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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英才落寞终无悔

    天之道,乃天地之本,有气而无质也。

    荧惑之界,是一个崇尚修行天道的世界,自古以来,万千道法皆可通天道,但步入天道者却是寥寥无几。

    东擎大陆,北海无名岛。

    一名健壮的少年正在海边捕捞神仙鱼。

    正是入夏的时节,又是清晨时分,海水还有些冰凉,少年赤身潜水下海,只是要捕获一条漂亮的神仙鱼。

    据岛上的老人说,神仙鱼越大越漂亮,送给亲近的女子就会给她带来好运。

    他已经在附近的水域摸索好多天了,说什么今天也要逮到一条女王级的神仙鱼,因为今天是自家清竹姐姐的生辰!

    但是要逮到一条女王级别的神仙鱼,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数日来,他就一直在这片珊瑚礁内探寻神仙鱼的踪迹,依靠熟练的水性潜入海底,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鱼儿成群结队,哪里多哪里少,从哪里来藏到哪里去,全部都要记到脑海里,以此推测女王神仙鱼的藏身之处。

    随着太阳的冉冉升起,少年的小脑袋终于探出了水面。

    他手里举着一只小竹篓,正在小心翼翼地封住口子,阳光照射在青涩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清朗。

    不知何时,海岸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道清丽动人的倩影,青衣玲珑,亭亭玉立。

    少年抬头一看,清竹姐姐早已站在那里等候多时,兴奋得他还没上岸就大喊了起来:“姐姐,你快看,我抓到了…终于抓到了…噢!”

    清竹穿着一件薄薄的青衫,手里挽着一件白色的斗篷,迎风微笑:“好啦好啦,姐姐看到了,快点上岸穿上衣服,可不要着凉了哦。”

    少年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身上坚实的肌肉一块块在朝阳下,如同金疙瘩一样耀眼,温和的阳光和黄色的皮肤融为一体,显得这个男孩气质非凡。

    少年名叫天泽,是中原夏侯世家最后的血脉。

    他拿着小竹篓来到岸上准备好的水桶,将一条又大又艳的神仙鱼给倒了进去。

    “可算让我逮着了,回去好好养着,一定要给姐姐带来好运!”

    清竹笑了笑,将手上的衣服给男孩穿上,这是他娘亲留下的一件奇异斗篷,里面是黑色的,外面是白色的,穿在身上有极好的御寒效果。

    “我的大少爷,遇到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好运,你可千万别再为了一条鱼,在海里泡上好几天,万一生病了,我怎对得起大小姐?”

    清竹虽然被天泽喊做姐姐,但是她其实是天泽的母亲收养的一名侍女,平时负责照顾小少爷的生活起居。

    天泽并不在意,自信地道:“不碍事,我的身体可比以前好多了,在水里呆上几天连个喷嚏都不会打的!”

    “好啦,姐姐自然希望你身强体壮,一生无病无忧的,但还是要爱惜点自己嘛!”

    清竹小心地拎起装有神仙鱼的水桶,偷偷看了一眼,果然是又大又漂亮,暗自欢喜。

    “走吧,咱们回去赶集,听说落霞镇上又来了稻荷的商队,这次可带了不少好东西呢,姐姐要去看看有没有对你修行有益的药草。”

    “好嘞,回家赶集咯,我也要去换点新鲜的食材,晚上本少爷亲自下厨,让姐姐也尝尝我浪里小白条的手艺,嘿嘿!”

    少年似乎对自己的厨艺也很自信,美丽又温柔的姐姐自然地露出亲切的笑容,但是她更在意少年的体质能不能修行武道。

    武道修行,必须要有良好的根骨和经脉的支撑,天泽得益于家族血统使得根骨奇佳,但是经脉却出了很大的问题。

    八脉闭塞的他,一度被认为与武道巅峰无缘,再怎么强悍的身体,也无法修习强大的内功心法,注定是一个没有境界的普通武者。

    武道是普通人追求的最基本的天道之法,招式和内功相辅相成,内外兼修才能破境,最多可以达到五重境界。

    通境、青境、极境、化境、止境,是为武道五重境,能达到化境的人就是巅峰的存在,至于止境,那已经是传说中的级别了。

    朝阳旭日东升,岛上万物苏醒。

    高耸的无名山顶一片红霞浮云,光彩夺目,翠绿的林间草木芳香入土,小动物们闻着味儿,也都开始活跃了起来。

    这是一座方圆不足十里的岛屿,虽然它没有名字,但是有山有水有风光。

    特别是傍晚的落霞十分好看,还有许多顽皮的小动物,总是打扰着这里朴素的居民,给恬静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岛上只有一座小镇,每隔半个月都会有一次集市,但是通常不以钱币来做交易,人们总喜欢拿出各式各样的物品来做等价交换。

    姐弟俩生活在这里十分地惬意,原本平静的生活也算温馨,直到这一天,无名岛上来了一位剑仙。

    “姐姐,你听说了没,前几日,有人说落霞镇上来了一位神仙哦!”

