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官兵杀过来了!

    11:官兵杀过来了

    待船只靠近泊头,潘丙嚎哭着下了船;赵竑和王元春连忙走过去,听到动静的潘壬几个人也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潘壬一见他披麻戴孝的嚎哭,脸色立刻一变,迎上前问:“二弟,莫非太公他……”

    “兄长,太公……服毒自尽啦!”潘丙哭着,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船舱。

    只见两名仆人正小心翼翼,一头一尾的抬着一具丝缎包裹了的尸首出舱,那颗露在外面的花白头颅显得格外醒目。

    潘壬身子猛的一震,虽无先前骤闻赵竑自焚时那般震惊,但也是摇摇欲倒,被身边的人扶住后,便捶胸顿足的嚎哭起来。

    待尸首抬上岸,潘壬扑通一声跪下,悲号道:“太公,孙儿不孝啊,令您老人家不得善终啊!”

    潘丙也跟着跪下哭。

    听到动静的潘甫,潘阳等潘氏子弟也陆续出了院子,见状纷纷跪下,跟着一起哭。

    一时间哭声一片,场景十分凄凉。

    原来潘丙奉命回祖宅接老太公来岛,老太公见小孙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非要逼问缘由,当得知两个孙儿已惹下了这泼天大祸,当场就惊呆了。

    老人家静默片刻后,连叹了几声“造孽,造孽!”,起身对着厅堂里的祖宗灵牌磕了头,遣散了家仆奴婢,然后说进到库房收拾些田契财物等,再随孙子到岛上避难。

    潘丙在外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出来,便进到库房催促,结果就发现老人家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手里还捏着半包未服尽的砒霜。

    潘丙大哭一场后,穿上两名不愿离去的忠仆赶制的孝装,命人装了一船财物,连同太公的尸首一起运了回来。

    尸首抬近,只见老太公面色青黑,眼睑浮肿,嘴角尚残留着血迹,一双老眼仍瞪得如两颗鸽子蛋般大。

    老人家这是死不瞑目啊。

    也难怪,潘家先人数代经营,方积攒下这份家业,如今全毁在两个不肖子孙手里,岂能死得瞑目。

    “太公,孙儿不孝啊,愧对潘家列祖列宗。但自古忠孝不可两全,孙儿自认无愧于大宋,无愧于天理伦常,无愧于站在您跟前的官家!”潘壬愈发悲痛,一边对着尸首砰砰呯的磕头,一边痛哭流涕的说着。

    一旁的赵竑黯然神伤,一时间他突然对忠义二字有了新的认识。

    作为一个底子里曾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十来年的现代人,在先前那个信奉金钱至上的社会里,他见过太多背信弃义,坑蒙拐骗的事,见过太多唯利是图,为了金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小人。

    所以,骨子里他对所谓的忠义是不屑一顾的。

    但潘氏兄弟为他所做的一切,遭受的一切,令他改变了看法。

    你总不能没心没肺的说人家这份忠义也是虚假的吧。

    沉吟半晌后,他用略带伤感的语气劝慰道:“潘卿,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你潘氏一门忠义,朕很感动;朕现在就宣布,特破例追封老太公为一等忠义侯,封乃父为静湖伯,乃母为一品诰命夫人。

    王元春,速速动手起诰去吧。”

    “谢官家隆恩!”潘氏兄弟连忙哽咽拜谢。

    “外面风寒,赶紧把老太公抬进去,着手安排后事吧。”赵竑又劝道。

    潘壬含泪点点头,起身声音沙哑的对潘甫嘱咐道:“大哥,速带人回祖宅抢运剩下的钱财,这可是咱们用来起事的,绝不可落入官府手中!”

    “行!”潘甫带着人捎上兵刃,撑了一条大船快速离去。

    把太公尸首抬进庄园,便有人开始着手布置灵堂,砍树劈木做棺材,裁白布作孝服等;潘氏兄弟又哭了一回,情绪低落了一阵子,很快便全身心的投入到起事的准备中去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化悲痛为力量吧。

    起事伊始,千头万绪,诸事繁多,并不是件轻松活。

    赵竑放手让他干,遇到拿不准的事潘壬会过来同他商议,他一般都依了对方,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和积极性。

    而自己却一直在默默琢磨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结合前世的历史知识,今生的现实阅历,必须要带领众人走上一条切实可行的通天大道。

