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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

    搞不清师爷底细之前,县衙这地方要少来。

    最好不来。

    但眼下谢今安想走却走不了。

    叶飞鸿文采飞扬地赞美了狗几句,便拉着他回到书房,继续喝茶聊天。

    “谢兄弟,你如何在人群之中只看了一眼,便看出了凶犯的端倪?”

    “寻常女子,体重不过百斤,那两个轿夫正当壮年,又膀大腰圆身材魁梧,抬一个女子却显得吃劲,我怀疑轿子里很可能藏有重物,才起疑心观察。”

    暗藏多把刀剑和近两千两钱财,重量堪比壮年男子的体重。

    叶飞鸿抚掌赞叹,“真乃明察秋毫也。”

    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道:“若那背包的凶犯没把手伸进轿内摸索,不引起你进一步怀疑呢?

    抑或那根本不是凶犯,轿中只是寻常女子,但很是肥胖呢?”

    “那我就随便瞅瞅,本来抓凶犯也不是我的事。”

    “呵呵……”

    屋内短暂陷入了沉默。

    话被聊死了。

    良久后,谢今安才找到话题打破尴尬,“听叶兄口音不是本地人,不知祖籍何地,与丁大人有何渊源,可否给小弟讲讲?”

    师爷向来是为官者的心腹,关系肯定不一般。

    “丁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两年多前他迁任本地,我便追随他来了……”

    叶飞鸿眼神暗了暗,却意外打开了话匣子,给谢今安讲述了不少他与丁知县的往事。

    他是淮阳人,天资聪慧,少年成名,但是命运不济,始终未能考中举人。

    恰巧时任淮阳知县的丁乘鹤读了他的文章,赞叹不已,便召叶飞鸿来谈话,结果两人一见如故,彼此视为知己。

    到了开科考试的时候,丁乘鹤在学使面前称赞叶飞鸿,使他得了科试第一名,一时间风光无两。

    乡试考完,丁乘鹤要叶飞鸿的文稿来阅读,拍案叫绝,称胜过自己当年十倍。

    却没料想时运限人,叶飞鸿文章虽好但命运不济,发榜后,仍旧名落孙山。

    隔年再考,仍旧不中。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自责辜负了丁乘鹤的期望,惭愧得身形消瘦,整日目光呆滞,没过多久就病倒在床上。

    丁乘鹤经常送东西慰问他,并称待自己三年任期升迁,带他一起赴任,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可是他服用了一百多副药,根本不见效。

    后来丁乘鹤因为为官刚正不阿,得罪了权贵,任期届满,只平调到泗水任知县,叶飞鸿收到消息,硬是从病床上爬起来,辞别家人,追随恩公知己至此……

    叶飞鸿苦笑摇头,“去年秋闱,再次落榜,我的心便死了。”

    何止心死,你身体都死了。

    真是个苦命书生。

    屡试不中,又不是才疏学浅之辈,只能说他的时、运、命都出了问题。

    谢今安只好安慰道:“叶兄还年轻,机会多得是。”

    叶飞鸿摇摇头,再次沉默不语。

    对科举一途,真的心死了。

    谢今安只好端起茶盏,独自品茶,忽然脑海中那部神秘黑色书卷乌光大方,在第二页空白处泛起耀目金文,一行行字被烙印在了书卷上。

    正是孙氏绸缎庄灭门案的案卷。

    堂上判决已毕。

    凶犯供认不讳。

    丁知县判处五个主犯及妓女巧翠斩立决,无需经过秋审、朝审核定,明日午时菜市口行刑!

    立即查抄宜兰院一众从犯、包庇嫌犯。

    那道威严的声音随之在谢今安脑海中响起:

    【天道有序,收录在卷,冤魂安息,奖天道点50。】

    紧接着屋内温度剧降,一旁毫不知情的叶飞鸿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怎么这么冷?”

