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马上封侯
酹金失侯，一百多位，孝武皇帝很满意。
丞相赵周却自杀身亡。
孝武皇帝直咬牙，这事儿整的，可恨！
消息传到涿郡，刘屈氂着实又惊了一回，又惊又喜。高人，啊，不，神人，你是神仙祖宗！他悄悄派人盯梢来着，高人写了份什么东西，差快马送走，盯梢的人说是去长安方向……高人啊，是你，真的整死了三任丞相！
这回能轮得着我当丞相吗？那些世家勋贵会瞧得上我吗？那些名士儒生、贤良方正会替我说话吗？虽然我对他们尊仰有加，费了不少金子……刘屈氂心潮澎湃，充满期待。他兴冲冲来拜高人，扭捏道：先生，您看这次......
高人气呼呼道：没你的份儿！你别盯我的梢......
刘屈氂大失所望，脸上一红，讪笑道：哪能......
高人没骗他，皇上任命石庆为宰相。
刘屈氂沉不住气，又来找高人问计。高人抠着脚，说了句见龙在田，就没下文了。刘屈氂心下黯然：这个......先生，啥时候我能飞龙在天啊？高人一脸冰霜：等着吧，石庆年纪不小了。
熬，俺刘屈氂快熬成稀粥了......先生乃是高人，再想想办法？
高人摇摇头：他是石庆。
刘屈氂不再言语，只能怪自己命苦，石庆的出身他当然知道，“万石”石家天下闻名！别人家出一个两千石，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他家两千石以上的高官有十几个，一年俸禄加起来超过两万石，故曰“万石”石家，看帝国上下，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石庆他爹乃是石奋，特长不是拾粪，是出了名的谨慎，而且教子有方，教出的孩子都像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出规入矩，让你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儿子稍有过错，老爷子就亮绝招——不吃饭，还不明说你的过错，让你自己反思自己悟......
这谁受得了，只能是战战兢兢，三省吾身。孔夫子随心所欲不逾矩，他石庆是谨小慎微不出格。
有一回皇上和石庆同坐一架马车，皇上问他有几匹马啊，天子驾六，六匹马还用问吗！他偏偏谨慎得要命，亲自数了数，才回禀皇上有六匹马......刘屈氂叹了口气，遇到这样的人，还是认命吧，你找不到他把柄，只能慢慢地熬。可是石老头儿虽然年老，身子却硬朗，撑个几年没问题，这还得熬多久啊，要不埋个小人儿扎扎他？可刘屈氂并不信那个……
啊，高人，我也不能这样干熬啊，请先生教我，下一步计将安出？
高人斜了刘屈氂一眼：忍。
刘屈氂心中焦躁，默然无语。忍，我刘屈氂忍了很久了，可还是猫在涿郡不挪窝!
高人看透了他的心思，冷笑道：淮阴侯有胯下之辱，汉高祖有白登之围，不忍，哪来的今上纵横天下、鞭挞四夷……
这道理谁都知道，我忍，忍到我孙子当丞相吗！刘屈氂挤出个笑容：还请先生千万教我！
高人像是忘了刘屈氂的存在，光着脚，一边溜达一边自言自语：卫青老了，太子当储君久了，李夫人生儿子了，李广利该封侯了……
刘屈氂眼睛一亮，你是说……多谢先生指点！
聪明人一点就通，不能和石庆干耗，得做点儿事情！李广利是个好苗子，会成为卫青那样的参天大树吗？高人说得对，李广利要出征了......