    历史上以藩王身份起兵造反者屡见不鲜,但成功者屈指可数,最有名的当属明成祖朱棣了;其余的譬如刘濞,司马伦,李承乾,朱高煦,朱宸濠等等,皆落得个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可见造反是项难度极大的技术活,非雄才大略者不能为之。

    但自己又有所不同,准确的说应该算是落草为寇了。

    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赵昀踢出赵氏宗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反贼。

    经过一番思索,他现在觉得潘壬等人策划的事与梁山泊起义并没有太多可比性,倒是和本朝另一场叛乱比较相似,那就是九十余年前洞庭湖的杨幺,钟相起义。

    同样是以湖泊作为根据地,初期也是以渔民为主,同样立起了一位皇帝。

    当时正处北宋灭亡,南宋初创的特殊时期,仗着洞庭湖浩瀚水域,加上多年来饱受官府欺压的渔民配合,才闹出了那等浩大声势,但最后还是被岳飞领兵残酷的镇压了下去。

    如今朝廷经过史弥远近二十的擅权专政,国事日蹇,但总体来说政局还算稳定;对于大宋普通老百姓来说,赵氏谁做皇帝其实没有区别,群众基础可谓十分薄弱;太湖又地处王朝统治的核心区域,完全没有战略腾挪的空间,一旦被合围,就呈瓮中捉鳖之势。

    所以,自己现在搞事情的条件远不如当年的杨幺,钟相。

    形势真的是异常严峻。

    ……

    ………

    且说潘甫带着人划船靠了岸,上岸后径直朝潘家祖宅的方位而去,眼见已经望见了祖宅。

    这时,忽听远处马蹄声响,有眼尖的立刻惊叫道:“老大,是官府的人马到了!”

    潘甫微微一惊,抬眼望过去,只见十几个官员正骑着马朝这边匆匆行来,为首的正是湖州知州谢周卿,身后几十步外跟着一长条一眼望不到尾,整装持锐的官兵队伍。

    “来的好快!”

    “不好,他们好像也是奔潘家祖宅来的!”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

    “赶紧躲起来!”潘甫喝了声,迅速的一跃,扑进一处积雪覆盖的荆棘丛里,其他人也跟着隐藏了起来。

    “得,得,得!”

    “哒,哒哒……”

    待谢周卿等人带着人马匆匆经过后,潘甫才带着人现了身,他焦急的道:“官兵现在去了祖宅,很快就会搜寻到岛上去,我等速速回岛,通知二弟他们早作准备!”说完,带着人匆匆返回。

    其实在谢周卿带人进入太湖之前,还干过一件事,就是抄没了潘家在城里的店铺,宅府等一切产业;然后不顾年事已高,亲自领兵气势汹汹的杀过来,第一目标自然就是潘家祖宅了。

    奔近潘家祖宅,谢周卿一扬马鞭,厉声喝道:“来人,速速把这宅子给老夫围起来,所有人全部赶出来,钱财等值钱的东西全部搜出来,再一把火给老夫烧了它!”

    “哄!”不久之后,一团大火就在潘家祖宅上燃了起来。

    “谢知州,这潘氏兄弟罪大恶极,下官以为应把他家的祠堂也一把火烧了,方解心头之恨!”都虞侯韩林强烈建议道。

    “可!”

    胁迫一名乡民带路,一帮人直奔村头的潘家祠堂,韩林一声令下,祠堂里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谢知州,属下觉得还不够解恨,要不把潘家祖坟也给掘了,暴尸荒野,让潘家祖脉尽断,子子孙孙都翻不了身!”又有一位官员红着眼强烈建议道。

    这帮人跟着谢周卿一起着了潘壬的道,当面向赵竑下过拜,现在看来实乃奇耻大辱,为了在朝廷追究之前将功补过,自是无所不用其极,卖力的很。

    谢周卿到底是进士出身,饱读过圣贤书,还是有底线的,一时犹豫不决。

    李巡检却没这个底线了,一咬牙,一扬手,丧心病狂的命令道:“赵捕头,本官现在就命你领着人去干这件活!”

    郑捕头应声接了活,寻来铁锸,锄头等,领着一群捕头朝后面山坡的潘家祖坟奔去。

    山坡上寒风呼啸,凄厉异常,仿佛潘家列祖列宗的亡魂在风中瑟瑟发抖,惊恐的尖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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