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市
“兀那生人，把冥帖拿来。”鬼役亮出刀来，仿佛一言不合就要砍人。
听到鬼役只是要冥帖，事情并没有败露，柳常平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冥帖，双手奉上。双眼盯着鬼役的表情，看它看过冥帖，没有发怒，这才踏实下来。鬼役交还冥帖之后，态度明显变得温和许多，还刀归鞘。
李修文亦拿出帖子，让它查看。
鬼役看过冥帖，抱拳道：“看管此处，是某职责所在，两位阳间的朋友，切莫见怪。”
它指着不远处的牌坊道：“过了那里，就是附近方圆十里的鬼市，二位可以去那里休息。不要在野外逗留，要是招上了孤魂野鬼，扰你等清净是小，万一害了性命，可不好办。”
鬼役指的那座牌坊在白日没有，到了黑夜凭空浮现。惨绿的横梁，阴刻着‘拾壹鬼市’，冒着森森鬼气，仿佛阴曹地府的入口。
徐俊忠在前领路，二人紧随，走到牌坊下面，正要跨过。
忽听后头大声喊道：“二位客人，且先等会！”
柳常平做贼似，连忙跨过牌坊，生怕被抓到似的。
而李修文这个‘罪魁祸首’，却停在牌坊前，没有跨入。转过身，看鬼役有什么话要说。
与李修文的距离已经很远了，如果想要让他听到，声音必须非常洪亮。鬼役朗声道：
“你等里面似乎有道人？某忘了提醒了，鬼市内不可动刀兵，也不可用道法！”
李修文微笑点头应下，转身跨过牌坊。
一进去，立马就感觉到，这鬼市在某种程度上，繁闹异常。商贩们一摊连着一摊，有鬼穿着各异，来坊市内来回闲逛。鬼挤鬼，导致供人行走的缝隙并不多，需要跟着‘人流’往前。这些鬼的外形更是千奇百怪，有吊死鬼，有长舌鬼，有大肚鬼，有无头鬼，有穿着官府的官服鬼，也有兽皮蔽衣的猎户鬼。
一见到生人李修文和柳常平两个生人。前后左右，所有鬼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柳常平率先进来，头一次独自面对这些多阴间之物，难免受到惊吓。他捂住了自己胸口，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李修文越过柳常平，走在前面，挡住了所有鬼的目光。柳常平连忙跟在身后，躲到他后面，走进鬼市。
当他们不怕了，都自觉没趣，把眼神各自收了回去。暗地里偷眼看他们。
李修文在前，柳常平在后，跟着‘人流’前行。
柳常平在行走的时候，左顾右盼，那些鬼好似小摊小贩一样做着生意，只是卖的东西也忒吓人。
有鬼把魂体里，心肝脾肺肾都取出来，摆到席面上，与买主讨价还价，指着一个颗外红内黑的心说道：“这颗心是好的。”
“心是好的有什么用！做起事来无恶不作，和禽兽心有什么区别，可卖不出价钱。你干脆贱卖给我，与这颗狗心凑一对。”
买家鬼恼怒扑到它身上，手脚、嘴并用，撕咬起来一个穿着红衣的鬼役从地上浮现出来，将它扣上，带离了此地。走的时候，买家鬼还在牵挂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内脏，被周围虎视眈眈的鬼抢了个一干二净。
其中抢的最为激烈的就是那颗已经萎缩、发黑的肾。因为有前车之鉴，几鬼只得点到为止，竟让一个拼了‘老命’的老头鬼抢到了此肾，迫不及待地肾装进自己的肋下，生怕被人抢走了。
柳常平有些羡慕的想道：“我也想多一颗肾啊！让我多龙精虎猛一段时间，花些银子，我也愿意。”
柳常平发呆的功夫，李修文已经走远了。
柳常平连忙赶上，看着其他的小摊。
