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藏拙的赵昀

    33:藏拙的赵昀

    “各位,都到得这么早啊。”史弥远扫视了一番众人,不冷不热的说道。

    “陪丞相上朝,吾等岂敢晚到。”众人纷纷恭维道。

    “那就随老夫入大内吧!”史弥远微微一笑,手指头一指,迈步朝皇宫方位走去。众人连忙跟上。

    临安城皇宫,时人亦称“大内”,位于临安城南部凤凰山附近。方圆十余里,宫殿林立,楼阁层叠,朱户画栋,雕甍飞檐,镌刻着龙骧凤飞等物饰,真个是金碧辉煌,巍峨壮丽,气派非凡。

    这里的第一代主人宋高宗赵构自绍兴八年(1138)起“定都于杭”,就已打定长久偏安的主意,开始在此兴建皇宫;仅仅为了做些姿态,向臣民表示自己还未敢忘记沦陷的中原故土,仍称其为行在。

    后世继任者也是这般称呼,但谁心里都明白,这也就只是个称呼,“行在”二字早已失去原本涵义。

    史弥远带着众人从和宁门入大内,在禁军带领下七拐八拐一通后来到崇政殿门前;只见殿门紧闭,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些等着上朝的官员。

    见史弥远带队走了过来,有人迎上来见礼;正寒暄着,殿帅夏震带着一队禁军匆匆走过来,先朝史弥远施了礼,再对众人拱手道:“丞相,各位;官家刚刚通过内宫传话,说今日早朝延迟一个时辰。”

    众人似乎习以为常了,纷纷朝周围散去,欲寻一休憩之所养养精气神。

    身为当朝第一权臣,自然是有优待的,给史弥远安排的休憩之地是崇政殿东侧的朵殿,众党羽亲信也跟着进到朵殿。

    一进门,端名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薛极就忍不住摇头叹道:“官家经常这样搞,真应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侍御史李知孝却呵呵一笑道:“官家还年轻,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的!”

    “就是,就是!”监察御史梁成大也跟着笑道:“不过,有咱们一帮忠臣尽心竭力辅佐,官家大可放心吃喝玩乐,安享福乐的。”

    史弥远脸色微沉,盯着他咳嗽几声,暗示这是皇宫大内,说话要注意。

    梁成大会意,忙敛起笑意。

    史弥远让人关上门,一双因焦虑过度布满了些许血丝的老眼来回扫视着众人,指节笃笃笃有力的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各位,去年秋天,老夫曾听从你们之言,让人带给铁木真一封亲笔信,欲用联蒙灭金的筹码换赵竑之命。

    随后,又派余天锡跑过去面谈,但至今仍无佳音回报。

    你们都是老夫最信任的人!如何彻底解决赵竑,乃当前第一等要紧之事,此事关系到国本稳固,也关系到各位的前程,乃至性命!

    大伙都说说,可有什么好法子!”

    众人一听,纷纷皱眉沉思。

    过了一会儿,给事中,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郑清之首先道:“丞相,余天锡至今没有传回消息,看来蒙古人野心极大!”

    “怎讲?”史弥远老眉一轩,问。

    郑清之道:“联蒙灭金,这是数年前蒙古人派使者前来,当面提出的,咱们采取的策略是不置可否,静观两虎相争,待机而动;如今为了一个赵竑,咱们主动答应此方略,反倒铁木真不置可否了。

    很显然,其经过西征,平定山东河北,如今灭西夏在即,正是兵锋正盛之时。他大概觉得已不需要大宋这个盟友,其胃口也绝不仅仅是金国……”

    史弥远黯然片刻,点头道:“百年前海上之盟带来的灾难,老夫自然不敢忘;但还是那句话,赵竑的存在是对我朝国本的巨大威胁,他不死,官家,老夫,你,包括这屋子里所有人,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老夫才不惜冒险行联蒙灭金之策,但铁木真的态度却偏偏模糊起来;他难道是在等我开出更大的筹码么。”

    朵殿中沉寂了一会儿,众人开始各抒己见起来。

    “丞相,铁木真西征,满载而归,钱财女人都不缺;还有什么东西能满足其胃口呢。”

    “难道想要咱们先称臣,再出兵协助他灭金……”

    “那绝对不行,依我看直接行刺,赵竑一死,万事大吉!”

