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兰檐县
天色渐晚，两人终于走到兰檐县脚下，低矮的城门下人流拥挤，有沱江穿城而过。
范去疾此时一身焦皮脱去，新发了一层好肉，已恢复了人模样，只一身青白道袍破烂不堪。
他便差李洪群先进那县城里，给他置办一身新衣裳。
等到李洪群回来，范去疾撕下黏在了身上的焦黑道袍，换上了农夫短打，两个一同走进县城里。
傍晚的兰檐县灯火大亮，推着车的糖人小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地上一路小跑，身子随车子一同上下起伏颠簸，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子被卷入车轮里，倏地飞远，落入洒满余晖的沱江中，打碎了江面上倒映的，一对师兄弟的脸。
“吃吧，垫把一口，今晚先找个客栈住下。”
范去疾拍了拍师弟的肩膀，递去一把撒了盐巴的肉串，他身边的李洪群连忙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他打量着街面，即便天色已晚，人们只是用灯火对抗着黑暗，在盈盈的温暖下行色匆匆，路旁小贩的推车挤着，中间不算宽阔的道上，孩子成群，入眼的女子大多挺着大肚子，还要追赶顽皮的孩童。
“人口颇多啊。”
范去疾咂摸出点意味来，两人围坐的小桌旁，一个看上去岁数同范去疾一般的年轻人坐了下来，他扬着手示意小贩。
“来四十串！”
说罢，自顾自倒上一杯浊茶。
在这乱世，肉的价格永远低不下来，一口气买四十个肉串，对于普通农户家庭，不是一个小数目。
范去疾准备向这个本地人问问路，找一家客栈住下，计划计划寻找水雨的事。
他凑近了身体，在那人桌沿敲了敲道：
“老乡，我跟我弟初来乍到，想找家客栈小住，老乡可知道附近哪有客栈吗？”
那人闻言拧头，迟疑地摸了摸下巴，眼神在范去疾身体上下扫视，又瞥了眼埋头大吃的李洪群，说道：
“外地人啊，东面有家福楼客栈，对外地人不赖。”
范去疾看出了他的迟疑，以及对他外地人身份的奇怪，正欲开口称谢。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群小孩抢坐在桌边，有的还往那年轻人身上趴，他们衣裳干净，明显不是街面上疯玩的那种野孩子。
“哥，买好了没，咱娘滚好了汤，差我们唤你回去呢。”
洪亮地声音吸引了范去疾的目光，他看到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招呼了那年轻人和一群孩子，竟唤他为哥？
范去疾心头疑窦顿生，又听有个孩子对那年轻人撒娇道：
“哥，你说好的，今天奖励我吃两串！”
“答应你的少不了。”他摸了摸那半大孩子的头。
这...？都是一个娘生的？这一大群孩子，和那两个男人，一个娘生的？
还是啥play?
范去疾差点没管住脸庞的抽动，他看了看埋头的李洪群，仍在毫不奇怪的风卷残云，到底是抽了抽嘴角。
小贩拿着两大把肉串走来，年轻人付了银子，带着一群小孩离去，活像个孩子王。
范去疾收拾了下心情，只道这b世界够大，无奇不有。
“憨子，别吃了，找着客栈了。”他拍了拍李洪群的肩头，起身离去。
“来了，师兄”
李洪群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两手抓着肉串，跟在范去疾后面，两人穿行在人潮间，朝城东而去。
很快，福楼客栈老旧的酒旗映入眼帘，虚掩的木门前门可罗雀，偶有一二人进出。
木门旁挂着风铃，随着二人走入轻响着，客栈里面没有小二，一进门就看得见宽脸圆耳的掌柜，在柜台后面翻动账簿。
“掌柜的，住店一间。”范去疾把银子拍在柜台上。
“得嘞，客官两位。”
掌柜的放下账簿，一甩毛巾，转身在后面翻找起了钥匙。
风铃响动，有一人走进，他轻车熟路地倚在柜台上。
“老杨，我媳妇又怀上了，嘿嘿，肚子可大。”那人伸开手臂做出怀抱状“又要新添好些小崽喽！”
闻言，老杨的手停了下，他干巴巴地笑起来，瞟了一眼范去疾二人，又毫不示弱道：
“切，我夫人也早怀上了，郎中说最少得七子，这就快生了。”
那人轻飘飘摆了摆手，酸溜溜道：“你夫人上一胎才三子，这回打底七子？什么郎中给你瞎看胡诌的。”
“哼，你个老头就是羡慕！”
掌柜的用力把钥匙和银子拍在范去疾眼前，瞪眼看去。
“二楼右手最里头。”
争吵还在继续，范去疾拿了钥匙，也不愿再多听他人的八卦，领了李洪群就往楼上走。
