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把老子当空气了!

    6:把老子当空气了!

    赵竑地位最尊,在前面带路,领着严实等几人拾阶而上。

    面对森严的戒备,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慑力。

    台阶两边依次站着一排披甲戴盔,手持弯刀的蒙古护卫;阳光照耀下,弯刀闪烁着慑人的寒光,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袭来。

    周围民舍住民全部清空,岗哨林立;街道上站立着一排同样装备精良,凝神戒备的护卫;目及所至,一个百姓的人影都没有,屋舍店铺,茶楼酒肆皆关门闭户,料是被蒙古人的气势所吓到了。

    身为蒙古顶级贵族的孛鲁,其排场绝对是够档次的。

    此时,彭义斌当初那座议事厅里,迎门墙壁上一副堪舆图下端坐着一位强壮敦实,剃了头,年纪不到三十岁,穿着蒙古国王华袍的青年,正是孛鲁国王。

    左右两旁箕坐着十来位随征的蒙古将领,以及几位汉人豪强;面前皆摆着一只案几,案几上搁着一壶马奶酒。

    虽说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乃至西夏人都有剃头的传统,但剃发方式还是有所不同的。

    蒙古人的剃法是额头留一簇类似汉人的福娃发式,两鬓至后脑头发留着,并挽成数根环形小辫;其余的头发全部剃光。

    按理说,这些北方民族生活的区域远比汉人区域要寒冷,留发可御寒,为何偏偏剃得怪模怪样,实在令人费解。

    有一种说法是,契丹蒙古西夏人是为了避免骑马射猎时,被风吹过来的发丝遮住视线;而女真人是渔猎民族,为了避免打猎时发丝不被树枝荆棘所羁,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随着守卫大厅的护卫进去通报了一声,正和众人交谈甚欢的孛鲁一抬眼,伸手做了个延请动作。

    赵竑领着众人入内,缓慢上前,单膝下跪,俯首齐声道:“吾等参见孛鲁国王!”

    孛鲁哈哈一笑,一抬手,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句。

    不用想,自是类似起身之类的话了,赵竑等人起了身,走到右边空当处,依地位高低坐下。(蒙古人旧时以左为尊,元朝建立后才改为以右为尊。)

    赵竑下首是严实,上首则是一位蒙古将领;可见汉人地位最高的他,在这等重要军事会议中,地位也是低于一般蒙古将领的。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严实的幕僚张仁川,此人精通蒙古语,坐在严实身边作翻译。

    孛鲁对严实似乎颇有好感,手指着他,面带微笑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还不时目光巡视其他人。

    张仁川凑近严实,低声翻译;严实面带荣光听着,不时点头哈腰。

    赵竑虽一句也听不懂,料想应该是在夸耀严实;须知严实能混到如今地位,和木华黎对他的赏识是分不开的,二人关系颇近,否则木华黎也不会把吐蕃高僧提炼的,专供蒙古贵族卧榻享用的龙象大力丹送给他一匣子。