    “这主意不错!另外,暗里对李全继续封官加爵,加大力度笼络,待其回心转意,便可驱使进攻赵竑老巢;算作他们内讧,与我朝无关……”

    ”另外,赵竑身边的人也可收买,伺机行刺!”

    大伙正七嘴八舌议论,可谓一招比一招毒。薛极突然灵机一动,大声道:“各位,莫若咱们反其道行之,来个联金抗蒙,如何!”

    见众人齐齐盯着自己,他继续得意道:“这般做,只是想告诉铁木真咱大宋也有后手,逼急了就联合金国,对抗蒙古!试想,他为了一个小小赵竑,同时与宋金两国交战,得不偿失!”

    这番话倒是逆向思维,史弥远眯眼片刻,指着他赞道:“薛学士此言高妙,颇有见地,值得商榷!”

    于是,众人继续开动脑筋,挖空心思琢磨如何弄死赵竑。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的快了;这时,忽听外面步声杂沓,史弥远让人打开门,只见一大排正装宫人正匆匆走过,再抬头望向崇政殿,那两扇巨大沉重的殿门正在缓缓打开。

    瞧这阵势,自然是赵昀要来了。

    众人起身鱼贯而出,涌入了主殿。

    所有人按品秩站在自己位置上,手持牙笏,肃穆以待。

    过了一会儿,宫人唱了几声诺后,只见二十出头的赵昀身穿正红圆领大袖衫袍,头戴通天冠,胸挂白色方心曲领,足踏履天靴;神情有些疲倦,步履有些轻浮的从帘后走了出来;走那张气派的椅子前,一转身,面对众臣,端端正正的坐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唱诺。

    赵昀微微颌首。

    待唱诺声停歇,依次有官员上报各种喜讯,赵昀一声不吭的听着,偶尔微微颌首。

    宫灯柔和的光线打在他那颗圆润饱满光洁的大额头上,再配上这一身华贵服冠,还别说,真有那么几分帝王气象;若不是脸色有些虚白,眼圈有些发黑的话。

    所谓朝会主要就通报政绩,说些歌功颂德之类的话,真正要解决的问题都是下朝后再作讨论。

    末了,只见史弥远踏上一步,高声道:“官家,臣与郑清之想和官家单独议一件关乎社稷朝纲之大事,还望官家恩准!”

    赵昀微微颌首,道:“依卿所言,那便移驾朕的垂拱殿吧。”

    “谢官家!”

    “起驾,去垂拱殿!”

    到了垂拱殿,君臣入坐后;史弥远便开始把如何弄死赵竑的方案逐一列举,逐一详细分析可行性。郑清之在一旁敲边鼓,作补充说明。

    自己皇位怎么来的,赵昀当然清楚,知道此事处理不好会给自己和大宋带来怎样的危机。

    但他仍是面无表情的听着。

    史载,赵昀登基后,“渊默十年无为。”,一切军政事宜皆听史弥远安排,自己要做的就是点头。

    但他也没荒废大好年华,在后宫纵情酒色,奢逸享乐;一则是本性使然,二则也是一种藏拙方式,毕竟任何权臣都不喜欢勤政有为之君的。

    最后,待史弥远和郑清之将该说的都说完了,赵昀才点点头,看着二人诚恳又殷切的道:“二卿乃朕之肱骨,大宋社稷之倚仗;有二卿在,我大宋当国本永固,千秋万代,昌隆永盛也!”

    待二人谢了恩,出了门。

    赵昀盯着史弥远有些老迈的背影,双目微微一阖,眸中两道不宜察觉的寒光一闪即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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