    天泽背着一大串连夜编织的紫竹篮,拉着姐姐的手,两人朝落霞镇的方向满怀期待地走去。

    清竹笑道:“呵呵,那是剑仙!这座岛上有座日月潭,白天冰凉透骨,晚上热气蒸腾,是修道之人的福地。那些能够御剑飞行的大剑仙,不远千里跨海而来,自然也会在日月潭中呆上一阵子啦。”

    剑仙?武道修行可从没听说过还有剑仙一说……

    天泽对修道的世界知之甚少,但对于御剑飞行很感兴趣,一路上兴奋地缠着清竹不停地问东问西,不知不觉就到了落霞镇。

    镇子不大,与其说是一个镇子,倒不如说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落,只不过村中有一条宽阔的青石路,沿路可以摆设各色各样的地摊儿,每逢初一或十五,岛上的居民都会来到这里进行原始的物品交易。

    清竹手工编制的紫竹篮十分精巧,镇上的居民都很喜欢,既可以用来插花,又可以用来盛放瓜果蔬菜之类的,每次来集市,那可都是抢手货。

    紫竹清香淡雅,微醉芬芳,是中原上好的品种。

    这座岛上原本没有这样的紫竹,但是在姐弟俩居住的木屋周围,倒是有一大片紫竹林,据说是天泽的母亲从璃国带来的稀罕品种。

    为了这次赶集,天泽足足带上了十几个紫竹篮,打算从奇异商人那里换些稻荷国的糕点和饰品,回去好给姐姐过个像样的生辰。

    来到镇上,两人略感诧异,往日里这个时候虽说不是人山人海,但也是车水马龙。

    稍加揣测就知道是稻荷的商队吸引了岛民的注意,他们应该在镇子的中央广场,那里有座临时搭建的高台,用来展示异国的商品。

    稻荷是一个岛国,离无名岛不远,商人喜欢从海上悄悄驶船过来,带上他们的奇异珍品来交换无名岛上的特产。

    这一次来的商团不只是简单的贸易,还带来了稻荷国独特的艺术表演。

    这种事情可不多见,天泽放下箩筐,独自挤入人群,瞄了一眼台上的情况,好奇地问道:“大叔大婶,他们在干什么呀?”

    身旁一位年长的大叔告诉他,稻荷的商人带了一支艺人队伍,正在台上表演器具舞呢。

    器具舞是稻荷国独特的表演艺术。

    只见台上有男有女,他们使用形形色色的器具,搭配模仿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再辅以简单的乐器奏鸣,形成共鸣的动作节拍,以此博得观众的喝彩。

    看了一段精彩的表演,天泽鼓掌叫好,不远处的清竹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惆怅,她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只是把目光转向了东方,遥望那里的海上风景。

    一曲终了,台上一位戴高沿帽的中年男子高声道:“各位朋友,我们又见面了,这次给大家带来的节目可还满意?”

    台下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人们沉浸在片刻的欢愉之中,不少人还大声地叫好。

    那位中年人应该是商队的主事,他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在我们稻荷国,还有一项特别的运动,名为相扑!就是两个人互相斗力的游戏,在你们中原国嘛,大概叫做角抵,又或者叫摔跤,只是规则上略有不同。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稻荷著名的相扑大师鬼发绳先生,在此摆设擂台,如果能够扑倒鬼先生,就可以赢得由我们云昇商会提供的超级大礼包,各位请看…”

    天泽转睛一瞧,云昇商会的人抬上来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掀开红遮布后,呈现在眼前的是各式各样精巧的器具和雕花饰品,五花八门,琳琅满目,还有一些包装精细又看起来十分美味的点心,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新鲜品种,远远的就能闻见诱人的香气。

    岛上居民开始尖叫起来,无名岛虽说归属大恒国青州管辖,但是这里远离中土,跟穷乡僻壤的山沟沟差不多,大多数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那稻荷的商人经常带来一些新鲜的玩意儿,居民们倒是欢喜得很。

    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云昇商会主事人立刻宣布相扑的规则,高声喊道:“各位乡亲,我们云昇商会愿意把这么丰厚的奖品呈现给大家,足见我们的诚意,只要你们之中有人敢上台打擂,并扑倒鬼先生,便拱手相送,分文不取,嗯…那个…俗话说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但是今天我们就破例一次,报名费只收一块黑玉石。”

    黑玉石?

    清竹心想,这无名岛上确实存在一种黑色的矿石,因其外表圆润如玉,被称之为黑玉矿石,但是由于其表面坚硬无比,且被岩层深埋,极难开采。

    很多村民家里都有,却也为数不多,云昇商会摆出这么大一个诱惑,无非是想搜刮这种罕见的石头罢了。

    然而对这里的居民们来说,黑玉石顶多就是用来装饰家用的,即便是输掉了,还可以去深山开采,顶多是费一番功夫罢了。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局值得一赌,只有清竹心里面嗤之以鼻,因为她再清楚不过,那些商会的人每年来都是以各种各样的伎俩来搜罗岛上独有的珍品。

    很快便有七八个壮汉走上擂台,还没有见到擂主就已经签字画押,那份光鲜的大礼着实诱惑不小。

    清竹眼角中带有一丝不屑,原本还想看看商会有没有带来一些奇异的药草,这样一看估计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正要喊天泽离开的时候,台上走出一位魁梧大汉。

    定睛一瞧,那大汉已经不能用魁梧二字来形容了!

