不是被逼的,我赵竑就成了乱臣贼子,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置我于死地!

    所以,我认为这一切都是远在临安的史弥远精心布置的一场局,只不过潘壬无意间充当了这枚棋子而已!

    谢周卿也是一时疏忽,竟然反着了潘壬的道。”

    王元春闻言,大吃一惊。

    王爷被架出去一趟,回来后怎个人似乎都变了。

    先前的王爷年轻气盛,性格张扬,毫无心机和城府;现在却变得这般深沉睿智,思维跳脱,见识不凡。

    当初,自己和老师真德秀曾无数次的劝导他要学会隐忍,低调;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难道是这场突入其来的变故,让他整个人彻底的换了心性。

    只可惜,似乎改变的太迟了些。

    其实赵竑说出这番临时悟出来的话时,手心也在隐隐出汗,虽然作为一位历史爱好者,也曾因为一部古装电视剧的缘故,对湖州事变的前因后果做过全面的了解,但经过刚才这样一番推导,他没想到还有更深层次的内容在里面。

    可见任何史藉都无法真正还原历史的细节,真正的历史细节大多数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从这个意义上讲,真实历史的精彩程度远超著史者和读史者的想象。

    “嗯,官家分析的很有道理,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赵竑微微一讶,反问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劝我出城么,我倒要问你打算怎么做呢。”

    王元春略一思索,道:“为今之计,只有找到潘壬,戳其谎言,说服其打开城门护着官家出城去;城外不远就是太湖,今年冬天尤其天寒雪大,太湖号称水域三万六千倾,地形复杂,积雪覆盖,且大片水域已经结冰。十分不利于官兵的追击和搜捕。

    潘家发迹于太湖,对周围的地形相当熟悉,人脉也广,当能护官家无虞;只要咱们缓过了这口气,便可再行计议,另谋他路!”

    赵竑细细品味了一下这番建议,忽然又问:“黄四通这厮现在在干什么?”

    “刚才路过他的房间,听到里面很热闹,多半是和一帮侍卫聚在一起喝酒了!”

    “官家,你打算怎么做?”

    赵竑冷笑道:“你的建议可行,但还须演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作掩护比较好,我现在就想找这个壳;同时也想试试我这个官家说的话,在外面这些‘红袄军’面前是否真的管用!”

    …………

    ……………

    黑夜如筛,雪花飞扬;偶尔一阵寒风呼啸刮过,在回廊墙壁间发出凄厉的声音,宛如鬼哭狼嚎,似乎在预示今夜的极不平凡。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除了赵竑和王元春,王府中许多人都是彻夜难眠的。

    潘甫正光着膀子在军营里和几位将校拼酒,以拉近双方感情;潘氏兄弟和谢卿等人在州衙里虚以委蛇的周旋着,彼此还相谈甚欢。

    当然除了这些当事人,整个湖州城的老百姓今夜也是难以入眠的。

    几份告示贴出来后,许多百姓举着火把聚集在告示前议论纷纷,有的则奔走相告。许多人家的一家老小聚在火炉旁,谈论着这大宋的天将会如何变。

    王府中一间厢房里,王府司马黄四通正和几位心腹手下聚在火炉旁喝得正酣。

    “哈哈,这事已经成功,大哥算是为史相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大哥升官发财,飞黄腾达的这日子指日可待也!”一位护卫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得意洋洋的奉承道。

    喝得满脸酡红的黄四通得意的微微一笑,斜眼瞟了一眼几人,“老子升官发财了,还会忘得了你们这些兄弟们么!”

    “那倒是!”

    “来,大哥,兄弟再敬你一碗!”

    “都喝,都喝!”

    众人喝了一碗,黄四通突然问:“老九现在应当已经潜出城了吧。”

    一位护卫自信的接道:“老九在江湖上号称九尾猴,天底下就没有他翻不过的城墙,不用说他现在肯定已经在赶往临安的路上了!”

    “应当是的。”

    “其实不用老九出城报信,湖州闹这么大的动静,朝廷很快也会得到消息的!”

    这位护卫刚刚说出口,黄四通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他妈的,你小子脑袋是榆木长的,老九去报信和朝廷听闻消息,对咱们来讲是一回事吗!”

    那护卫明白口失,顿时不敢吱声了。

    “笃,笃,笃!”这时,突然外面传来几声敲门的声响。

    黄四通醉醺醺的扭头问:“什么人啦!”

    “新任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潘阳和左谏议大夫王元春,奉官家之令特来请黄司马前去书房一叙!”

    众人一听,皆大吃了一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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