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蛇

    那天，一个猎人在树林间遇到一条小蛇。

    这个猎人是很怕蛇的。首先，蛇的形象并不好；其次，他也饱读诗书，知道很多故事，比如《农夫与蛇》，故事里的蛇都是冷血且坏心肠的动物，帮助了它们反而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他也不愿意得罪蛇，这种坏东西，对它们好，尚且得不到好的回报，更何况伤害它们呢，指不定会得到蛇的什么报复。猎人便准备默默地绕开了这条蛇。

    但是蛇却挡住了他的路——猎人一往左边走，蛇便游动身体，挡住了左边的路；猎人把身子转向右边，蛇就吐着芯子要往右边游。这条蛇看起来很是神异非凡，通体纯白，身上有浅浅的粉色的纹路，很是好看。

    猎人见实在躲不过，只能认命地叹口气，问道，“你究竟想怎样呢？”

    蛇并不会说话，只是朝着猎人嘶嘶地吐着芯子。

    猎人很无奈，“你知道，我只是一个苦命人，连医保都交不起，你何必为难我呢？你若有什么愿望，也不应当找我，真正有能力的人都在城里。而我，一个被社会抛弃掉的废物，也就只能向山林讨饭吃了。像我这样一个窝囊废，给不了你什么的。我已经够苦命了，只想安稳地活着，祈求灾祸不要找上我，仅此而已。”

    说罢，猎人掉头就走。

    蛇仍立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

    猎人甩掉了蛇之后，他就走上了一条小路。

    清晨雾气弥漫，树木隐隐绰绰，猎人踩着枯枝，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看起来很快乐。那曲调像是北方地区的山歌，带着股豪迈苍凉的味道，很适合在开阔的原野、苍茫的天穹之下放声高唱出来。只不过现在被灰白的雾气所阻碍，那弯弯曲曲的树木枝桠也妨碍了歌声的舒展，这曲调只能委屈地被压低了，成了猎人嘴里含混的嘟哝。

    “大山里的姑娘啊……”

    唱到这，猎人的声音高了一下子，很快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又低了下去。这歌曲似乎印证了猎人的祖籍，大概是来自北方。

    猎人一路拾了些柴火，挖了些野菜，还在一颗巨大的古树下采了几株鲜嫩的蘑菇。很快他的行囊就满了，毕竟他的包裹也不是很大，采足一天的量就够了。剩下的一些野菜菌菇之类的，可以留给那些城里来的人。

    猎人原路返回。

    他走的路不是很远，一会就回到了原点。这里有一座颇有规模的营地，数十来座石屋错落地伫立着，周边还有简单的防御措施——一些简陋的石墙。但猎人知道，真正的防御不是也不可能是这些石墙，而是营地上空一只漂浮着的可爱彩翼小鸟，它看起来像是一只虚拟产物，像是古早时期人们在电脑上创造的数字形象，被投影到了营地上空，小鸟时不时扑扇着翅膀，很是人畜无害。但是猎人知道，这很可能是这座森林里武力值最高的存在了。

    但是猎人的小屋却不在这个营地中。他在不远处的一个平坦地势上，建了一座小木屋，孤零零地。

    当他回到屋中的时候，营地里的人才刚刚起来。笑闹声，烟火声，热热闹闹地盖过了清晨森林的寂静。

    有人从营地里探出头来，向着猎人笑着打招呼道，“你回来啦。今天收获怎么样？”

    猎人摆摆手，“还行。”

    又有人问，“今天走哪条道比较好呀？”这是个穿着百褶裙的可爱少女。

    “21号吧。21号路。”猎人想起了那条蛇，他就报出了他们相遇的那道道路的名字。他心想，也许蛇遇到他们会更好。

    但是一整天过去，直到傍晚的时候，这些人才不紧不慢地从森林里回来，每个人都看起来轻松自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新奇事情的样子。猎人有点奇怪。如果是他们遇到了蛇，一定会大声嚷嚷。看来他们并没有与蛇相遇。

    穿百褶裙的少女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她背着双手，蹦蹦跳跳地走到那个孤独的小木屋前。猎人从木屋中走出，看着她，露出好奇的眼神。她神秘一笑，然后将手唰得一下伸到猎人前面，双手捧着一大束开得灿烂的野花。

    猎人笑了，少女也微笑了。

    猎人走在路上，可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些美丽的事物。他关注的只有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人群里有人笑着对少女叫了一声，“喂，你又去看他了！”

    这话相当傲慢。

    明明少女和猎人呆在一起，可这人说话却完全无视猎人的存在，甚至当着人的面，还以“他”来代称。

    这是个胖乎乎的小伙子。穿着和少女一样精致考究。面相倒是很憨厚，小小的眼睛，红红的圆乎乎的酒糟鼻，像个可爱的小矮人。他就只看着少女，眼睛都不带扫一下猎人的。

    少女撇了撇嘴，却是不搭理他。

    “送你啦。谢谢你今早的提醒，让我遇到了这么多漂亮的花朵~”少女把花往猎人手里一塞，又蹦蹦跳跳地跑回营地了。

    猎人收下花，仍是微笑。小矮人无视他，他同样也不在意小矮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