    赤膊上阵,肚皮鼓起,活似一个大肉球,只有下身穿了一片白色遮羞布,两腿粗壮无比,奇怪的是头上戴着一副白鬼面具,犹如凶神恶煞一般。

    “这就是我们相扑赛的擂主,大力士鬼发绳先生!”

    奇特的造型,巨大的体型,在居民眼中简直就是怪物。

    刚要上台打擂的那几位大汉,眼见此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要吃什么才能壮成这般模样?又有谁能凭借臂力掀翻这种少说也有二百五十来斤的对手?

    想要挑战的人已经从气势上输了一大截,可是都已经签字画押了,不上去就只能认输,况且又不是生死相搏,总得试上一试,不然岂不是白白送人家一块黑玉石?

    少年天泽摸摸自己的小脑袋,心想这热闹可真有意思,不禁内心泛起小小的涟漪,忍不住激动了一下下。

    首先上阵的是落霞镇打铁的李师傅,要论臂力估计没人能胜得了膀大腰粗的李铁锤,常年打铁做活儿,自然练就了一副强有力的臂膀。

    李师傅原本也是自信满满,但是上台后还是冷不丁地腿上哆嗦了一下,只能拼尽全力来应付这个麻烦的大家伙。

    两人互相见礼,鬼发绳先生首先摆出一个马蹲踞的姿势,双脚分开两侧,立在当下,稳如泰山,随后向对面的李师傅招了招手。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就站在这里,任你来扑!

    李铁锤以为是对方在挑衅,硬着头皮摆开架势往前冲,使用了一种最原始最直接的办法,冲刺跳起后抓住对方的胳膊往下压,想要借助惯性力量来冲击对方,可是壮汉纹丝不动。

    鬼发绳呵呵一声,双膀一叫力,两只大手顶住李师傅的腰部,凭空将其举了起来,后者失去重心,无法立足,只能任凭鬼先生摆弄,只是一个回合便已经被摔倒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来自稻荷的相扑师赢了,而且赢得是无比轻松。

    看热闹的居民差点都惊掉了下巴,没想到打铁的李师傅输得那么干脆,云昇的主事也是一脸尴尬,鬼发绳似乎发力过猛,有点玩过头了,这样下去的话,后面恐怕没有人愿意上台了。

    随着一声轻咳,主事人宣布鬼发绳赢得第一场挑战,接下来还有七人,然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全部被赶下擂台,没有一个人能坚持一个回合的。

    正当众人叹息的时候,台前观看的少年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天泽对战斗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渴望,家族的血统总是让他血脉膨胀,只是在无名岛的生活,总是清淡无为,没有发力的机会。

    他鼓着小嘴来到清竹面前细声恳请道:“姐姐,我也想上去试试…”

    清竹看着小天渴望的眼神,委婉地道:“小天,听姐姐的,不要上去了,这样的把戏可不光是靠蛮力,你若上去也是必输无疑的。”

    天泽陷入沉默,自从父母离开小岛后,他一向很听从清竹姐姐的话,只不过云昇商会提供的奖品太过丰盛,若是赢了,不说给大伙儿争光,送给姐姐作为十六岁的生辰礼物也是极好的。

    鬼发绳轻松地击败了所有挑战者,最后上去的码头搬运工王大力也从擂台上摔了个跟斗,狼狈的他被村民扶起来后,忽然眼前一亮,冲着天泽喊了一句:“哟,这不是小怪物嘛,你也来了,咋不上去试试呢?这孩子劲儿比我还大呢,上去没准儿能赢…呵呵…”

    无名岛是弹丸之地,落霞镇周边的人基本都是熟人,王大力发现了天泽,他们俩没少一起在码头搬过箱子扛过麻袋,被称为小怪物的天泽确实有几分力气,要不然身上的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

    天泽低头不语,清竹接话道:“王叔…小天还是个孩子,上去太危险了。”

    既然小怪物的姐姐不乐意,王大力只得呵呵一笑,姐弟俩在无名岛上无依无靠的,他最清楚不过,也不好意思怂恿人家上去了。

    可是天泽毕竟年轻气盛,平日里没少做体力上的修行,一来找些活儿可以养家糊口,二来坚持强身健体也是父亲大人留给他的唯一训示。

    毕竟夏侯家的男儿从来都是人们口中的怪物。

    云昇商会的主事眯缝着小眼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岂能错过这无本的买卖,一开口便唆使天泽上去斗力,还冠冕堂皇地说只要他赢了,便亲自把额外的一件奖品送到漂亮的姐姐面前。

    懵懂的少年终于经受不住诱惑,在落霞镇老老少少的目光下,独自走上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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