刘屈氂在私库里千挑万选，看中一块和田玉石，那玉石通体乳白，滑如羊脂，且无半点瑕疵，啊呀高欣果然是望族，竟然有这样好的东西......非大匠焉能相配！刘屈氂又花大价钱，从长安城请来曦宝坊的抱石翁，闭门用功，精雕细刻，足足花了一个月功夫，大门洞开，抱石翁踱步而出，那块羊脂白玉活了——一只通灵猿猴骑着一匹白龙天马，腾云驾雾，啸月嘶风，底座也是不凡，金丝楠木雕就，透着悠悠暗香，篆字精美：马上封侯。
好兆头！
李广利收到礼物，高兴得合不拢嘴，拜将封侯某之宿愿也，只怪大汉旧制，非功不能封侯！这次出征大宛，路途是有点儿远，难度并不大，蕞尔小国，何足挂齿，皇上姐夫就是白送个侯爵给咱......这事儿也得感谢大宛王呢，呵。
先前，皇上听说大宛国盛产良驹，汗血宝马遍地都是，便派使节驮了金马去换宝马。大宛王召集臣下议了议，大宛良驹奇货可居，马种不能外流！有人忧心道：听说大汉强大无比，连匈奴都被打残，请大王三思。大宛王哈哈一笑：大汉朝离我十万八千里，怕他做甚，坚决不换！金马也不换！
汉使也是个二杆子，勃然大怒，大放厥词：我大汉朝威加四海，你区区大宛不识抬举，真是给脸不要脸！当庭把金马砸个稀烂，拂袖而去。大宛君臣面面相觑，这是演的哪一出啊，连骄横霸蛮的匈奴使者也不曾这样无礼！
回到寝宫，大宛王越想越气，爱姬察言观色，投怀送抱：哎呦，谁啊把陛下气成这样......大宛王一咬牙：追！派武士快马加鞭，追上汉使格杀勿论。
这事儿就闹大了，轮着孝武皇帝大怒了。大宛王胆大包天，我大汉使节也是随便能杀的吗！当初楼兰王杀了汉使，浞野侯赵破奴领着八百人就把他抓了，你大宛王想试试吗！
蕞尔小国，一鼓荡平之！
这活儿不大，就交给李广利吧，好歹立个功，封个侯，算是哄他妹李姬开心。李姬那小模样长的……真让朕心疼！她还给我生了大胖小子……派多少人呢？姚定汉去过那地方，说区区大宛，三千人马足矣。皇上想了想，万里征伐，还是别过于托大，朕给李广利两万人马，足够了吧！
可惜，李广利把这活儿干砸了。
沿途小国历来见风使舵，看李广利孤军深入，人马也不多，纷纷关闭城门，一点儿吃的也不给！李广利武艺还有两下子，可打仗真是一般，攻城又攻不下，只好绕路通过，遇到极其弱的城池，就拿下来吃顿饱饭，遇到攻城不克，全军就只好饿肚子......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总算来到了大宛边境，两万军士已死伤大半，只剩下六七千。前面地界是郁成，城池高大坚固，郁成小王不是个善茬儿，李广利几番攻城都铩羽而归，真让人泄气，唉，卫青真是命好......怎么办？愁眉苦脸和部下商量，有人说郁成都拿不下，别说大宛了，再耗下去只能死路一条、全军覆没，李将军咱撤吧。李广利没辙，叹息一声算是默许。
总算沿途小国识相，虽然闭门谢客，却不敢主动找大汉的麻烦，李广利率领残兵败将，终于撤到了敦煌，他心中惴惴不安，没敢马上还朝，罢了，先给皇上写个奏折，探探口风再说......
皇上看了折子大怒：传诏各路关卡，李广利人马敢有一个入关的，杀无赦！
李广利胆战心惊，只好在敦煌住了下来，心情比贺兰黑石还要晦暗。满朝文武都在看笑话，哈哈，李广利就是长得帅，能干什么！可怜李将军，成了茶余饭后消遣的对象。这时候，李广利却收到一份温暖，来自涿郡。
刘屈氂！
刘屈氂给他送来了马蹄金，还有几车土特产，另附书信一封：上启李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兵微将寡，万里征伐，就是兵圣孙武子，也难保获胜！要怪都怪姚定汉妖言惑主，什么三千军马可平大宛，吹牛不上税，让他去......待等皇上消了气，定然多派大军，再征大宛，好事多磨，李将军万万不可气馁......