他按着掌柜的指引找到房间，插入钥匙打开门，一股潮气冲入鼻腔，屋里布置简单，两张木床，还有一张小小的方桌，盛着灰尘，看来时长未有人住过。
管不了那么多，范去疾早已身心俱疲，他扑倒在床上，尽力放松着身体。
“师兄，你没听到刚刚那两个人的话吗？”
李洪群已经吃干净了肉串，双手的油渍擦在袍子上，眼神有些躲闪。
“听到了。”
范去疾闭着眼漫不经心回应。
回想起一路走来，街面上过于旺盛的人丁，已经成群的孩童，再有方才的一番对话，李洪群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股不安萦绕在心头，他不得不说出口来。
“师兄，我总觉得这地方有古怪，什么人一胎能生七个啊？母猪吗？”说着，他喉头耸动，看了看范去疾仍旧闭目养神，面无表情，才继续道：
“咱们要不走吧，刚刚从苦陀庙逃出来，又掉进狗妖的陷阱，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总觉得咱们要栽在这劳什子兰檐县。”
话一传入耳中，范去疾腾一下坐起身来，他满脸怒容不知何时而起，大喊道：
“走？！不可能！”
李洪群吓了一跳，在范去疾刀刃般的眼神下低到了头，小声怯怯道：“我就是跟师兄商量商量嘛...”
“呼~”
范去疾缓了过来，他扯了扯衣领，压下了这股突然窜起的无名火，脾气越来越大了，尤其提到水雨。
他又想起，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水雨时，心头剧烈的悸动。
“你说的，我也注意到了，你都说了，狼窝虎穴都闯出来了，还怕个猪窝不成？”
范去疾安慰道。
“睡吧，明日从长计议。”
范去疾此时一身焦皮脱去，新发了一层好肉，已恢复了人模样，只一身青白道袍破烂不堪。
他便差李洪群先进那县城里，给他置办一身新衣裳。
等到李洪群回来，范去疾撕下黏在了身上的焦黑道袍，换上了农夫短打，两个一同走进县城里。
傍晚的兰檐县灯火大亮，推着车的糖人小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地上一路小跑，身子随车子一同上下起伏颠簸，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子被卷入车轮里，倏地飞远，落入洒满余晖的沱江中，打碎了江面上倒映的，一对师兄弟的脸。
“吃吧，垫把一口，今晚先找个客栈住下。”
范去疾拍了拍师弟的肩膀，递去一把撒了盐巴的肉串，他身边的李洪群连忙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他打量着街面，即便天色已晚，人们只是用灯火对抗着黑暗，在盈盈的温暖下行色匆匆，路旁小贩的推车挤着，中间不算宽阔的道上，孩子成群，入眼的女子大多挺着大肚子，还要追赶顽皮的孩童。
“人口颇多啊。”
范去疾咂摸出点意味来，两人围坐的小桌旁，一个看上去岁数同范去疾一般的年轻人坐了下来，他扬着手示意小贩。
“来四十串！”
说罢，自顾自倒上一杯浊茶。
在这乱世，肉的价格永远低不下来，一口气买四十个肉串，对于普通农户家庭，不是一个小数目。
范去疾准备向这个本地人问问路，找一家客栈住下，计划计划寻找水雨的事。
他凑近了身体，在那人桌沿敲了敲道：
“老乡，我跟我弟初来乍到，想找家客栈小住，老乡可知道附近哪有客栈吗？”
那人闻言拧头，迟疑地摸了摸下巴，眼神在范去疾身体上下扫视，又瞥了眼埋头大吃的李洪群，说道：
“外地人啊，东面有家福楼客栈，对外地人不赖。”
范去疾看出了他的迟疑，以及对他外地人身份的奇怪，正欲开口称谢。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群小孩抢坐在桌边，有的还往那年轻人身上趴，他们衣裳干净，明显不是街面上疯玩的那种野孩子。
“哥，买好了没，咱娘滚好了汤，差我们唤你回去呢。”
洪亮地声音吸引了范去疾的目光，他看到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招呼了那年轻人和一群孩子，竟唤他为哥？
范去疾心头疑窦顿生，又听有个孩子对那年轻人撒娇道：
“哥，你说好的，今天奖励我吃两串！”
“答应你的少不了。”他摸了摸那半大孩子的头。
这...？都是一个娘生的？这一大群孩子，和那两个男人，一个娘生的？
还是啥play?