    谢今安猛然抬头。

    孙家冤魂要来谢恩了,而且一下子就来五个!

    会不会是拎着脑袋很吓人那种?

    谢今安的胆子,目前还太匹配活见鬼这种能力。

    他却看见屋门被土狗黄天帅的大脑袋顶开了,狗眼淡定望着自己。

    狗:别怕。

    谢今安心里一暖,决定以后再也不让它待在外边了,要像上一世蓝星人那样养狗,当亲儿子养。

    谢今安起身走向它,但才走两三步便顿住,在他面前蓦然现出一道虚影,屋内阴寒冰冷的气息更重了几分。

    那虚影五十余岁,穿绸裹缎,微微发福,看起来富贵阔绰,正是孙掌柜。

    在孙掌柜的冤魂身前身后,并没有出现另外几个被害人的冤魂。

    他朝谢今安鞠了个躬,目光中尽是感激,然后又转身朝向门口,对低声咆哮的土狗连连点头哈腰。

    见狗不理他了,孙掌柜才转向谢今安,此时他的冤魂开始出现溃散的趋势。

    只是他的目光越过谢今安,在看到浑然不觉的叶飞鸿时,出现满脸的错愕表情。

    谢今安用自己的身体遮挡,给孙掌柜飞快打出个手势:他是个什么玩意?

    孙掌柜冤魂化作点点青光,以肉眼可见的在快速消散,但还是有微弱的声音传进谢今安的耳朵:“这个鬼……他……

    ……他还不知道自己死了。”

    我去!

    竟有这样的奇葩事!!

    谢今安把狗放进房间来,拴它的绳子被咬断了,然后转回身佯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意味深长地打量叶飞鸿。

    他很干净,没有丝毫怨气。

    莫非是执念?

    那得多强的执念才支撑如此!

    他若知道自己已死的真相,会不会就此魂飞魄散,抑或执念发生异变,就此步入魔道,化为凶悍厉鬼?

    不过谢今安转瞬便已了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破,又何必说破?

    一念至此,谢今安很快恢复如常,便不再惧怕他,反而心生敬佩。

    由衷地道:“叶兄与丁大人的往事,着实让小弟佩服,二位都是可亲可敬之人,以后还望两位不要嫌弃,恕在下高攀,咱们多亲多近。”

    叶飞鸿闻言欣喜,眼中也恢复了光彩,“谢兄弟仗义疏财,又有一腔侠肝义胆,在下真是求之不得,我想丁大人也愿意结交你这等年轻才俊。”

    与叶飞鸿边谈天说地品茶,谢今安边查看神秘书卷里的天道点书,足足攒够一百点后,惊喜随之而来,他终于可以敕封他自己了。

    我终于行了!

    消耗天道点80点,得敕令:斩妖卫!

    不仅如此,谢今安还蓦然发现,当注意力放在叶飞鸿身上时,神秘书卷也能亮起来,可以消耗20点形成敕令:魂从知己。

    魂从知己,望字见意。

    但以神秘书卷的特殊能力,终究会赋予一个忠义鬼魂什么能力?

    谢今安没兴趣知道。

    起码现在他不会消耗有限天道点数,来敕封叶飞鸿。

    他不是圣母的男人。

    ……

    丁知县回来了。

    还带来了一大群人,这些人有道谢的,有道喜的,还有人纯粹是来送温暖的。

    除了涉及两案的相关受害者家属,还有六位大财主,他们与董遐思的父亲董太公,并称泗水七大员外。

    此外还有一位丁忧期满,尚赋闲在家的七品官员。

    这些人是泗水县的台面。

    丁知县请他们来,除了破了大案心情好,要请朋友来喝几杯,还有就是商量下赏金怎么出。

    他是清官,房屋一间地无一垄,只收集些古卷和字画,再把裤衩卖了,或许能勉强凑齐要给谢今安的赏银。

    但县太爷的裤衩,它值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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