世人只知锦上添花，谁人会雪中送炭？
刘屈氂是也！
珍贵！
李广利感激涕零，即刻给刘屈氂回信，一诉衷肠：倘李广利有出头之日，定不忘贤弟深情厚谊！不过愚兄心中仍然存疑，征大宛所费巨万，所得甚少，即便战胜，也是徒劳无功，皇上还会再征大宛吗？他不会先打匈奴吧......
刘屈氂的回信让他吃了定心丸：会，一定会再征大宛！
皇上的性格谁不知道，没有谁敢和他硬干！而且皇上从来不算小账，如果区区大宛都拿不下，大汉朝就会威信扫地，西域诸国都是墙头草，就会纷纷背叛大汉、投靠匈奴，如此西域将非大汉所有......皇上历来看得远，目光如炬！
李广利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喜：啊呀刘贤弟才是目光如炬！
果然如刘屈氂所料，皇上这次发了狠，大发兵马。什么大汉精锐、各地恶少年、狱中死囚，甚至娶不上媳妇入赘岳家的男丁，统统派给李广利，哼，再拿不下大宛，李广利你吃屎去吧......
这一回人多势众，军威浩荡，形势马上不同，匈奴骑兵探听到消息，慌忙报告大单于，左贤王出主意：咱出其不意，干他一票？大单于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别招惹！远远地撤，不打咱就好！沿途小国更是换了副嘴脸，大老远的就大开城门，殷勤劳军，吃得、喝的、美女要什么都给。这一趟西征，比撒泡尿还顺当，李广利大军铺天盖地，杀到郁成城下，上一次在这儿吃了瘪，李广利心中依然别扭，知道上官桀勇武超群，就留下他攻城，自己则率领主力直扑大宛王城。
要说大宛王也是条汉子，不但不投降，还派兵马出城干他一仗。李广利大军一望无边，红艳艳盔幘刺眼，摄人心魄。给我射！一顿羽箭如瓢泼大雨，把大宛军射成了刺猬。大宛贵人们惊慌失措，都怪大宛王，当初逞的什么威风！人家拿金马换宝马都不换，汉使撒泼就撒泼呗，匈奴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又不是头一次受气，怎么就按捺不住杀了汉使！这下子大祸临头，哭都来不及了。
有贵人便想把大宛王杀了谢罪。也有贵人反对，那真是窝囊到家了！要不先这样，派个舌辩之士，先去和李广利讲和？好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辩士昂然入营，汉军看着就来气，就想当场把他剁了。李广利看使者气宇不凡，忙摆摆手：慢，且听他有何说！
辩士总算鞠躬一礼：啊，久仰李将军大名，我大宛小国，不怕大汉朝威武，只敬李将军英明。
这是个马屁精？
李广利哼道：休说谄媚之言，既知本将威名，何不开城受死！
辩士眉飞色舞，哈哈大笑：李将军此言差矣！
嗯？差在何处？大宛城旦夕且破，尔等抗拒天威，俱为齑粉矣！
辩士更是狂笑：化为齑粉，请问李将军所为何来？
李广利没言语。
辩士收敛笑容，正色道：李将军，现今有两条路，将军您看着办吧！
李广利冷笑：还轮的着你为本将军指路？
辩士凛然道：李将军听了，这第一条路......