好像是一枚屠夫的摊子，悬着勾子，上面挂在肉。摊子后面是一名膀大腰粗的屠夫鬼，身长八尺，身体健硕，尤其两臂，大腿一样粗。似乎是生前就是屠夫，对着自己胸前削了一刀，铺在摊子上，
“现剐的肉啊，肥瘦相宜，只要半块铁饼，心动不如行动。”
有人拿出半块锯齿一样，锈迹斑斑的铁片，放在摊子上：“这肉我要了，细细切成臊子，给我包好了”
养灵钱对于他们，似乎也是非常值钱的东西。用来交易的时候用不到这么大的钱，他们之间流通的是一种月牙状的铁饼，这些有些年头的铁片，执念、灵性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价值低养灵钱一筹。
有鬼抽出自己的骨头，打了一个小巧的风箱。
“卖骨气喽，有人买骨气吗？”这样招摇撞骗的行为，当然得不到鬼的认可，他的摊前门可罗雀。
有个摊子，经营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老人鬼，抽出左右手的手筋，当做线头，缝制一面面旗子。
旗子上，锈着都是一些鬼，以鬼市的鬼为原形，却更加恐怖、更加阴森。
它的生意似乎不错，摊子前挤得满满当当，摊上就堆了一大堆铁片。
老人抬起头，眼神穿过拥挤的‘鬼群’，审视许久未见的生人
柳常平连忙躲到反方向。
见李修文面色平静，甚至有些好奇，老人有些愕然：“你不怕我？”
“最恐怖的是未知，你们能交谈，能做买卖，与生人又没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老人冷笑道：“死鸭子嘴硬。”
“生人最好面子，你也是如此。”
买主鬼提醒道：“老倌他们是有冥帖的，可不能动手。坏了规矩，你没进油锅是小，我们买不到鬼旗的话，可就麻烦了。”
老人阴冷的笑了笑：“我知道。”
李修文心有所悟。
鬼如果想延续，要么靠自身，执念、魂魄等等，各种念头。
要么靠别人，害怕、信赖、信仰，等等都可以。
普通的鬼，无法像神仙一般，显圣保佑。最干脆的途径就是吓人，带来恐惧，以延续自身。
能把自身形象变得恐怖的鬼旗，作用非凡，所以它们对此趋之如骛。
知道这些号，李修文的怯意，又减了一分。
李修文与徐俊忠并行，来到鬼市唯一一间客栈前。客栈的酒旗下，站着一个腰垂到地的老太婆，从脚下的食盒端出两碗蓝色的汤，看起来十分浑浊，晃晃悠悠的递给他们。汤液上，升腾起冷气。
老太婆一张嘴，露出掉光牙齿的牙床：“客人，天热，喝完冷汤再进去吧。”
柳常平眼神示意徐俊忠，想从他那里得到意见。
老太婆咯咯笑了起来：“这位客人不会怕了吧？”
柳常平低垂着眼，无动于衷。
“我就知道生人怕死，不敢喝汤！”站在老太婆旁边的竹竿鬼嘲笑道，他的身上挂着一颗又一颗琉璃珠子。
老太婆接过话头：“怕的话，就住野地吧，只要不怕被野鬼吃了就行。”她桀桀笑着。
柳常平绝对不算一个胆小鬼，能够连续出入槐阴县的，又有哪个胆子小的。
只是此事，无关勇气。
如果接下喝的话，不知道喝的到底是什么。
不喝的话，进不出这个门。
实在是两难！
面对神鬼之事，他本能的畏惧。不过最终柳常平，还是颤抖着手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就尝到一股刷锅水的味道，差点连中午饭都吐了出来。
他仿佛是寻找心理安慰似的，看着李修文的行动。
“如果不喝的话，就去野地里与孤魂野鬼为伍吧。”老太婆的舌头舔着牙床。
李修文上前一步，单手拿过碗。碗贴到嘴边，一饮而尽。就感觉冰凉清爽的感觉，从喉头流入胃中。