    孛鲁作为晚辈,面对山东地区最有实力的汉人豪强,自然是要尽力笼络一番的。

    夸完了严实,又夸了其他几位汉人豪强;这几位老兄也是倍感荣耀,点头哈腰。

    可见孛鲁虽年轻,还是很懂笼络之术的。

    待全夸完了,他便宣读了一份成吉思汗的诏令,应该是此次南下军事计划的目标。

    接下来,便开始布置具体的军事步骤。

    然后则是众人提意见阶段,反着来的。

    不知这是不是孛鲁一贯的行事风格。

    位居左首第一位的带孙首先提出反对意见,只见他面带不满的叽里呱啦了一通,似乎对侄子的方案极为不满。

    孛鲁开始还和颜悦色的跟他沟通,渐渐脸色就变了,猛一拍案几,指着叔叔叽里呱啦训斥起来。

    带孙虽不服气,但也不敢造次,渐渐低头不语了。

    待再无人提反对意见后,孛鲁复又面带微笑的说了些鼓励的话,破例留下严实共进午餐,其余人包括张仁川都次第起身离开。

    ………

    …………

    出了府邸,赵竑倍感窝火。

    自己兴冲冲而来,完全不知道这会开的是什么。

    更气人的除了进门时,孛鲁盯着他看了一眼,便再没关注过堂堂鲁南公,完全把他当空气了。

    且其他蒙古将领看他时的眼神,或多或少带着一股蔑视的意味。

    赵竑虽把这身份作为发展实力的跳板,压根没和严实争宠的意思;但人家如此轻慢自己,当然感到窝火了!

    “喂,子清兄,请稍等!”

    正恼着,看见前面的张仁川正在下台阶,便连忙叫住他。

    张仁川驻足,转身客客气气的道:“鲁南公唤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赵竑把他拉下台阶,寻了一处僻静处,低声问:“刚才带孙和孛鲁国王在闹什么呢?”

    张仁川见他一脸懵逼,知道他这会白开了,出于尊敬,便如实道:“孛鲁国王让他叔叔把占领的彰德府等地盘让出来给我家主公,然后带领军队西进胶东半岛,清除完颜真熙的势力,再配合孛鲁主力由东往西,合力夹击李全!”

    难怪刚才依稀听到提及李全的名字,敢情是为这个。

    难怪带孙如此不满,敢情也是为这个。

    须知兴定五年东莒公燕宁死后,张开也奉命调往山西;二人的势力范围便让完颜真熙接收了。

    赵竑纳闷的问:“大汗不是有言在先,谁打下的地盘就归谁么,孛鲁为何能逼带孙让出地盘呢?”

    张仁川笑道:“鲁南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法令严格来说,是适用于家族,而非个人;带孙是木华黎家族的人,孛鲁国王是家族继承人,自然有权处理家族内部之事!”

    “原来如此!”赵竑点点头。

    “孛鲁国王没提到我吧。”赵竑担心遗漏了会议内容,到时闹个违抗军令的名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便不放心的追问。

    张仁川颇为遗憾的摇了摇。

    “呃,张兄一口蒙古话说得如此顺溜,人才难得,日后有空多到我那里走走,我好虚心讨学蒙古话!”

    “好说,好说!鲁南公太客气了!”

    二人拱拱手,道了别。

    敢情真把老子当空气了!

    坐在马车上,赵竑颇有些不满,辛苦跋涉几日赶来参个会,坐了一会儿,受了一番冷落又要匆匆往回赶。

    唉,还是回去专心经营老子的地盘吧。

    此次蒙古人平定山东的军事方略,自己怕注定是旁观者,分不到任何油水了。

    其实这表面是孛鲁的意思,实际应该是铁木真的意思。

    那就是给自己足够高的名头,先养着,日后再派上用场!

    还有一点,非常诡异。

    那就是自己地盘的南边还有少许金国领土,也在山东境内,既然是平定山东,为何不命令自己南下攻占呢。

    虽说这般安排,倒是让自己避免违背当初对张天纲许诺的永不从河北山东境内攻击金国的承诺;但孛鲁荡平完颜真熙和李全后,会不会从南边来个兜底,把自己彻底圈养起来呢。

    抑或许,这是蒙古人挖的一个坑,看自己会不会主动请缨进攻金国。

    以此来试探自己对成吉思汗的忠心。

    奶奶的,这事真是太复杂了,让人脑壳疼。

    一路上,赵竑坐在马车内,忧心忡忡的琢磨着,越琢磨感觉事情似乎越复杂。

    他从没怀疑过在铁木真的带领下,直接从原始部落转变成封建军事超级强国的蒙古人拥有的智慧和谋略,因为仅仅靠蛮力,而没有高超的政治智慧和军事斗争技巧,这个马背上的民族根本不可能成就一番大气候的。

    只是这群蒙古高层的套路之深,远远超出了自己先前所能想象的范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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