看李广利洗耳恭听，辩士才接着说：这第一条路，允许大宛国投降，我们城里有的是粮食，随便汉军吃，我们的汗血宝马，随便汉军挑。
这个似乎要得，李广利哈哈一乐：这第二条路呢？
“这二呢，如果李将军不允许我们投降，我们就杀掉所有宝马，和汉军决一死战！我们的使者已经快马加鞭到康居国求援，等康居援军一到，也够你们汉军喝一壶的！”
看使者不卑不亢，气度不凡，李广利心里盘算片刻，微微一笑：阁下单身入营，可算勇士，大宛国既有勇士，命不当亡，准降！
嘿，还是见好就收吧，李广利想起了刘屈氂送的白玉雕件。
马上封侯。
丞相赵周却自杀身亡。
孝武皇帝直咬牙，这事儿整的，可恨！
消息传到涿郡，刘屈氂着实又惊了一回，又惊又喜。高人，啊，不，神人，你是神仙祖宗！他悄悄派人盯梢来着，高人写了份什么东西，差快马送走，盯梢的人说是去长安方向……高人啊，是你，真的整死了三任丞相！
这回能轮得着我当丞相吗？那些世家勋贵会瞧得上我吗？那些名士儒生、贤良方正会替我说话吗？虽然我对他们尊仰有加，费了不少金子……刘屈氂心潮澎湃，充满期待。他兴冲冲来拜高人，扭捏道：先生，您看这次......
高人气呼呼道：没你的份儿！你别盯我的梢......
刘屈氂大失所望，脸上一红，讪笑道：哪能......
高人没骗他，皇上任命石庆为宰相。
刘屈氂沉不住气，又来找高人问计。高人抠着脚，说了句见龙在田，就没下文了。刘屈氂心下黯然：这个......先生，啥时候我能飞龙在天啊？高人一脸冰霜：等着吧，石庆年纪不小了。
熬，俺刘屈氂快熬成稀粥了......先生乃是高人，再想想办法？
高人摇摇头：他是石庆。
刘屈氂不再言语，只能怪自己命苦，石庆的出身他当然知道，“万石”石家天下闻名！别人家出一个两千石，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他家两千石以上的高官有十几个，一年俸禄加起来超过两万石，故曰“万石”石家，看帝国上下，蝎子的粑粑独一份！
石庆他爹乃是石奋，特长不是拾粪，是出了名的谨慎，而且教子有方，教出的孩子都像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出规入矩，让你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儿子稍有过错，老爷子就亮绝招——不吃饭，还不明说你的过错，让你自己反思自己悟......
这谁受得了，只能是战战兢兢，三省吾身。孔夫子随心所欲不逾矩，他石庆是谨小慎微不出格。
有一回皇上和石庆同坐一架马车，皇上问他有几匹马啊，天子驾六，六匹马还用问吗！他偏偏谨慎得要命，亲自数了数，才回禀皇上有六匹马......刘屈氂叹了口气，遇到这样的人，还是认命吧，你找不到他把柄，只能慢慢地熬。可是石老头儿虽然年老，身子却硬朗，撑个几年没问题，这还得熬多久啊，要不埋个小人儿扎扎他？可刘屈氂并不信那个……
啊，高人，我也不能这样干熬啊，请先生教我，下一步计将安出？
高人斜了刘屈氂一眼：忍。
刘屈氂心中焦躁，默然无语。忍，我刘屈氂忍了很久了，可还是猫在涿郡不挪窝!
高人看透了他的心思，冷笑道：淮阴侯有胯下之辱，汉高祖有白登之围，不忍，哪来的今上纵横天下、鞭挞四夷……
这道理谁都知道，我忍，忍到我孙子当丞相吗！刘屈氂挤出个笑容：还请先生千万教我！
高人像是忘了刘屈氂的存在，光着脚，一边溜达一边自言自语：卫青老了，太子当储君久了，李夫人生儿子了，李广利该封侯了……
刘屈氂眼睛一亮，你是说……多谢先生指点！
聪明人一点就通，不能和石庆干耗，得做点儿事情！李广利是个好苗子，会成为卫青那样的参天大树吗？高人说得对，李广利要出征了......