听到鬼役只是要冥帖，事情并没有败露，柳常平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冥帖，双手奉上。双眼盯着鬼役的表情，看它看过冥帖，没有发怒，这才踏实下来。鬼役交还冥帖之后，态度明显变得温和许多，还刀归鞘。
李修文亦拿出帖子，让它查看。
鬼役看过冥帖，抱拳道：“看管此处，是某职责所在，两位阳间的朋友，切莫见怪。”
它指着不远处的牌坊道：“过了那里，就是附近方圆十里的鬼市，二位可以去那里休息。不要在野外逗留，要是招上了孤魂野鬼，扰你等清净是小，万一害了性命，可不好办。”
鬼役指的那座牌坊在白日没有，到了黑夜凭空浮现。惨绿的横梁，阴刻着‘拾壹鬼市’，冒着森森鬼气，仿佛阴曹地府的入口。
徐俊忠在前领路，二人紧随，走到牌坊下面，正要跨过。
忽听后头大声喊道：“二位客人，且先等会！”
柳常平做贼似，连忙跨过牌坊，生怕被抓到似的。
而李修文这个‘罪魁祸首’，却停在牌坊前，没有跨入。转过身，看鬼役有什么话要说。
与李修文的距离已经很远了，如果想要让他听到，声音必须非常洪亮。鬼役朗声道：
“你等里面似乎有道人？某忘了提醒了，鬼市内不可动刀兵，也不可用道法！”
李修文微笑点头应下，转身跨过牌坊。
一进去，立马就感觉到，这鬼市在某种程度上，繁闹异常。商贩们一摊连着一摊，有鬼穿着各异，来坊市内来回闲逛。鬼挤鬼，导致供人行走的缝隙并不多，需要跟着‘人流’往前。这些鬼的外形更是千奇百怪，有吊死鬼，有长舌鬼，有大肚鬼，有无头鬼，有穿着官府的官服鬼，也有兽皮蔽衣的猎户鬼。
一见到生人李修文和柳常平两个生人。前后左右，所有鬼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柳常平率先进来，头一次独自面对这些多阴间之物，难免受到惊吓。他捂住了自己胸口，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李修文越过柳常平，走在前面，挡住了所有鬼的目光。柳常平连忙跟在身后，躲到他后面，走进鬼市。
当他们不怕了，都自觉没趣，把眼神各自收了回去。暗地里偷眼看他们。
李修文在前，柳常平在后，跟着‘人流’前行。
柳常平在行走的时候，左顾右盼，那些鬼好似小摊小贩一样做着生意，只是卖的东西也忒吓人。
有鬼把魂体里，心肝脾肺肾都取出来，摆到席面上，与买主讨价还价，指着一个颗外红内黑的心说道：“这颗心是好的。”
“心是好的有什么用！做起事来无恶不作，和禽兽心有什么区别，可卖不出价钱。你干脆贱卖给我，与这颗狗心凑一对。”
买家鬼恼怒扑到它身上，手脚、嘴并用，撕咬起来一个穿着红衣的鬼役从地上浮现出来，将它扣上，带离了此地。走的时候，买家鬼还在牵挂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内脏，被周围虎视眈眈的鬼抢了个一干二净。
其中抢的最为激烈的就是那颗已经萎缩、发黑的肾。因为有前车之鉴，几鬼只得点到为止，竟让一个拼了‘老命’的老头鬼抢到了此肾，迫不及待地肾装进自己的肋下，生怕被人抢走了。
柳常平有些羡慕的想道：“我也想多一颗肾啊！让我多龙精虎猛一段时间，花些银子，我也愿意。”
柳常平发呆的功夫，李修文已经走远了。
柳常平连忙赶上，看着其他的小摊。
好像是一枚屠夫的摊子，悬着勾子，上面挂在肉。摊子后面是一名膀大腰粗的屠夫鬼，身长八尺，身体健硕，尤其两臂，大腿一样粗。似乎是生前就是屠夫，对着自己胸前削了一刀，铺在摊子上，