范去疾差点没管住脸庞的抽动，他看了看埋头的李洪群，仍在毫不奇怪的风卷残云，到底是抽了抽嘴角。
小贩拿着两大把肉串走来，年轻人付了银子，带着一群小孩离去，活像个孩子王。
范去疾收拾了下心情，只道这b世界够大，无奇不有。
“憨子，别吃了，找着客栈了。”他拍了拍李洪群的肩头，起身离去。
“来了，师兄”
李洪群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两手抓着肉串，跟在范去疾后面，两人穿行在人潮间，朝城东而去。
很快，福楼客栈老旧的酒旗映入眼帘，虚掩的木门前门可罗雀，偶有一二人进出。
木门旁挂着风铃，随着二人走入轻响着，客栈里面没有小二，一进门就看得见宽脸圆耳的掌柜，在柜台后面翻动账簿。
“掌柜的，住店一间。”范去疾把银子拍在柜台上。
“得嘞，客官两位。”
掌柜的放下账簿，一甩毛巾，转身在后面翻找起了钥匙。
风铃响动，有一人走进，他轻车熟路地倚在柜台上。
“老杨，我媳妇又怀上了，嘿嘿，肚子可大。”那人伸开手臂做出怀抱状“又要新添好些小崽喽！”
闻言，老杨的手停了下，他干巴巴地笑起来，瞟了一眼范去疾二人，又毫不示弱道：
“切，我夫人也早怀上了，郎中说最少得七子，这就快生了。”
那人轻飘飘摆了摆手，酸溜溜道：“你夫人上一胎才三子，这回打底七子？什么郎中给你瞎看胡诌的。”
“哼，你个老头就是羡慕！”
掌柜的用力把钥匙和银子拍在范去疾眼前，瞪眼看去。
“二楼右手最里头。”
争吵还在继续，范去疾拿了钥匙，也不愿再多听他人的八卦，领了李洪群就往楼上走。
他按着掌柜的指引找到房间，插入钥匙打开门，一股潮气冲入鼻腔，屋里布置简单，两张木床，还有一张小小的方桌，盛着灰尘，看来时长未有人住过。
管不了那么多，范去疾早已身心俱疲，他扑倒在床上，尽力放松着身体。
“师兄，你没听到刚刚那两个人的话吗？”
李洪群已经吃干净了肉串，双手的油渍擦在袍子上，眼神有些躲闪。
“听到了。”
范去疾闭着眼漫不经心回应。
回想起一路走来，街面上过于旺盛的人丁，已经成群的孩童，再有方才的一番对话，李洪群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股不安萦绕在心头，他不得不说出口来。
“师兄，我总觉得这地方有古怪，什么人一胎能生七个啊？母猪吗？”说着，他喉头耸动，看了看范去疾仍旧闭目养神，面无表情，才继续道：
“咱们要不走吧，刚刚从苦陀庙逃出来，又掉进狗妖的陷阱，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总觉得咱们要栽在这劳什子兰檐县。”
话一传入耳中，范去疾腾一下坐起身来，他满脸怒容不知何时而起，大喊道：
“走？！不可能！”
李洪群吓了一跳，在范去疾刀刃般的眼神下低到了头，小声怯怯道：“我就是跟师兄商量商量嘛...”
“呼~”
范去疾缓了过来，他扯了扯衣领，压下了这股突然窜起的无名火，脾气越来越大了，尤其提到水雨。
他又想起，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水雨时，心头剧烈的悸动。
“你说的，我也注意到了，你都说了，狼窝虎穴都闯出来了，还怕个猪窝不成？”
范去疾安慰道。
“睡吧，明日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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