刘屈氂在私库里千挑万选，看中一块和田玉石，那玉石通体乳白，滑如羊脂，且无半点瑕疵，啊呀高欣果然是望族，竟然有这样好的东西......非大匠焉能相配！刘屈氂又花大价钱，从长安城请来曦宝坊的抱石翁，闭门用功，精雕细刻，足足花了一个月功夫，大门洞开，抱石翁踱步而出，那块羊脂白玉活了——一只通灵猿猴骑着一匹白龙天马，腾云驾雾，啸月嘶风，底座也是不凡，金丝楠木雕就，透着悠悠暗香，篆字精美：马上封侯。
好兆头！
李广利收到礼物，高兴得合不拢嘴，拜将封侯某之宿愿也，只怪大汉旧制，非功不能封侯！这次出征大宛，路途是有点儿远，难度并不大，蕞尔小国，何足挂齿，皇上姐夫就是白送个侯爵给咱......这事儿也得感谢大宛王呢，呵。
先前，皇上听说大宛国盛产良驹，汗血宝马遍地都是，便派使节驮了金马去换宝马。大宛王召集臣下议了议，大宛良驹奇货可居，马种不能外流！有人忧心道：听说大汉强大无比，连匈奴都被打残，请大王三思。大宛王哈哈一笑：大汉朝离我十万八千里，怕他做甚，坚决不换！金马也不换！
汉使也是个二杆子，勃然大怒，大放厥词：我大汉朝威加四海，你区区大宛不识抬举，真是给脸不要脸！当庭把金马砸个稀烂，拂袖而去。大宛君臣面面相觑，这是演的哪一出啊，连骄横霸蛮的匈奴使者也不曾这样无礼！
回到寝宫，大宛王越想越气，爱姬察言观色，投怀送抱：哎呦，谁啊把陛下气成这样......大宛王一咬牙：追！派武士快马加鞭，追上汉使格杀勿论。
这事儿就闹大了，轮着孝武皇帝大怒了。大宛王胆大包天，我大汉使节也是随便能杀的吗！当初楼兰王杀了汉使，浞野侯赵破奴领着八百人就把他抓了，你大宛王想试试吗！
蕞尔小国，一鼓荡平之！
这活儿不大，就交给李广利吧，好歹立个功，封个侯，算是哄他妹李姬开心。李姬那小模样长的……真让朕心疼！她还给我生了大胖小子……派多少人呢？姚定汉去过那地方，说区区大宛，三千人马足矣。皇上想了想，万里征伐，还是别过于托大，朕给李广利两万人马，足够了吧！
可惜，李广利把这活儿干砸了。
沿途小国历来见风使舵，看李广利孤军深入，人马也不多，纷纷关闭城门，一点儿吃的也不给！李广利武艺还有两下子，可打仗真是一般，攻城又攻不下，只好绕路通过，遇到极其弱的城池，就拿下来吃顿饱饭，遇到攻城不克，全军就只好饿肚子......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总算来到了大宛边境，两万军士已死伤大半，只剩下六七千。前面地界是郁成，城池高大坚固，郁成小王不是个善茬儿，李广利几番攻城都铩羽而归，真让人泄气，唉，卫青真是命好......怎么办？愁眉苦脸和部下商量，有人说郁成都拿不下，别说大宛了，再耗下去只能死路一条、全军覆没，李将军咱撤吧。李广利没辙，叹息一声算是默许。
总算沿途小国识相，虽然闭门谢客，却不敢主动找大汉的麻烦，李广利率领残兵败将，终于撤到了敦煌，他心中惴惴不安，没敢马上还朝，罢了，先给皇上写个奏折，探探口风再说......
皇上看了折子大怒：传诏各路关卡，李广利人马敢有一个入关的，杀无赦！
李广利胆战心惊，只好在敦煌住了下来，心情比贺兰黑石还要晦暗。满朝文武都在看笑话，哈哈，李广利就是长得帅，能干什么！可怜李将军，成了茶余饭后消遣的对象。这时候，李广利却收到一份温暖，来自涿郡。
刘屈氂！
刘屈氂给他送来了马蹄金，还有几车土特产，另附书信一封：上启李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兵微将寡，万里征伐，就是兵圣孙武子，也难保获胜！要怪都怪姚定汉妖言惑主，什么三千军马可平大宛，吹牛不上税，让他去......待等皇上消了气，定然多派大军，再征大宛，好事多磨，李将军万万不可气馁......