“现剐的肉啊，肥瘦相宜，只要半块铁饼，心动不如行动。”
有人拿出半块锯齿一样，锈迹斑斑的铁片，放在摊子上：“这肉我要了，细细切成臊子，给我包好了”
养灵钱对于他们，似乎也是非常值钱的东西。用来交易的时候用不到这么大的钱，他们之间流通的是一种月牙状的铁饼，这些有些年头的铁片，执念、灵性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价值低养灵钱一筹。
有鬼抽出自己的骨头，打了一个小巧的风箱。
“卖骨气喽，有人买骨气吗？”这样招摇撞骗的行为，当然得不到鬼的认可，他的摊前门可罗雀。
有个摊子，经营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老人鬼，抽出左右手的手筋，当做线头，缝制一面面旗子。
旗子上，锈着都是一些鬼，以鬼市的鬼为原形，却更加恐怖、更加阴森。
它的生意似乎不错，摊子前挤得满满当当，摊上就堆了一大堆铁片。
老人抬起头，眼神穿过拥挤的‘鬼群’，审视许久未见的生人
柳常平连忙躲到反方向。
见李修文面色平静，甚至有些好奇，老人有些愕然：“你不怕我？”
“最恐怖的是未知，你们能交谈，能做买卖，与生人又没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老人冷笑道：“死鸭子嘴硬。”
“生人最好面子，你也是如此。”
买主鬼提醒道：“老倌他们是有冥帖的，可不能动手。坏了规矩，你没进油锅是小，我们买不到鬼旗的话，可就麻烦了。”
老人阴冷的笑了笑：“我知道。”
李修文心有所悟。
鬼如果想延续，要么靠自身，执念、魂魄等等，各种念头。
要么靠别人，害怕、信赖、信仰，等等都可以。
普通的鬼，无法像神仙一般，显圣保佑。最干脆的途径就是吓人，带来恐惧，以延续自身。
能把自身形象变得恐怖的鬼旗，作用非凡，所以它们对此趋之如骛。
知道这些号，李修文的怯意，又减了一分。
李修文与徐俊忠并行，来到鬼市唯一一间客栈前。客栈的酒旗下，站着一个腰垂到地的老太婆，从脚下的食盒端出两碗蓝色的汤，看起来十分浑浊，晃晃悠悠的递给他们。汤液上，升腾起冷气。
老太婆一张嘴，露出掉光牙齿的牙床：“客人，天热，喝完冷汤再进去吧。”
柳常平眼神示意徐俊忠，想从他那里得到意见。
老太婆咯咯笑了起来：“这位客人不会怕了吧？”
柳常平低垂着眼，无动于衷。
“我就知道生人怕死，不敢喝汤！”站在老太婆旁边的竹竿鬼嘲笑道，他的身上挂着一颗又一颗琉璃珠子。
老太婆接过话头：“怕的话，就住野地吧，只要不怕被野鬼吃了就行。”她桀桀笑着。
柳常平绝对不算一个胆小鬼，能够连续出入槐阴县的，又有哪个胆子小的。
只是此事，无关勇气。
如果接下喝的话，不知道喝的到底是什么。
不喝的话，进不出这个门。
实在是两难！
面对神鬼之事，他本能的畏惧。不过最终柳常平，还是颤抖着手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就尝到一股刷锅水的味道，差点连中午饭都吐了出来。
他仿佛是寻找心理安慰似的，看着李修文的行动。
“如果不喝的话，就去野地里与孤魂野鬼为伍吧。”老太婆的舌头舔着牙床。
李修文上前一步，单手拿过碗。碗贴到嘴边，一饮而尽。就感觉冰凉清爽的感觉，从喉头流入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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