世人只知锦上添花，谁人会雪中送炭？
刘屈氂是也！
珍贵！
李广利感激涕零，即刻给刘屈氂回信，一诉衷肠：倘李广利有出头之日，定不忘贤弟深情厚谊！不过愚兄心中仍然存疑，征大宛所费巨万，所得甚少，即便战胜，也是徒劳无功，皇上还会再征大宛吗？他不会先打匈奴吧......
刘屈氂的回信让他吃了定心丸：会，一定会再征大宛！
皇上的性格谁不知道，没有谁敢和他硬干！而且皇上从来不算小账，如果区区大宛都拿不下，大汉朝就会威信扫地，西域诸国都是墙头草，就会纷纷背叛大汉、投靠匈奴，如此西域将非大汉所有......皇上历来看得远，目光如炬！
李广利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喜：啊呀刘贤弟才是目光如炬！
果然如刘屈氂所料，皇上这次发了狠，大发兵马。什么大汉精锐、各地恶少年、狱中死囚，甚至娶不上媳妇入赘岳家的男丁，统统派给李广利，哼，再拿不下大宛，李广利你吃屎去吧......
这一回人多势众，军威浩荡，形势马上不同，匈奴骑兵探听到消息，慌忙报告大单于，左贤王出主意：咱出其不意，干他一票？大单于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别招惹！远远地撤，不打咱就好！沿途小国更是换了副嘴脸，大老远的就大开城门，殷勤劳军，吃得、喝的、美女要什么都给。这一趟西征，比撒泡尿还顺当，李广利大军铺天盖地，杀到郁成城下，上一次在这儿吃了瘪，李广利心中依然别扭，知道上官桀勇武超群，就留下他攻城，自己则率领主力直扑大宛王城。
要说大宛王也是条汉子，不但不投降，还派兵马出城干他一仗。李广利大军一望无边，红艳艳盔幘刺眼，摄人心魄。给我射！一顿羽箭如瓢泼大雨，把大宛军射成了刺猬。大宛贵人们惊慌失措，都怪大宛王，当初逞的什么威风！人家拿金马换宝马都不换，汉使撒泼就撒泼呗，匈奴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又不是头一次受气，怎么就按捺不住杀了汉使！这下子大祸临头，哭都来不及了。
有贵人便想把大宛王杀了谢罪。也有贵人反对，那真是窝囊到家了！要不先这样，派个舌辩之士，先去和李广利讲和？好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辩士昂然入营，汉军看着就来气，就想当场把他剁了。李广利看使者气宇不凡，忙摆摆手：慢，且听他有何说！
辩士总算鞠躬一礼：啊，久仰李将军大名，我大宛小国，不怕大汉朝威武，只敬李将军英明。
这是个马屁精？
李广利哼道：休说谄媚之言，既知本将威名，何不开城受死！
辩士眉飞色舞，哈哈大笑：李将军此言差矣！
嗯？差在何处？大宛城旦夕且破，尔等抗拒天威，俱为齑粉矣！
辩士更是狂笑：化为齑粉，请问李将军所为何来？
李广利没言语。
辩士收敛笑容，正色道：李将军，现今有两条路，将军您看着办吧！
李广利冷笑：还轮的着你为本将军指路？
辩士凛然道：李将军听了，这第一条路......
看李广利洗耳恭听，辩士才接着说：这第一条路，允许大宛国投降，我们城里有的是粮食，随便汉军吃，我们的汗血宝马，随便汉军挑。
这个似乎要得，李广利哈哈一乐：这第二条路呢？
“这二呢，如果李将军不允许我们投降，我们就杀掉所有宝马，和汉军决一死战！我们的使者已经快马加鞭到康居国求援，等康居援军一到，也够你们汉军喝一壶的！”
看使者不卑不亢，气度不凡，李广利心里盘算片刻，微微一笑：阁下单身入营，可算勇士，大宛国既有勇士，命不当亡，准降！
嘿，还是见好就收吧，李广利想起了刘屈氂送的白玉雕件。
马上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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